神渊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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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间巡航(一)

“疾射火炮,三连发,预备!”

少副涂旭高举警示灯,腥红的灯光透过风雪照亮着甲板。在呼啸的疾风中,他的厉声高呼被撕碎、消散,只剩下肃杀的猩红笼罩着众人,取代了言语的作用。

此刻的海面波涛汹涌,狂风牵引着黑色的浪潮,倾尽所有地冲击着宫宇号,庞大如它也做不到安如磐石,随着海潮上下沉浮。

而在远方,浪潮正裹挟着那如山般的黑影逼近宫宇号,此时的黑影已被浪尖推向顶峰,压迫感如同天降的陨石!

象征着“许可”的绿灯亮起,于此时,涂旭似武士挥斩长刀般猛然挥动警示灯。

“放!”

尖锐的惊啸响彻黑夜,骇人的炮火卷起音浪席卷了甲板,接连三团自旋的“火球”无间隔地从甲板射出,拖曳着尾焰破开雪雾,眨眼间便悉数命中如山黑影。爆炸升腾起的火光,揭开了它的面目——一座冰山。

强劲的爆炸让冰山出现大量的裂缝,移动的轨道也产生偏移。

炮火很有效果,但危险还没有解除,涂旭再次举行警示灯,灯光再次变得煞红。

“疾射火炮,五连发,预备!”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夜晚,透过船窗映在桓那苍老的脸上,也照亮出他痛苦狰狞的表情。

火!那熔铁般炽热的火流随爆炸飞溅!桓仿佛置身于这股火流中,上千度的高温灼烧他的魂魄,汽化他的身躯。

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高温了,他褪去睡袍,露出那皱巴巴萎缩着的身体,一丝不挂地展现他的衰老。

可看过那近乎极致燃烧后的柴火余烬,仍有灼热的丝丝火光游走其上?

桓伸出手臂,隐约间那苟延残喘的火光在他血管中流动。

他将手掌展开触摸船窗,侵蚀他身体的火流像是找到宣泄口一般涌向手掌,高强度的保温船窗在难以想象的侵蚀下一层层崩裂。刺骨的寒风汹涌而入,让他得到了片刻的轻松。

凌冽的寒风惊醒了信徒,他们急忙起身,想要为祭司注入药剂,但桓劝阻了他们。他从信徒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却在风中颤颤巍巍难以握稳。

“安”。桓呼唤着信徒的名字。

按终南宗教习俗,信徒在入教时,要献出自己原先的名字,刻在小船上沉入海底,作为给海神的献礼。之后会由祭司赐予新名,“安”和“丘”便是桓赐予他俩的。

祭司下命:“划破我的手掌”。

“安”没有迟疑,祭司的话语就是绝对的命令,他接过小刀,熟练的挥过,刚好割破桓的手掌,鲜血慢慢流出。

桓没有说话,默默将手伸出窗外,滚烫的血液滴下,落入海中。

祭司细细呓语:“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就让我壮烈成仁吧……”

外面的爆炸声停歇下来,冰山已然碎裂,无法再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科舒威也站在自己房间船窗前,刚才的炮火他尽收眼底,很明显宫宇号如果只是一艘科考船,是不可能搭载有这样的火力。

在那位少年为他准备的东西里,除了伪造的“百拓”物品和证件外,还捎带手将能收集到的情报一并交给了他。

现在他打开那少的可怜的资料,首先就是一张宫宇号高空航拍的模糊照片。先前碍于风雪和视角的原因,科舒威未能看到宫宇号的全身。

照片中的宫宇号船形修长,拖着长长的尾流,犹如柳叶刀般划开平静的海面,留下白色的创口。

在它的甲板上可以看到整齐排列着数门钢铁舰炮,哪怕是从高空拍摄,他都能感受到它们那恐怖的尺寸,这样的的火力,也许轰碎刚才的冰山只需要一发。

科舒威毫不怀疑,只要宫宇号愿意火力全开,仅需半刻钟,那座港口就会化为飞灰。他接着翻过这张照片,背面是少年写的一行字,字迹不羁却优美。

“前身——云图北海游龙无畏舰队——北巡叁战列舰”

看样子,宫宇号是在战列舰的基础上改造过来的。心中暗暗吃惊,虽然对军舰了解不深,但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恐怕这也是为什么裁决庭直接退出的原因之一吧。

科舒威接着往下翻阅资料,无非是舰艇、武器性能参数之类的,他也看不懂,关于宫宇号的资料和它背后的背景都只有寥寥几句话。

虽然对于他们在云图的情报少的可怜,但关于对方在终南的行动,裁决庭的专业水平可以说得到了淋漓的展现。

用一张张照片,揭示了所有与之相关联的终南人:

“法尔序,终南北部首都狩海猎人,天征二重,风元素使,对人实战经验丰富,逃亡国外的终南前朝余孽……”

“法崔斯,流民,师从法尔序,逃往国外的终南前朝人。”

“维泽,终南北部首都狩海猎人,天枢十重,擅长近身肉搏的战士,杀人在逃犯……”

“桓,海神祭司,普通人,来历不详?疑似核心人物。”

看到这里科舒威诧异了一下,竟然还有裁决庭查不出来历的人,云图帝国的人也就算了,终南一个小小的祭司有这么神秘?单从照片上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垂垂老矣的老头而已。

照片一共有九张,都附有各自的档案,其中有包括百拓在内的六名狩海猎人,一名神秘的祭司,终南大学的侯赛洛教授,还有……

“佩杉月,狩海猎人,天征四重,科舒威的义父,有一个孝顺的义子。”少年还在这行字的后面画了一个大拇指。

这显然是他在嘲弄着自己,不过自己确实没有想到,义父自从见过自己一面后就一直被船上的这些人留在了云图,裁决庭居然这都能调查到,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所谓了。

科舒威看着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佩杉月满头花白凌乱的枯发,又邋遢的垂下如丛林中无序的藤曼与灰白的胡须混杂不清,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尽显疲态,他的眼睛浑浊无光。看上去就像是神智不清明的流浪汉一般。

看得出来,亲生儿子一家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就只剩下了一个脑死亡的小孙子了,为了救这个小孙子,他正竭尽所能。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科舒威轻叹,在这一刻,他见识到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