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王相卿
顾慎行看着眼前的老人，怎么也无法将其与大盛魁的创始人王相卿联系在一起。
而王相卿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归化商界上异军突起的广恒源商号的东家竟会如此的年轻。
片刻后，顾慎行先开口说道：“刚才听人汇报还以为是史掌柜来了，没想到竟是大掌柜，让晚辈受宠若惊。”
年逾五旬的王相卿已不复当年那般精力旺盛，脸上依旧留存着长时间赶路的疲惫。
不过他还是打起精神，先是致歉道：“未经告知，老夫冒然前来拜访，还望顾东家多多见谅！”
顾慎行谦虚道：“前辈身为商界翘楚，能够来此是不仅是广恒源的荣幸，更是晚辈的荣幸。”
“这两年，老夫大多时间都是住在唐努乌梁海的总柜，甚少返回归化，对于这里的消息大多是通过书信形式了解的。今年以来，国光多次在信中提及顾东家和广恒源，我又看到贵号生产出如此优异的布料，心中不禁产生了好奇！于是便从总柜返回了归化，前来一探究竟。”
“史掌柜在信中过誉了，竟引得前辈从唐努乌梁海千里迢迢赶回来，实在是晚辈之过。”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话不断。
不过顾慎行可不是真的以为对方就是对他好奇，才专门这跑一趟。
作为蒙地最大的商号的大掌柜，其行为及决策都是在为大盛魁考虑。
今日来此，若是没有重要的目的，他是不信的。
王相卿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诶，看到包头的变化，老夫觉得今日没白来！”
“实不相瞒！在来此之前，我在商业街市上逛了一圈。没想到当初只有零散几户人家的草原竟变化这么大。假以时日，此处必定是第二个归化城。”
“怎么？前辈之前来过包头？”
“来过。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年我作为随营民夫跟着征讨噶尔丹的大军曾路过此地，之后就没有再来过。”
“原本前辈还有这经历。”
王相卿叹了口气，心中很是感概，一晃二三十年就过去了。
随后，恢复情绪的王相卿也不再感叹，直奔主题：“我到归化后的第二天就去了贵号的柜上，发现除了之前在唐努乌梁海见过的羊毛布料之外，各种棉布也不少，且质量比产自松江、山东西南一带高上不少。
我这次来，除了与顾东家认识认识之外，还有就是想谈谈双方的合作问题。”
果然！
顾慎行听到对方的话，并没有露出惊讶表情。
“敝号与贵号的合作一直在持续中，且合作很是愉快。若是前辈有什么新想法，直接让史国光掌柜与我商谈便好了，何须受累跑这一趟？”
王相卿摇了摇头，放下手中茶盏，说道：“这些年国光掌管归化分号很有长进，我也很放心。但他毕竟是分号掌柜，与贵号的合作也只是分号之间小合作。
我这次来是以总柜大掌柜的身份与顾东家商谈合作，这合作的规模自然也不是一个等级！”
顾慎行在心中猜测对方应该是知道天义德在恰克图及库伦交易中大放异彩，就是因为与广恒源的大规模合作的原因。
而广恒源虽与大盛魁、元盛德也有合作，但也仅限于小批量的销售而已，远达不到天义德那种规模。
顾慎行打算先听听对方的想法，遂问道：“那前辈打算怎么个合作法？”
“我听国光说他曾与贵号谈过北方几地的棉布专营权但晚了一步，只不过这几地贵号都已有了合作对象，只能作罢。
故而我想与贵号商讨一下关于岭南的销售专营权。”
王相卿直接放弃与顾慎行讨论岭南地区以北的布匹专营权，而是想利用自己大盛魁的规模及人脉优势，将目光瞄向了远在广东的十三行。
清康熙二十五（1686），广州城西南江边开设洋货行，并招募了十三家较有实力的行商，指定他们与洋船上的外商做生意并代海关征缴关税，故又称十三行。
这个十三家实际是闽南商人，其中就包括在鸦片战争时期扮演不光彩角色的伍秉鉴、伍绍荣父子的伍家。
“岭南地区？”
听到王相卿的回答让顾慎行十分意外，岭南地区可是他短期无法接触到的地方。
“没错！这些年大盛魁与全国各地同行都有些合作，与岭南的潮商多少也有些联系。尤其是广州的十三行，是整个南方对外贸易的中心。我打算通过武昌的分号将布匹卖给这些潮商。”
王相卿没有丝毫的隐瞒，就算对方知道了这个销售路径，也没有足够的运力完成交易，这是他对自己所创立的大盛魁的自信。
顾慎行一想到从郭德义那里了解到的大盛魁，王相卿说与潮商有些联系，恐怕不仅仅是有些联系，关系估计会更好。
如今纺织厂的产量不断增加，加上顾慎行还有增设工厂的打算，仅靠广恒源、天义德、福和斋三家是消化不了的，必须要扩增销售渠道。
虽然福和斋已经要了两次货，每次数量都在增加，还有打算在保定府开设分号的打算，但销售的速度仍是杯水车薪。
现在王相卿的这个提议让他心动了。
“想必前辈应该知道无论是天义德还是福和斋，每家都预定了不少的布匹数量。不知道王大掌柜要预定多少？”
王相卿听到对方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那就意味着双方现在已经进入了谈判的状态。他在心中估算了一番，然后报出了一个数字。
“五万匹！这还只是第一年！往后每年只多不少！”
王相卿直接说出了一个数字，还承诺每年的需求量都会增加。
顾慎行并没有对这个数量感到意外。
“好！那就五万匹，之后的每年都不低于这个数字！至于价格和天义德一样每匹一两二钱银子。”
顾慎行将卖给天义德的布料每匹二两银子降到了一两二钱银子，而对方则将羊毛原料和棉花的价格降到了顾慎行满意的程度，总体算下来他还占了便宜。
王相卿见对方同意了这笔生意，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接着，顾慎行又说道：“不过晚辈还是要提醒一下，这批布料仅限于在岭南售卖，如果出现在了岭南以北的地区，休怪广恒源违反合约了！”
“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