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市
顾慎行也没有想到买卖就这样做成了，也没有太多的曲折。
告辞了郭德义，出了天义德商号，福伯这才后知后觉道：“原来他就是郭德义！”
顾慎行转头，不解问道：“福伯，怎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福伯连忙解释道：“少爷，那郭大掌柜就是天义德的大东家，平时很少露面，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
顾慎行想起刚才那位个子不高，不起眼的老者，他还以为对方顶多是个类似总经理的角色，没想到居然是天义德的大股东。
果然真是人不可貌相！
“福伯，明日你和陈梁带着几个人将1000匹布料给天义德送过来。”
福伯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道：“好的！想不到这郭大掌柜如此利落，价格给的也合适！”
“都是生意人，这个价格他们也亏不了，卖给别人时把价格往上一加，这不就回来了。”
“少爷说的也是！”
“对了，福伯。明日送货时从南城门进入。”
“好嘞！少爷，我们现在去哪里？回庄子？”
顾慎行看了看日头还早，于是说道：“不着急，到城内的书铺一趟，我去买些纸笔、书籍！”
顾慎行的书房里虽然已经有不少的书籍，但都是一些杂书，小说，偏偏没有一些启蒙类的书籍。
正好趁着进城，顾慎行便将这件事也办了。
福伯平日里都在庄子，除了偶尔进城购置羊毛原材料，其他时间很少进城，故而对这归化城内的街道也不是很熟悉。
在几次问路后，两人才到了一家城内较大的书铺，顾慎行大手一挥将铺内启蒙类书籍各买了一本，另有购置了一些笔墨纸砚。
至于傅容音的日常用品，在前日他们进城时就已经购置了一些，暂时也不缺。
就在顾慎行想着其他事情的时候，马车突然一顿，只听见福伯说道：“少爷，前面人太多，路堵住了！”
“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顾慎行也有做乐子人的潜力，嘴里念叨着，直接跳下了马车，走向前去，准备一探究竟。
福伯看到自家少爷居然也前去围观，顿时迷惑，连忙喊道：“少爷，你做什么？咱们不回庄子啦？”
福伯在后面喊着，此时的顾慎行却已经围了过去。
走进了顾慎行才发现，人群中间有一对年龄相仿、双眼透着不安的姐妹站在那里，不过她们穿着虽旧，但依稀也可以看出其出身应该不差。
于是，顾慎行问向旁边人：“这位老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也没看顾慎行，但嘴上说道：“什么怎么回事？这里是人市，当然是卖人的啊！”
“那为何有这么多人围观？”
旁边那人这才看向顾慎行，将情况大致说了出来：“里面的两个姑娘是被发配到这里，交给这里的人市发卖的！听那牙人说好像还是出身名门，只不过受了八爷党的牵连被抄家了！”
“八爷党？八爷党不是去年都被处置了嘛？怎么还会受八爷党的牵连呢？”
顾慎行有些疑惑了，他记得廉亲王允禩在去年九月就被雍正毒死了，八爷党也被从朝堂上一扫而空，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那人不以为意地说道：“这谁知道呢？谁是余党，这还不是皇帝大老爷的一句话！”
也许是看着顾慎行比较顺眼，有故意凑前小声说道：“我给你说，就连荣宠一时的皇上的亲舅舅隆科多都被逮捕、抄家了。听说当时隆科多还在恰克图和俄罗斯人谈判呢，就被下诏将其遣送回京。”
顾慎行听到后有些惊讶，然后正视了这人一眼，“这位大哥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啊，这归化城距离京师上千里，这种消息都能知道，佩服！”
那人却很坦荡，直接说道：“嘿，佩服啥呀！我昨日刚从京师回来！出发那天，北京城内都议论纷纷，我能不知道？”
顾慎行听到这话，算了一下日子，突然发现隆科多被逮捕抄家的事也就发生在他们离开京师后面几天。
“那除了这件事，京师还有没有发生其他大事？”
顾慎行想了解一下自己当日做的事有没有传出去，官府是怎么处理的。
“其他大事？”那人开始犹豫起来，手也不停的摩挲着，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慎行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一块约二钱重的银子，抛给了对方。
对方接住银子，见顾慎行如此上道，顿时喜笑颜开，“兄弟，要说还有什么大事，那就是皇帝下旨将大学士马齐的孙女赐给了四皇子，并指定七月完婚，并对富察家一门各有封赏。至于其他事，都是一些小道消息了，不值一提！”
那人以为眼前的年轻人也只是没出过远门，对千里之外的京师好奇，所以才会出钱向他打听消息。
“诸位，只需五十两银子，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可以带走了！要知道这种货在塞上可是难寻啊！”
这时顾慎行才注意到靠近中间还站着一个满脸横肉，面带凶相的中年男子朝周围人群喊着。
“五十两？！我说齐三，你这也太黑心了吧？这人市上五十两都可以买七八口人了，你这两个脏不溜秋，瘦的都站不住的小姑娘，还如花似玉，你当大家眼睛瞎啊？白送我都不要！是不是啊，大家。”
说话那人嘴上虽对这两姑娘贬得一文不值，但是两眼一直紧盯着她们，就未曾离开过。
经他这么一起哄，周围人也笑了起来。
那名叫齐三的男子也不怵，直接回怼道：“好你个徐大疤子，从一开始来这到现在，你的眼睛就没从这两个姑娘身上离开过，自己又出不起钱，你在这诚心给我捣乱是不是？”
徐大疤子耍无赖道：“小爷我喜欢，你能怎么着？”
齐三也不理他，继续看向周围的人，“有没有人要的？”
“三十两，我要了！”
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喊价，众人循声看来，发现是一年轻小伙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富家公子。
“哎呦，这位公子，这个价格可不行，小人可亏大了！这样吧，四十五两，这位公子你直接带走？”
齐三看到人出价，还是个富家公子，心里开心，却面露苦涩，仿佛自己降了五两银子就像已经让了多大便宜。
顾慎行也不让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不成就算了！”
说完，他便作出要走的样子。
齐三见好不容易有一个出到三十两的客人，现在要真走了，估计货就要砸在自己手里，这两个小姑娘自己都已经养了一个月了。
于是，齐三心一横，应道：“好！三十两就三十两！我们现在就去官府做登记，定契约！”
顾慎行点了点头，回到马车取了银子，便跟随齐三到位于人市的官府派出机构订立合同和契约，便带着两个小姑娘离开了人市。
马车出了城，就在过扎达盖河时，顾慎行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卖身契，轻笑了一声，看也没看，将其撕个粉碎撒向了空中，纸屑落入河中，随河水缓缓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