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坏故事的开始
故事要从侯主任离开学校那一天开始说，在她还没有完全记清楚班里同学的容貌之前，她牢牢的记住了三个人的名字，苏志，马志超，于慧。
好学生都送去新校区了，留在旧校区的人都是各个班级打乱重组的，余一在这个班里只认识一个人——陈乐，他是教导主任的儿子。余一和他还真算不得是什么好的缘分，两家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错综复杂，总归就是走在路上谁也不想见到谁的关系。说来陈乐的学习成绩并不差，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竟然留在了旧校区里。余一好奇，但也不敢问，只能继续躲着。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水，后来是垃圾，每回当余一抬起头，周围几十道目光里，有一半等着看好戏的。
余一问同桌的女生有没有看到人？那女生头摇得像拨浪鼓，低头扎进了书里。
她不可能不知道，一次看不见，这么多次她就坐在旁边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除非是她不敢说。
可惜有一天余一看到了，那天于慧正坐在余一的座位上专心致志的给课本涂鸦。
于慧是班上唯一一个会化妆的女生，她的化妆品总是藏在她身上任何一个想象不到的地方，余一曾亲眼目睹过她从紧身衣里掏出气垫，从袖子里拿出口红，从长袜里拔出眼线笔和睫毛膏。
学校早上在进入教学楼之前教导主任高茵会在教学楼下面检查仪容仪表，包括改没改过校服，头发长度，有没有烫过，指甲做没做美甲，有没有化妆，合格才会放进教学楼里开始学习，于是于慧每天都会带着自己的化妆品在接受完检查后心安理得的坐在教室里化妆。
看着她那实在不怎么样的画作，余一问她：“你在干什么？”
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余一恍惚中她看见了站起来的陈乐在和苏志对视了一眼后又坐了回去，坐在角落里用悲哀的目光望向她的方橙。
那天，她第一次知道学校有器材室，一个几乎被废弃了的地方。
而方橙的故事开始的比余一还要早，早到那个时候大家都还不认识彼此。
没有原因，毫无道理。
方橙为自己争取过，她当天就被父母带回家了。学校本来想开除她，她父母去学校求了好半天，又托人托关系找老师和校长说情，送了不少礼，学校这才把她留了下来。
可是留下来，对她而言，才是最不幸的。
她和父母说她不想去上学了，可她父亲却向她吼道：“你知道因为你我们花出去多少钱了？你从哪学来的这臭毛病？你想干什么？”
于是方橙只能又回到学校，张凌却说：“咱们班里有些个人，大家都给我躲她远点，别给我找事儿！某些人自己心里也有数，管好自己，有些事情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从此，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人在意她，她的座位被扔在了教室的角落里，连排队跑操时都没有人同她站在一起。
苏志和于慧同余一在一个班，马志超是于慧的男朋友，隔壁班的，常同他们待在一切的其他人来自各个班级，大概有七八个人。
他们的出现总是能带给余一耳目一新的体验。
这里就是一个世界的小小缩影，大家都抱团待在一起，就好像贪吃蛇的游戏，散落就会成为目标。余一现在才知道，原来平庸也是一种错误。
那天，先是像电流声一样剧烈的耳鸣，而后整个下午，她的右耳听不到一点声音，张凌看着她脸色很难看，听不到他在嘀咕什么，余一被带去了医院。
林兰骂余一：“你倒是长能耐了？我把你送到学校是去学习的！你成绩没提上来倒是学会惹事了是吧？跟你哥一个德行！你也不挑人好的学，你哥起码成绩上不用我管，你看看你！干啥啥不行！天天就知道给我添堵！”
眼泪在眼里转了两圈，余一还是把心里的委屈和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她转头望向窗外，突然觉得要是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也算是件好事。
余一曾去找过张凌，而张凌却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她问：“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儿？侯主任都因为你离开学校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你不管做什么都去不了新校区了，就踏实在旧校区里待着吧！”
“老师，为什么要提新旧校区的事？我没有说这件事，我说的是有学生们的事，而且侯主任是他自己的问题，有没有我他都会离开，而且我在说我们现在发生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张凌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吼道：“好，你光说别人，你没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咱们班同学有人愿意和你说话吗？有人愿意和你交朋友吗？你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你觉得什么都是别人的错你什么对的是吗？”
在那一刻余一就明白了，张凌不会帮她，非但如此，在张凌看来她突然消失是故意逃课，她的解释成为了狡辩的借口，是她不尊师长的罪证。
分针转了不到半圈，每走到一个数学时办公室里就会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张凌把她领回了班级，说了像方橙那时一样的话。
伤口让余一走路方便都变成了问题，余一告诉了林兰，可林兰却说：“那一定是你做错事了！”
余一放弃了，她根本无法求救，没有人能救她。
留在旧校区已经成为改变不了的事实，曾经有很多次林兰和余达光想给老师送礼都被余一强烈拒绝，林兰曾经也是老师，可她太久不当老师了，她已经忘了当一个好老师本该是什么样子了，又或许她记得，可她现在的身份不是老师，而是家长。
林兰总是说：“这世道上本就是这样的，这年头上学的，上班的，经商的，求人办事的，有哪个光动动嘴皮子能行得通的？”
真的是这样吗？可余一讨厌这样的世界，讨厌林兰口中的人情世故，讨厌不是非黑即白的规则。她就偏要不按这规矩走，她倒是有点好奇了，人生还能恶心到什么地步。
在学校里余一最不喜欢晚自习了，当外面的走廊灯只剩下令人发慌的绿色的时候，她的身边就会出现很多人。
“你就那么瞧不上和我们待在一起吗？旧校区怎么了？你以为你自己是多了不得的人？最后还是和我们一起留在这儿了？”于慧总是会像现在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余一反驳不了什么，因为她之前是真的很想和杨平安在一个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