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阴沉的乌云遮蔽了幽冷月光，深秋之下，靠海码头上的冷风，往往伴随着能够穿透各种衣服保护的寒流，给人们造成真实伤害。
在深夜，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时，凯尔特港码头却仍然热闹非凡，由于是米阿尔克城最大港口之一，这里来来往往的货船从不停歇，港口之上更是永远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巨大金属箱子，和不停工作的……运输工人。
一辆货车缓缓从出口驶出，在这片深夜还在车来车往的过道上，一名消瘦阴冷的男子却被众人无视般的走向深处。
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让他身后的几名属下有些紧张——久经杀伐的他们自然看的出来，这些看似一般的工人身上，竟然都有着……那种训练有素一般的凶狠气息。
“老……老大。”
越往深处，压力越大。
终于，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这里是……”
“能救我们命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首领回头看了几人一眼，轻哼了一声。
“克里斯，波本……你们跟着我也有三年了吧。”
“这些年来……自从你们加入我的雇佣集团，一路拼命走到这里。”
一辆黑色的集装车缓缓驶来，首领脚步放缓，最终停在了原地，充斥着压力和淡漠的视线，扫过几人：“我带你们赚了多少钱，给了你们多少东西，我想你们也都清楚。”
身后的几人有些沉默，他们低下头，有些不敢去看这名首领的眼睛。
但最后，精瘦的男子也只是重新垂下眼睛，收回了目光。
“我其实也不怪你们。”
“毕竟刀疤那个家伙，跟了我七八年……比你们更了解我能拿多少。”
“整整五成，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吗？”
首领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颇有些无奈般低声道：“而你们剩下的兄弟，却只能一起分剩下的五成……”
“更何况，刀疤那家伙，也比我跟你们更亲近——”
“这么些年，你们一起花天酒地，到处找乐子，不像我，天天只会训斥你们，盯着你们……”
“哼……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赚了的那些钱，都去哪了？”
集装箱车已经缓缓停靠在众人面前，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紧缩的瞳孔中看到了震惊，只有那名首领，冷笑一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集装车箱缓缓打开——
“人生苦短，及时享乐……”
“都是屁话。”
“记住，孩子们——干我们这行的，包括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活下去才是最基本的……硬道理。”
首领冷冷的扫了一眼后面的几人，伸出手拉住箱中的扶手，一下子蹬了上去。
几个人互相对视，其中一人默默的叹了口气，咬了咬牙率先拉住扶手也登了上去后，其他人才纷纷紧随其后——紧接着，他们就愣了片刻。
只见这其貌不扬的集装箱中，两片豪华的真皮沙发整齐的摆在其中，银色光滑的宽大屏幕上充斥着整个港口大大小小的监视画面，不仅如此，中间的桌子更是如同科幻电影中的全虚拟屏幕一般，投射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模块，上面标志着少数几个红点。
一个人正站在那个模块面前，看着不断闪烁的文字和数据，认真的在研究些什么。
几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首领，只见他已经坐上了沙发的一角，随手拿了一杯已经倒好的香槟。
“好久不见，暗星。”他晃了晃酒杯，深深叹了口气：“我有大麻烦了。”
“看得出来。”
闻言，名为暗星的人影轻笑一声，点了下屏幕，只见屏幕上的画面迅速化为好几个区域：“整个城市大封锁，连最基本的秩序维持部队都动用了……我听说有个狠人敢挑衅如今的七国晨星，本来还以为是谁呢。”
“秃鹫，你投资我是为了帮你研究力量和技术，可不是来给你擦屁股的。”
“不是我。”秃鹫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本来只想拿到东西就走的，康沃尔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他们去抢夺，所以我觉得他们不会冒这种风险。”
“结果呢？”
“结果……哼。”秃鹫睁开眼睛，一抹冷意闪过：“我低估了那些家伙的愚蠢。”
“……”
暗星挑了挑眉，转过身走过来，他瞥了眼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几人，耸了耸肩一屁股坐下：“我听说帝国那边，四大序列的起始药剂技术壁垒正在摇摇欲坠，黑市中已经出现了许多特殊序列的觉醒药剂。”
“不仅如此，帝国官方甚至还在研究如何提取其他人的本源，妄图让本源可以被继承——啧，真是一群疯子。”
“我倒是不觉得他们愚蠢，反而是他们觉得你有威胁才对。”
“像你这种有野心的家伙要更加防范，毕竟今后，普通人越来越容易成为升华者了，甚至如果那群疯子的研究成功了。”
“人人都能继承本源，那么中高阶的升华者也会泛滥成灾——”
“啧啧啧。”暗星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自顾自的轻抿一口笑道：
“刀疤不在？看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对吗？”
“能够理解，那家伙给我的印象是一直都很听话。”
“听话的人显然比你更适合跟他们合作。”
“……适合？哼——”
嗤笑一声，秃鹫怔了几秒，忽然垂下了眼眸：“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谈这些吧。”
“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吧，只是你就那么确定他们会来？”
闻言，暗星沉吟了一下，无奈道：“我们会损失不少力量。”
“损失……你知道我从来不介意这些。”
秃鹫淡淡道：“无欲教团那群人比谁都更清楚惹怒我的后果，他们不可能让我活着。”
说完，仿佛是在验证他的话一样，轰的一声。
整个车厢外传来了远处剧烈的震动和爆炸声。
“你看。”
听到这声音，秃鹫反而笑了：“我费尽了一切心机，盼了几年都没有成为升华者，获得这份力量。”
“然而他们……获得了这份力量后，却除了骄傲自大目中无人没有半分长进。”
“就像是野蛮人一样怎么也不愿意去动一动他们那可怜的大脑，就算是他们成为了升华者，获得了进化，这样的人类又有何未来可言？”
“可笑至极。”
秃鹫的声音越来越激昂，暗星却缓缓停下了喝酒的动作，他看着面前的秃鹫，忽然笑了一下：“原来如此，我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你会来掺和这趟浑水。”
“果然也是因为那个消息吗？那个被称为不死者的本源特性……”
“你已经打算对自己使用继承技术了对吗？你现在正在寻找种子？那你还真是亏到家了，这算什么，提前离场？”
“……”听到这话，还在嗤笑发言的秃鹫猛然一怔，情绪骤然冷却了下来……他沉默着，最终叹息一声，语气恢复了平静：
“……算了，就这样吧，让你的人……不计一切代价把入侵者都杀死，尤其是那几个无欲教团的人。”
集装箱车缓缓的在爆炸和枪声中朝着港口驶去，秃鹫抬起头，看着那些监控画面，语气冰冷：“毕竟招惹了我，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寂静，充斥着夜色码头中少数的几处高楼，男子轻叹了口气，点上一根烟继续凝视着面前的设备——那是一个夜视镜远距离观察镜，搭配上红外线瞄准镜，是属于夜间狙击的标准配置。
由于被手底下的人背叛，曾经安排的一切退路都不值得信任，所以即便是接头，也必须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
不过唯一还好的是，作为特工级别的秘密王牌，他并没有露过面，他只需要在暗处保护对方，实在不行也可以直接撤退——眼看对方上了车，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后，他才松了口气。
这代表着他的任务结束了。
他开始拆卸枪体，收起瞄准镜。
然而，就在这时——距离他雇主不远处的另一处地方，却是猛然爆发了一阵剧烈的火光，几个集装箱甚至被炸上了天，然后落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轰！
这让男子的心咯噔一声，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连忙将视角转移，内心有些不爽——
可恶，本来都能下班了，让我看看是什么该死的混蛋，让我被迫加班。
作为境外知名信誉良好的狙击手，他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就直接撒手不管，犹豫片刻，他叹了口气，刚想把拆下来的部件给装回去，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清风。
风？
身为狙击手，他对气流的波动异常的敏锐，而这股忽如其来的气流，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啪嗒声，让他身体一僵。
“有人？”
“……嗯哼，你猜？”
俏皮的声音从耳边忽然响起，男子顿时一阵愕然，回头。
刹那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砰。”
在消音器和接近四百多米距离的影响下，一名玲珑娇小的身影在夜色中悄然划过，终结了对方生命后，竟然无人发觉。
“噫~~好恶心。”
硝烟弥漫之后，少女甩了甩手枪，嫌弃的在对方身上抹了抹后，才露出一抹好奇，随手拿起对方的望远设备，看起了远方——
那是……还有其他升华者？
嘶！这是……还被压制了？！
站在高处，她清晰的看到了，在下方那高高耸耸的集装箱缝隙之中，数十名武装人员形成了汇聚在其中的小队，不断地在其中流动，震耳欲聋的枪声开始爆发，忽如其来的火力压制，竟然让另外一方的几名升华者一时落入了下风。
这让少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还好自己多浪费了十分钟先找狙击手，不然这一头撞上去，怕不是吃这个亏的就是自己了。
但是，看目前这个情况，自己应该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奇怪的是……这些人之中好像并没有那个混蛋……”
她纠结着，目光不断在人群中筛选，忽然，她灵光一闪，不再去盯着混乱地带，反而是率先看向漆黑昏暗的港口，从几处停靠着船只的巨大阴影中顺着运输通道往前搜索，很快，她就看到了一辆正在行驶的箱车。
相比起其他一片混乱，显得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向爆炸声方向的真运输工们，那辆井然有序顺着通道匀速行驶的箱车显然充满了问题。
再仔细看看，似乎那些周围的工人也或多或少有些问题……
她犹豫了片刻，有些拿不准双方的实力差距——
忽然，嗡——
一声悠扬的汽笛传来，少女错愕的抬头望去，就看到港口那艘巨大的轮船，已经开始鸣笛放气，显然，这是要离开了。
开玩笑，七国庇护的境内想要干掉对方都这么难，更别说去危险重重，地狱威胁的境外了。
不行……她轻轻咬了咬牙……如果这次让对方跑了，下次拥有手刃他的机会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她轻轻拉了一下帽檐，吸气，凝神，垂落眼眸。
整个人缓缓的朝着面前的百米高空，一跃而下。
安静的夜色中，再一次只剩下了那地上被架起来的狙击枪，静静伫立。
忽然，一阵风吹过枪身，越过尸体，让一旁被拆卸下来的瞄准镜受到了波动，微微滚动……滚到了斜坡上，越滚越快，越滚越快。
直到嘎吱一声，通向这处天台的门扉被推开，一名少年走出来，弯腰轻轻按住了它。
“……”
维克托将它拿起，端详了一会。
目光转向那远处的边缘，朝着狙击枪和尸体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
另一边，坐在指挥车上，刚出封锁区的嶪中正在盯着屏幕上的定位，摩挲着下巴。
“凯尔特海方向的码头……”
他呢喃了片刻，回过头问道：“港口区都封锁了吗？”
“封锁了，我们加强了对虚空封锁局对于所有海外运输的检查力度和防御等级，只是……”
“只是？”
“只是凯尔特港口那边情况有些特殊。”在他身后，负责追踪的情报人员一边查询数据库，一边解释道：“凯尔特港口曾在三天之前通过了远星集团的卸运申请，而这远星集团……有些特殊。”
“特殊？你是说……这个集团是搞虚空科技的？”
嶪中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虚空科技，是指对如今专门对升华者，深渊，非凡特性，变异体乃至畸变体等一切跟深渊相关，进行研究开发的研究机构，乃至盈利公司的统称。
由于其特殊性，这些公司往往有的时候运输的物品，包括了非凡特性，最新科技仪器，绝密研究成果乃至于禁忌物，其重要程度高不说危险程度也一样不低，再加上长期在境外航行。
所以其运输的武装等级有时候甚至比军火还要离谱。
这就导致这些公司有一些特殊的待遇和可申请标准。
比如……派遣一部分武装力量同样驻扎港口之类的。
不仅仅是为了维护这些公司本身的利益，防止被机密泄露啊什么的，也同样是对港口其他工作人员的安全负责——嶪中皱了皱眉头，看了眼远星集团的申请记录。
这是一家白名单上的境外虚空科技集团，来自于帝国，三天以前提出申请，昨天停靠……离开时间是……
今天。
“这家集团……具体是搞什么的？民用还是军用？”
嶪中将档案放到一边，整个人深吸了口气。
“呃……应该都算吧？准确的说……您应该对他们的产品相当熟悉，如今全球通用的三大觉醒药剂之一，BG-1型号就是他们的……”
“觉醒药剂？”
嶪中一怔——那岂不是说，他们的武装力量人均可以是低阶升华者？
“嘶！”
“等下……给我调出档案！他们这次上报的登记人员一共有多少名？”
“四……六……八……八页……一页三十个，两百四……两百一十二名？！！”
“……”
嶪中和几名下属沉默了几秒，半晌后，嶪中蛋疼的拿起电话果断拨通了塔尔维斯的通讯，瞪了几人一眼，咆哮道：“还愣着干嘛，去申请支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