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丹期书生
要问男人最怕什么,那可就多了去了,比如穷,比如软弱,又比如落魄,但细细想来,都不尽然。
即便是生死关头,若是气氛到了,热血上涌,也不过引刀成一快,没在怕的。
唯独“做不了男人”这一点,一定是最恐怖的,面对这种遭遇,再是满腔热血也被吓冷却了。
哪怕是太监,也大多是趁年少不懂事就鸽了,等再长大些,没有大毅力怕是都接受不了。
除非鸽了之后能有天大的好处,比如力量,比如权利,这一点东方阿姨与岳阿姨很有发言权。
而此刻刑室内的这位书生,明显是遭不住此等压迫的,在面对与兄弟骨肉分离的威胁下,自是问什么就答什么,十分的配合。
面对道士的审问,他果断就承认了三年前的凶案是自己所为,一五一十全数招来。
说来倒也无甚稀奇,不过是看人家女子孤身在外,长得美丽,于是起了色心。
一开始那书生还长着自己有几分风度,也学过些诗书,又有功名在身,因此与叶莹套上了近乎,借口游山将其带到了长阴山古寺中。
可是孤男寡女,荒山废寺,等女子觉出不妥,想要逃离,已然晚矣,于是在反抗之下,书生失手杀人。
这与叶莹魂魄当日所说倒也不差,只是如今书生稍做了些美化而已。
“那寺中夜叉鬼你可知晓?”
苏远尘蹲的累了,干脆搬过条长凳来坐下。
可书生却是一脸茫然:“夜叉?什么夜叉?”
细细观望过对方表情,看来也不似作伪,寺中女鬼也曾说那夜叉是两年前才来的,或许与这书生确实没有关系。
“那刘府新媳吴婉儿又是怎么回事?你装神弄鬼有何图谋?”
转过话题,苏远尘又问起刘府之事。
书生一声苦笑:“我还能有何图谋?不过是看那女子容貌姣好罢了,今年元宵灯会一见,日思夜想,实在情难自抑……”
后面知县吴大人一拍桌子,抢过差役手中剪子,上前喝问:“好你个淫邪书生!在我闾县这三年来,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快快从实招来!”
苏远尘也没想到,这书生居然还是个老色胚,搞这么大动静真就是为了那点欲念,一时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书生一看到那柄明晃晃的剪子,顿时就感到下体一紧,慌忙缩起身子,连声讨饶道:“不敢不敢,小生这三年来可未曾染指过城中一个妇女呀!”
吴大人自是不信,把手中剪子当成法器般探上前去:“还敢狡辩!”
书生则像是厉鬼见了灵符,拼命往铁笼另一边角落退去:“大人明鉴!小生修炼神功,需三年不得破身,真的未曾害过一人呀!道长救我!”
情急之下,他居然向道士求救。
苏远尘抬手止住吴大人,好奇道:“你练得什么神功?”
书生定了定神后才道:“是仙……仙长所传神功,三年静修,可得内府金丹!”
“既要清修,那为何还害了叶府千金?”苏远尘自是不信。
金丹?
我都不知道金丹长啥样,你凭什么能练出金丹?
书生讷讷开口:“那时还未开始修行,想着要禁欲三年,那不如先……”
“那刘府呢?”苏远尘又问。
“三年之期已到,上次是我太过性急,害美人丢了性命,因此这次想着先互相熟悉,培养培养感情……”
这书生倒还挺滥情,苏远尘问的晦气,让两名差役上前。
刑房当差的自然有些手艺,即便不用剪子,其他刑具也样样精熟。
一番大记忆恢复术之后,书生把这三年所为尽数招来。
原来这书生并不通武艺,一身法术都以幻术为主,三年时间,看着是个卖字画的落魄秀才,住在一件小破院子里,实际上人家日子过得可不差。
那被烧毁的卷轴乃是件异宝,内里自有亭台楼阁,金銮大殿,又有山水风光,而那书生平常就居于此间修行。
而外面那个卖字画的,不过是一张纸人替身罢了,用来迷惑他人而已。
靠着一手纸人幻术,城中凡是有什么古玩字画,金银珠宝,美酒珍馐,只要是这书生看上的,一律有小人去偷了搬进画中。
除了没有美女相伴,这书生也可谓过上了神仙日子。
有了这份供词,吴大人心中顿时畅快不已,闾县在他治下几年间,所有的失窃案件,在今夜便算是都破获了,这让他如何能不高兴?
看到正事问完,一份供词被签了字画了押,吴知县也是一脸满足,苏远尘这才重新上前,问起自己关心的事情:
“哎,你这一手幻术是在哪儿学的?”
书生此时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斜眼瞥了过来:“我为何要告诉你?”
苏远尘只是一拍手,转头开口道:“县尊大人,贫道不日就要启程离开闾县,这书生妖法确实有些门道,我看还是依先前所言,干脆——”
“哎你!道士!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么!”书生一听这话就慌了,赶忙讨饶。
苏远尘嘿嘿一笑,走上前两步。
而那吴知县却悄悄拉了拉两个差役,远离了这间刑室,只是没有关上木门,虽听不见里面交谈,但能看清其中动静。
有些东西,不听为妙。
又不是什么仙法,这书生学的可是妖术,万一沾上些因果,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吴志昌官场沉浮几十年,也曾攀上过高枝,身居要位,可后来那高枝被连根拔起,自己虽然受到牵连,却也只是被贬到此处当个知县。
为何?
因为他知晓什么该参合,什么该装糊涂。
“清河县北八十里,有一座余水山,山上一处狐妖洞府,我当年游学时曾路过,无知书生,被狐妖所迷,差点招为妖婿,这一身术法就是那时候学的。”
刑室内,书生将年轻时的遭遇娓娓道来。
“后来如何逃离的?”苏远尘追问道。
“后来?”
书生一声苦笑:“有一天夜里,过路行商借宿,那狐狸一族妖性难改,夜半害人,正好被我撞破,于是趁着几个妖怪正在生吞活人,未能留意,我便趁夜逃了。”
苏远尘眯了眯眼:“所以你这一身幻术都是从狐妖处所学?那所谓的金丹神功又是怎么回事?”
书生闻言一愣,然后立马答道:“也是从妖怪洞府中偷取的秘笈……”
从一开始,苏远尘就用望气盯上了铁笼里书生,在心情动荡之下,有些情绪会比平时更易外显,结合书生此刻表现,他觉察出对方似乎有所隐瞒。
他伸出一只手来,装腔作势的掐动手指,片刻后才停下“推算”,开口道:
“如今朝廷正是兵役吃紧,你不过失手杀人,若是老实交代,贫道替你美言几句,不过就是充军了事,凭着一身本事,或许还有荣华富贵的时候,可你却偏偏……”
书生现出一丝犹豫来,讪笑道:“我说的可都是……”
见道士一脸玩味之色,他又挣扎了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一咬牙开口:“实不相瞒,我逃离妖府后,也曾得过一段仙缘,有仙长给——”
话正说道关键处,一道金焰从书生口中窜出,还未等他惨叫,其眼、耳、口、鼻……浑身各处毛孔均有金光散出!
连惨叫也未来得及发出,只不过瞬息时间,一个大好活人就被金焰烧灼的连灰都不剩,只余一副白骨架子留在铁笼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