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故技重施潜入夜

含灵手握飞刀，从剖开的铜镜中，挑出了一条长长的黑丝。

“这是何……何物？”

周见深脸色煞白，他还未从适才那诡异的景象中缓过神。

含灵淡淡道：

“想来这八面铜镜内皆有，此乃刚刚那八道黑影的本体，瞧着像是……女子的长发。”

“头发！”

众人闻言，齐齐倒抽了口凉气。

“贫道浸淫术法多年，还从未见过阴煞之气如此重之物！”

可阴气如此之重，自己之前为何没有发觉？

含灵翻过手中镜面，看向镜面内侧，其上印了一道繁复的符箓。

隐灵符！

“难怪镜中藏邪物，却无阴气外溢。”含灵将镜面内里示众，说道：

“此符箓可遮蔽天目，掩盖妖邪之气，是一道下阶中品术法！天下能撰写此等符箓的修士可不多见啊。”

荀捕头疑惑道：

“这么说，那武大郎在外十年，竟然成了个厉害的术士？”

含灵摇摇头，说道：

“下阶中品术法须筑基之人方可施展，他年过不惑仍在沿街卖饼，不太可能短短十年，便入筑基之境，除非……”

“除非什么？”范师爷问。

含灵并不回答，却看向周见深，面色凝重道：

“这头发应只是分身罢了，便有如此凶厉阴邪之力，若是其本尊……”

若是前一世，她自然不以为意，现下自己才刚刚转生，修为低微、术法不足，她确实还没把握能直面此等邪祟。

“是这邪物吸了章儿和……另外七名女子的魂魄？”周见深问道。

含灵从紫一手中取来白绢，将长发包好收进袖中，说道：

“寻常邪灵并无噬魂及尽之力，想来定是这长发之主所为，此物乃分身，其本尊怕是已成凶魂厉煞！凶煞者，已逆阴阳，凶念过处，渺渺无人迹！县君啊……”

含灵双眼直勾勾盯着周见深，幽幽道：

“清河县，有大祸矣！”

周见深闻言方寸大乱，“扑通”朝含灵跪下！

他身后的范师爷也跪了下来，荀捕头和魏典史对视一眼，只好也半跪在地。

“求仙师救我清河百姓！”

一众官吏叩首齐呼。

含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忙将县令扶起，说道：

“诸君折煞贫道了，快快请起。贫道感念县君高义，定会护住清河。”

“武大一矮脚痨病鬼，还能反了他！”

荀捕头一拍腰刀，对周见深道：“属下这就去将他拿过来！”

“且慢！”

含灵忙拦住荀捕头，说道：

“此事还有诸多诡谲之处，且牵扯到如此凶厉之物，万不可莽撞！”

周见深瞪了荀捕头一眼，对含灵拱手问道：

“那在仙师看来，当下该如何做？”

“知己知彼，方可战无不胜。”

说罢，含灵从腰间取出一个葫芦，从中倒出一个药丸。

她看向荀捕头，“那武大既然是开店的，店中自然有下人、伙计吧？”

荀捕头摇摇头，旋即又点点头，“伙计是没有，他有个干儿子，名唤武念，是个二十来岁的瘦猴。”

“他店中除了本人，就只有一个义子？”含灵略感诧异。

荀捕头点点头，又道：

“他店铺开在一楼，除了那个干儿子，他从不许外人上二楼，为此还多次和人发生过争斗。后来，他索性把通往二楼的楼梯拆了，每日靠绳梯上下。”

“好吧。”含灵苦笑着摇头，将那药丸递给荀捕头，“寻个法子，将这药丸给武念服下，定要神不知鬼不觉。”

荀捕头接过药丸看了看，“这是啥？”

含灵莞尔一笑，“细作。”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隐约的打更声从远处传来，现下已是戌时三刻。万家灯火早已熄灭，整个清河县已陷入沉寂。

含灵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握住一个草人，口中念念有词。

在她神念中却是另外一幅光景，这是武念当前所见。

自从拿下紫青观，她并没将归霞子豢养的牵思蛊全数毁去，而是留下了五十只另行培养，这次她取了三十只出来，逐一封做丹药携于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现下，这些蛊虫已被改造成了另一种邪物，它们不再适合养鬼，而是更擅长潜入人体，成为傀儡术的媒介。

使用完毕后，这些新的牵思蛊无需收回，它们会很快死亡，不会对被寄生者造成危害，并且，被寄生者醒来后，会忘却身为傀儡时发生的所有事情。

黑暗中，武念猛得睁开了眼睛，他双目泛红，心头感到莫名焦躁。

“去……去找你干爹……去……”

脑中传来幽幽的女子声音。

他顿感头痛欲裂，死命抱住脑袋，捂住耳朵。

“速去！”

可这声音发自脑中，捂住双耳仍清晰可闻，仿佛魔音。

他双目闪过红光，从床上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一个跨步下了床。

“干爹……在三楼……房中……干爹……”

武念口中喃喃自语，脑中一片混沌，仿佛行尸走肉般推门走了出去。

“嘎吱……嘎吱……嘎吱……”

他迈着僵硬的脚步，踩在楼梯之上，一步步朝三楼走去。

莲花镜地是座三层小楼，一楼为铺面，二楼为工坊和武念休憩之地，三楼则是老板武大郎的居所。

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虽拆了，但二楼通三楼的楼梯却还保留着。

武念站在三楼的走廊前，他面前的通道宛如深渊巨口，里面漆黑一片，黑暗仿佛化为实质在缓缓流淌。

干爹曾无数次说过，晚间无论有何事，都绝不能上楼！

一次，他夜间小解时，隐约听到三楼有女子哭泣，便鼓足勇气上了楼，却在走廊上遇到迎面而来的干爹，当夜便被打了个半死，之后又被活活饿了三天，差点丢了小命。

武念迟疑了，他想转身下楼，他不敢走进走廊，他怕干爹！

“去……走进去……走到你干爹的房门口……”

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武念发觉自己根本无力违逆她的指令！

他慢慢抬起了脚，迈进了漆黑的走廊，一股阴寒悄悄包裹了他。

“咯……咯……咯咯……”

武念越走越发感觉寒冷，牙齿轻轻打起了颤，但脑中那女人不让他回头，他只能越走越深。

终于，他来到了走廊尽头。

一扇漆黑的门紧紧闭着，门内住着干爹。

武念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在门上，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凉。

“呜呜呜……呜呜……”

突然，门内传出了幽幽的哭泣声，这是女人的哭泣声！

“啪！”

门内响起一声鞭响，旋即，那女人的哭声变成了尖叫，但这叫声很奇怪，不似人声，倒仿佛是呼啸的风。

“门下有道缝……看到了吗？靠近门缝，往里看，快看！”

脑中，那魔音再次响起，武念低头看去，门下有一条小缝，微微泛着光。

他慢慢趴下身子，将脸颊紧贴地面，眼睛凑近门下那缝，朝内望去……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目光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