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诡秘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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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伊莱莎·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坐在沙发上,脑仁深处一阵一阵地发疼。

他对面的小女孩不知所措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袖,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福尔摩斯又低下了头。

“这位……年轻的女士,您叫什么名字?”福尔摩斯晃了晃疲倦得有些恍惚的脑袋,蓄出一个和蔼的笑意问道。

“尊敬的先生,我叫伊莱莎。”小女孩十分困难地用尽量得体的英语说道。

“伊莱莎小姐,您的姓氏呢?”福尔摩斯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现在才五点多,您困吗?要不先去休息?”

“不用不用!”伊莱莎连忙说道,随后面露纠结之色,“从我记事起,就只有伊莱莎这个名字……侯爵阁下说,倘若这样的话,我以后就,就叫……”

“嗯?”福尔摩斯愣了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叫伊莱莎·福尔摩斯。”伊莱莎结结巴巴地说道。

福尔摩斯感觉大脑一阵眩晕,忍不住用双手抵住太阳穴,张嘴深呼吸了一会儿。

什么情况,出门熬了个通宵回来就多了个十二岁的女儿?

“也好。”福尔摩斯勉强地笑了笑,问道,“温莎小姐还有什么安排?”

“侯爵阁下让我每天早上十点到晚上五点去和她学习歌唱和,和得体的英语。”伊莱莎羞赧地说道,“她还给了我一些关于您的资料,让我好好了解您并且以后,学习您的技巧,争取早日帮上您。”

“她太客气了。”福尔摩斯捏了捏鼻梁两侧的睛明穴,看着因长时间营养不良而显得十分瘦削的伊莱莎,问道,“那您呢?您是怎么想的?”

“我?”伊莱莎惊慌地问道,“我是怎么想的?”

“对。”福尔摩斯站起身,走到凸肚窗前看向昏暗的天空,掂了掂小提琴又放下了,转回身来问道,“您对这个安排是否满意呢?或者说,您有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有个地方住就已经很满意了。”伊莱莎低下头轻声说道,“别说未来了,我都不知道现在我能有什么用,或者说,我的过去也只不过是一名最普通的工人罢了。”

“要是我对您来说没什么用,让我回到工厂里也没什么的……”

福尔摩斯倚靠在窗框上,看向情绪低落的小女孩,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想过这位方才十二岁的小女孩会因为一句未来而这么低落,在他的认知里,十一二岁的小孩正是对未来满怀天马行空的憧憬的年纪,但在这里,却已经是在生死线上徘徊过“大半辈子”的心态了。

“怎么会呢?”他温和地笑道,提起小提琴,忽有所感般拨了几个音。

福尔摩斯看向满脸困惑的伊莱莎,将小提琴横放在了腿上:

“您瞧,我只不过是位名叫福尔摩斯的普通人罢了,而现在,您也可以被称作福尔摩斯了。”

他拨动了一个音,说道:“您听,这是C,温莎小姐会在唱诗班教导您,哆——来——咪。不管是肖邦还是贝多芬,所有的天才第一次接触音乐,都是哆——来——咪。”

伊莱莎迷茫地问道:“但我……怎么可能值得和那些伟人相提并论?”

福尔摩斯又拨动了几个音,他笑了笑,走近伊莱莎坐在了她身边,说道:

“您再听,这是F,这是G,这是A和B,合在一起就是哆来咪发嗦啦啼,到这里你已经把所有的音给学完了,很简单吧?”

他抚摸了一下伊莱莎的脑袋,温和地解释道:“所有复杂的曲子都是基于这七个音之上,它们组成了我——降E大调夜曲,也组成了现在的伊莱莎小姐——小星星,但我们归根结底都是立在这些音上。只不过越长大,您会发现自己的内心越复杂,当您笑的时候会感到悲伤,想念的时候会感到振奋,基础的情感就延伸出去细微的音程,也就变成了所谓的半音。”

福尔摩斯将小提琴放在伊莱莎手上,站了起来:

“纵使以您尚且短暂的人生所组成的细微篇章内那些简单的音符来看,您也不能不承认自己是拥有这自然赋予人类的所有伟大感情的精妙作物,您不一定现在便能组成一首绝妙的篇章,但终究有一天会和千年一遇的那位莫扎特先生一样,获取并无差异的认可与喝彩。”

伊莱莎无法理解福尔摩斯话语中的意义,却在他温和的声音中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像面对一件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还残留着松香粉末的琴弦,在夜以继日的车床工作中已经刺入脑海的指尖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收起了手指,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将手指按上了琴弦。低低的嗡鸣声让她忽然想起那些充斥着血泪的记忆,但不知为何,像梦魇一般永不翻篇的嘈杂记忆一沾染上福尔摩斯手中简简单单的几个音,就变得沉静起来,所有喧嚣的机械声和咒骂都缓缓褪色,成了躁动的苍白记忆里微弱的底噪,仿佛所有的过去都只是为了此刻的相遇一般。

“我想……我有点困了。”伊莱莎抱着小提琴,微微羞赧地擦了擦眼泪,她看向已经站在门边的福尔摩斯,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问道,“福尔摩斯先生,我可以……尝试学一下小提琴吗?”

“当然可以。”福尔摩斯讶异地回答,看着女孩抱起小提琴出了房间走上了阁楼,缓缓地舒了口气。

“福尔摩斯先生,这女孩太可怜了。”赫德森太太端着茶盘走上楼梯,把茶壶放在福尔摩斯房间后才不忍地说道。

“啊,您也知道她的来历了?”福尔摩斯把奶和糖放回茶盘里,仅仅拿走了茶壶。

“我像是那种好奇别人悲伤的过往的长舌妇吗?”赫德森太太翻了个白眼,“只是觉得您太不绅士了,福尔摩斯先生,她可是在门口苦苦等待了您一整夜呢,我像她这么小的时候,都还在娇纵地翻天覆地,哪有这么懂事啊!所以才心疼,女孩越懂事,就越可怜。”

“我知道了。”福尔摩斯喝了口茶,感受着苦涩的茶水化作一道热流在胃部缓缓地扩散开来,他关上门,吹熄了蜡烛。

“晚安,伊莱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