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毒鸡冠
信奴的身体像蝙蝠，腿极短，翅膀极大，没有手。
它发出声音的时候，周围的先民普人手上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一下，转头过来聆听。
信奴是【先民贵人】的口舌，可以代替【先民贵人】说话。
“呱！站住！
你们两个是哪个村的？来这里做什么？”
“贵人！”面对信奴的询问，三大爷立刻站了出来，回答道：
“我是沃野村的村民，拿金银来换一些花呗，要在化贝城买东西。”
“沃野村？这周围有这个村子吗？”信奴歪了歪头，对周围的【先民普人】高声喊道：
“你们查查看，有没有沃野村这个村子。”
“贵人！没有，不用查了。”三大爷连忙说道：
“我们沃野村是新成立的，以前我们不叫这个名字。
以前我们叫昆仑村，我叫马老三，是以前昆仑村的游商，还在化贝城登记过呢。
您一查就知道。”
“昆仑村……马老三……呱”信奴张开翅膀，小跳一步，对着【先民普人】嚷嚷道：
“查查！”
“查！昆仑村！”“查！昆仑村！”
人们互相高呼着，将声音传了出去。
有的普人搬出厚厚的石板，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对着石板上的图案，一个图案一个图案地查看。
有的普人摇头晃脑，朗诵着长长的歌谣，这歌谣，是记载信息的目录，能帮助别的普人更快找到石板。
昆仑村的记录显然并不好查，日期比较新的石板被查阅完毕之后，先民普人们便在贝壳府邸中奔跑起来，搬运出更加陈旧的石板。
这些陈旧的石板，都是普人从贝壳府邸院墙上的贝壳中翻出来的。
一批石板下去，又一批石板下来。
连着十几波后，先民普人们才惊喜地叫了起来。
“查到了！
昆仑村，昆仑山下，先民普人，不谷，狩猎为生。
上一次昆仑村来【化贝城】交易，还是在六年前，昆仑村的游商是马大。”
三大爷大喜：
“哎！对对对，马大是我大哥，已经过世了。”
“哦，是咱们的村子就好。6年没来交易过了，你们也挺能憋得住。”
信奴扇了扇翅膀，古怪地看了三大爷一眼，问道：
“好好的昆仑村不叫，改成沃野村干啥？”
“嘿嘿。”三大爷憨厚笑道：
“我们村从昆仑山脚下搬到山上去了，找了个好地，准备以后不打猎了，种谷子，吃谷子！就改了名字，叫沃野村。”
“嘎！”信奴听了非常高兴：
“这才对嘎！我们【先民国人】就该种谷子。吃谷子人才有脑子，吃肉越吃越傻。
行，你把金银拿来，我给你换。”
信奴话说到一半，站在【先民贵人】旁边的猫脸人身的猫奴便走了过来，朝着三大爷摊开双手，等着三大爷交出金银。
“好好好，多谢贵人。”
三大爷一边笑着，一边点头，一边取出了一大袋金矿和一大袋银矿。
猫奴熟练地金银分开，然后用秤分别称量，记录，最后换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贝壳给三大爷。
从头到尾，【先民贵人】那如同肥蛆一样的身体就没有动过，一直躺在长相似狗并且十分健硕的【骑奴】身上。
信奴点了点头，说道：“还不少。看来你们村子六年的金银都在这里了？”
“是咧，都在这了。”三大爷小心地用袋子将贝壳装起来，赔笑道：
“村子小又穷，一共就这么点东西，给你看笑话喽。”
信奴拍了拍翅膀，若有所指地说道：
“嘎！你们这村子可不穷。这些金银，在周围的村子里算很多了。看来是，昆仑山上有好宝贝被你们找到了啊。”
“哎。这……”三大爷脸上的笑容僵住。“哪有什么好宝贝啊。”
“嘎。不要慌，你们的宝贝是你们的宝贝，不关我事，别怕，我不会抢。”
信奴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大胆在这做生意，不要偷不要抢，谁都动不了你们。”
“好好好，多谢贵人！”三大爷连连鞠躬道谢，后退着就要离开。
“站住！”可就在这时，信奴的声音忽然拔高了许多，他用嘴巴指了指长胫村的勇瓜，高声说道：
“你的事情解决了，他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长胫人，你这是第五次来我们这买卖东西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告诉过你，我们这里是给先民国村民买卖东西的地方，不是谁都能来的。
你跟着个先民国的村子混进来也就算了，还敢来我面前，你是故意在挑衅我吗？”
“不是不是！”勇瓜村长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
“我们是有好东西，要来上贡贵人，才来这里的。”
勇瓜村长一边说着，一边跪到地上，并从自己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了一块特别大块的石板，双手捧着举过头顶，高声说道：
“贵人，这是整个长胫国的地图。
我们长胫国愿意举国归附先民国，只求先民国出兵白氏！”
“嘎！”
信奴瞪了勇瓜一眼，大叫道：
“你们长胫国的领土早就被白氏国占了。
你拿已经被白氏国占领的领土，用来做谈判条件，邀请我们先民国出兵？
屁用没有！
我看你们长胫国啊，是一点事情都不懂，难怪被灭国。”
就在这时，信奴忽然转过头，盯着三大爷，阴森森地问道：
“怎么？你们沃野村跟长胫国混在一块儿去了？打算跟着长胫国一起戏弄我们？”
“坏了。”三大爷心中高呼：“这口黑锅这么大，他们这个小村子可背不起呀。”
他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贵人明察。
我们村子跟长胫村不熟，路上刚好一起走而已。”
“嘎！那你还不走！”信奴生气地跳到了三大爷面前，用自己的翅膀狠狠地拍了三大爷一下。
他的翅膀上有许多锋利的倒刺，一下子就在三大爷脸上刮出来好几个口子。
三大爷吃痛，却也不敢反抗。
这一下，许多先民普人便同时凑了上来，在三大爷面前组成人墙，将三大爷和长胫村长勇瓜隔开。
这些先民普人伸出手指，指向府邸之外，对着三大爷喊道：
“走！走！走！”
他们每喊一声，便往前迈一步，并将三大爷逼退一步。
三大爷连退三步，伸长脖子，刚好看到勇瓜那求救的眼神先民普人们挡住。
“走！走！走！”先民普人们再次逼了上来。
“这就走，这就走。”
三大爷无能为力，只能紧张地捏紧了手上的贝壳袋子，弯着腰驼着背，逃似的跑出了贝壳府邸。
“嘎吱……”
在他出门的一瞬间，围在门口将大门堵得密不透风的先民普人们，便用力关上了贝壳府邸的门。
紧接着，呼啦一声，一排排火把在贝壳府邸的上方燃起，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引燃沉默，扭曲空气，与天边正在升起的朝霞遥相呼应。
三大爷呆呆地看着那缓缓燃烧的火把，仿佛看到从勇瓜和长胫人的身影在烈焰中被烹调，烧得油花滋滋，满身焦黑。
“吃苦是吃不出人上人的，要吃人才行。”
不知为何，勇瓜那荒诞的呓语浮现在了三大爷的脑海里。
三大爷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把这声音从脑子里摇出去。
可是，根本不起作用。那声音就像在他脑子生根了一样，缠绕得紧紧的。
三大爷深吸一口气，愤愤地跺脚，啐了口唾沫，冲着空气骂道：
“都让你闭嘴了，就爱说些不着调的话，遭殃了吧。
好好地换点花贝买东西不好吗？
嗨呀，造孽啊，造孽啊！
这山倒下来了，你没本事，又非要去把山顶住，可不得被山压死吗？那是你该干的事情吗？”
三大爷闭上了眼睛。
他掂量了一下手上的花贝壳袋子，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大步地、毫不犹豫地、坚决如铁地远离了贝壳府邸，仿佛在逃离什么东西一样。
……
三大爷回来了。
沃野村的村民们都很高兴。
他们在三大爷的带领下，拿着花花绿绿的贝壳和来自昆仑的特产，在集市里大肆买卖。
村庄里急缺的锅碗瓢盆、昆仑山生产建设必要的特殊矿物、耕种需要的谷物种子、宝贵的区域地图和建造异兽园必需的稀少材料……
李昆仑给村民们备下的长长的购物清单，几乎都被村民们买下来了。
最后只剩下一样材料没有着落——虎目石。
【虎目石】是建造异兽园的必要材料，属于大娘娘看上的东西，村民们非得弄到不可。
集市里也不是没有【虎目石】，只是卖【虎目石】的人不接受花贝，只接受以物易物。
“这虎目石可是好东西，把虎目石放水里煮一煮，然后喝那个水，喝过的人眼睛就不会花。
如果不是我真的缺毒鸡冠，我可舍不得拿出来换咧。”
一名浑身破破烂烂，脏脏兮兮，眼歪嘴斜的老人半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马上就要老死喽，也没孩子，你们给我花贝也没用。
你们也别劝我，我就要吃那个毒鸡冠。
要不你们就在这等我死，我死了以后，虎目石就归化贝城了，你们拿花贝跟化贝城买嘛。”
这老头子的要求，让三大爷颇为无奈。
“他口中的【毒鸡冠】，并不是真的鸡冠，而是【鸡蛇】的头。
【鸡蛇】是一种身体像蛇，但长着鸡脑袋的怪物。
【鸡蛇】的唾液有剧毒，人一沾染到鸡蛇的唾液，就会麻痹死掉。
【鸡蛇】的头，也就是【毒鸡冠】也有剧毒，吃下去，有一半可能性会直接死掉。
但【毒鸡冠】据说非常非常好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之一。
传说，如果人吃了【毒鸡冠】，并且没有死，就一辈子忘不掉那个味道。
那个人会到处去找【鸡蛇】，想办法再吃到【毒鸡冠】，直到把自己吃死为止。”
听完三大爷的解释，村民们面面相觑。
且不说【鸡蛇】稀有难寻，就算真找到了，面对这种有古怪剧毒的猎物，他们也没有相应的狩猎经验，贸然去狩猎，不知道得死多少村民。
“那要不，就放弃了？等下次集会的时候再来？”
面对年轻村民的提议，三大爷十分果断地选择了另一条路。
“不！不能放弃。他要毒鸡冠，就给他毒鸡冠。
我问过那个老头子了，他也没有吃过毒鸡冠，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你们去搞条蛇，把蛇头剁下来，用红蘑菇挤出汁，染红，当成毒鸡冠给他。”
“啊，三大爷，这能行吗？这样弄出来的【毒鸡冠】不好吃怎么办？”
“好不好吃无所谓，够毒就行。毒死了那老头就说不出不好吃了。
那老头活不久了，本来就是在求死，我们送他一程。”
三大爷的计划很完美，但可惜，还没有施行，就被人找上门打断了。
那是一名年轻的【先民普人】，他捧着一个外形酷似鸡冠的红色蛇头，找到了三大爷。
“我听说你们在找【毒鸡冠】，刚好，我这里有。
我想跟你们换点东西。”
三大爷：……
林声慢：……
整个集市刚好只剩下一个老头有虎目石，刚好老头要换毒鸡冠，刚好有人拿了【毒鸡冠】过来谈条件？
闹呢。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下子，三大爷和林声慢都明白，应该是他们的动作太大，被人盯上了。
“仙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演得这么明显，这么不走心，就是吃准了我们，我们必须咽下这口气。
我先去打探一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仙姑你小心些。”
三大爷悄悄对林声慢交代了一句，便笑呵呵地凑了上去。
“小兄弟，好巧，我们正好需要这毒鸡冠呢。我们这点家当，你看上了什么，尽管说。”
那【先民普人】笑呵呵地说道：
“我们看上你们可以种谷子的地了。
你也别瞒我，整个城里都知道，你们沃野村买了谷子要回去种。
你们昆仑村以前是打猎的，哪有地种啊。
现在忽然要种地，那肯定是发现宝贝地方了。我们就想知道这种地在哪里，有多大，你们能不能种完。
如果你们种不完，能不能，分一点出来给我们。”
【先民普人】说着说着，眼睛就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