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书斋难免不得意,江郎破竹造纸鸢
阳春三月,春风和煦。
江寻看了看门口青翠的绿竹,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平之气。
苦学三年,童生试怎么就屡次落第,他读书人的生活在农忙人看来也是浪费时间。
更有顽童见了江郎也要编一段歌谣来取笑:“江陵郎,心欲比天狂,三年载,落第是江郎!”
江寻听了顽童的几句,长袖下枯瘦的胳膊又在隐隐作痛,虽说是晴朗天气,可听闻这些歌谣不由得生出几分寒意。
屋外的云遮挡住了春日,须臾间就有春雷滚滚,不及街上叫卖的小贩穿上蓑衣,就见那雨如珍珠般滚落下来。
雨急匆匆的打在青翠的绿竹上,和破败的小巷形成强烈的反差。
青苔长在腐木门上,檐角汇聚的雨滴冲刷着污水沟中的秽物。
江寻站在二层小楼上,盯着雨发呆……
这春雷来的快,走的也急,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几个顽童提着纸鸢跑在满是积水的青石板上,丝毫不在意溅起的水上带着泥沙弄脏麻衣。
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将尚在发呆的江寻带入山间田野,回归自然本心。
江寻瞅了瞅门口这几株绿竹,读的书太久似乎忘了这人间玩乐值得。
毛竹粗大高耸入云,拿来做纸鸢也是恰到好处。江寻手握柴刀,一刀砍去,那毛竹只是晃动了身子,青翠的表皮上留下些许痕迹。
江寻苦笑,手里的柴刀许久未用,生出了赤色锈迹他也没发现一二。
自从他三年前将自己锁在书斋苦读,这人间变化他也全然不知。
手捧一汪清水,洒在满是锈迹的柴刀上,又在光滑的磨刀石上洒上清水,江寻磨起了柴刀。
“呲呲呲!”
许久未干农活,他的动作倒是有些生疏了,没干多长,腿脚就有了几分酸涩。
“无用最是读书郎!”他自嘲道。
江寻快速磨了几下,抹去了锈迹。透过阳光看了看刀锋,多了几分锐利。
一刀下去,那粗大的毛竹被斩断了根,很是不巧砸在了院墙上毁坏了几片鱼鳞青瓦。
江寻踮起脚尖,看了看毛竹砸落的位置,好在是落在了自家的院墙上,若是砸到了邻院,很难不惹出些叫骂。
手里的柴刀快速挥舞,高耸入云的毛竹顷刻间被斩成了数节。
江寻挑了一节最为粗壮的,再次破开,连挥四刀,得到了八根竹条。江寻弯了弯手中的竹条,韧性十足。
可竹条有了,纸鸢的骨架还得制造。江寻推开一间锁了许久的耳房,几乎将耳房翻了一遍才寻得一个缺了角的小炉。
从柴房寻了几块干燥的木头,小心引燃。江寻将竹条递到火炉前,恍然醒悟《荀子》中所说的“”木直中绳,輮以为轮”。
没费些功夫,纸鸢的雏形也开始清晰起来。榫卯结构的连接,整个纸鸢的构造十分坚固。
江寻看着手上的纸鸢框架十分满意,提着纸鸢框架踩着木梯上了阁楼。
案桌上还有几张未用的宣纸,江寻拿过镇纸压在白宣上。研磨、调色,丹青妙手,一幅青鸾图跃然纸上。
江寻小心翼翼地裁剪下来,又点燃蜡烛,借着灯油将青鸾粘在骨架上。
“少爷,少爷!”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侍女喊道。
江寻探出头,看着侍女回应:“卿儿,有何事?”
卿儿见有了回应也是十分欣喜,平日里少爷埋首书斋,任凭她如何呼喊江寻断然不可能答应的,就连吃穿用度也是用绳子来递上去。
“少爷,夫人说了,要抽空去转转,别憋坏了身子。”
江寻此刻的心思哪里还放在卿儿的话上,反倒问起卿儿来:“卿儿妹妹,去给我寻点针线,我有大用。”
卿儿也是一愣,针线是女儿才用的玩意,读书人又拿来干什么?既然江寻都这么说了,卿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匆匆跑进后罩房翻来几个针线用绳子送了上去。
一针一线,那纸鸢又牢固了不少。江寻审视自己的纸鸢,煞是满意。
江寻爬下木梯,整理好衣冠就要出门。
侍女卿儿见公子要出门,也是欣喜万分。整日在书斋读万卷书,三年莫不是要读傻了读痴了。
“少爷,卿儿愿意陪您出门。”
江寻也不拒绝,三年埋首书斋,这人间变化他哪里是晓得,若是惹出笑话,怕不是又给这些凡夫俗子们多了嘲笑的资本。
江寻点点头,算是默许了卿儿的做法,“卿儿,拿着纸鸢,春日正好,我们去放纸鸢。”江寻将手中的青鸾纸鸢递过去。
侍女卿儿自幼进入江家成为侍女,哪里还见过这般玩物,画功精美,轻柔似缎,这种纸鸢放在江陵城那都是最顶级的。
“少爷手可真巧,这样的纸鸢卿儿都怕磕到碰到,伤了这稀罕物卿儿可是很心疼的。”
江寻淡然一笑,毫不在意:“本就是粗制滥造的俗物,坏了也就坏了,何必在意?若是你想要,我再造一个给你便是。”
卿儿捂着嘴偷笑,“少爷可真是有趣,江陵人人皆知你读书不怎样,可诗词歌赋丹青妙手举世无双,少爷做的东西,放到集市上那可都是疯抢的玩意。”
江寻脸色变得阴沉,原本欢喜的心情此刻也荡然无存。
卿儿猛然醒悟,慌忙拉着江寻的衣角跪地求饶:“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少爷高抬贵手饶了奴婢。”
江寻盯着卿儿慌忙的眼睛,也多了几分坦然,自己本就不是读书那块料,何必要和世人争个一二呢?
“罢了,本就无缘成为文曲星,又怎么敢奢谈金榜题名?就这样平淡过完一生也未尝不可。”
“少爷……”卿儿还想劝几句,可江寻早就心如死灰,功名利禄全然不顾。
江寻一手拿着风筝,一手牵起卿儿的芊芊素手,奔向他心的旷野。
卿儿双颊升起两朵红霞,宛若桃花,看的路人差点失神。
江家的侍女卿儿早就名闻江陵,可大多时候被深藏府中,今日居然能瞧见真容,那些街上的浪荡子们也尾随在江寻二人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