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轧辊轴头
“佩琴,那是我儿子棒梗,我去跟他聊两句!”
说完,不等林佩琴回应,秦淮如快步走出屋门,余光扫了一眼院内不多的住户,眉头紧锁,直接拦住了刚刚走下垂花门的棒梗。
“妈?”
“棒梗,你小脸儿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走!妈带你去卫生所!”
说着,秦淮如拉着棒梗,提溜起来他身后那件金属零件,不由分说地拉拽着棒梗出了垂花门,然后直接走出四合院大门,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的天色基本暗了下来,胡同内的人倒也不多,只有已经亮起来的昏黄路灯驱散了一小片地方。
“妈!您这是干什么呀!”棒梗红扑扑的小脸带着脏兮兮的线条,像是从哪儿钻出来一身,一身衣服也带着些许灰尘。
仰着头看着秦淮如,棒梗不明白秦淮如此刻是什么意思,继续道:“我没生病!不用去卫生所花钱!”
“妈!我今儿捡了些废品,卖了一分钱!年底我一定能攒够一块!您看!这玩意儿是我刚捡到的,还没去卖。”
说着,棒梗把手中麻绳上系着的技术零件提溜起来给秦淮如看。
秦淮如扫了一圈,把心头的怒气暂时压了下来,神色稍微柔和了些许,指着棒梗手中提溜的麻绳另一头绑着的那件金属零件,沉声问道:“棒梗,你跟妈老实讲,这零件你是从哪儿捡来的?”
在“捡”这个字上,秦淮如咬字很重,因为这件金属可不一般,她认识,那是轧钢厂的轧辊轴头!
虽然只是损坏的一部分,但麻绳上绑着的确实是轧辊轴头,而轧钢厂损坏的零部件可绝不会轻易流到外面还能被棒梗这么一个小孩儿捡到。
更何况这方圆之间,只有一个轧钢厂,那就是红星轧钢厂,所以这件棒梗捡来的轧辊轴头只可能出自红星轧钢厂。
这,也是秦淮如不敢让棒梗提溜着这玩意儿继续往院儿里走的原因,要知道懂行的易中海可就在中院!
若是这事儿被易中海知道了,秦淮如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只知道她想洗清楚这件事,那可是千难万难的!现在可没有什么摄像头给她作证!更何况她现在的工作是可以随意出入轧钢厂厂区的!
这也是刚才秦淮如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原因之一,但她更担心眼前的棒梗。
若是这件破损的轧辊轴头是棒梗潜进厂里盗出来的,她感觉她会压抑不住心头的失望情绪,绝对要狠狠地再揍一次棒梗。
主要是心理落差骤然而来,她前脚刚给棒梗准备了红烧肉,结果棒梗就带着这件轧辊轴头回了院,这种前后对比的落差,让她现在的心情实在好不到哪儿去,能忍住没有第一时间就发怒,也全靠心底的那一抹挣扎了。
棒梗抬头看着秦淮如如此紧张的模样,小脸儿也带了一抹不明所以的害怕。
“妈!这玩意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真是我捡到的,真的!就在我从学校回来的路上,在路边儿捡到的!”
棒梗神色真诚,他所在的红星小学本就跟红星轧钢厂是一体的,相隔确实不远。
秦淮如神色缓和了下来:“那你捡没捡到其它类似的这种铁东西?”
“没有,我就捡到了这个,卖的一分钱是捡到了一些玻璃碎渣,回收站说三分钱一斤,我捡到的大概是三两,所以回收站才给了我一分!”
“我还知道他们收牙膏壳儿,中华牙膏壳儿是五分一个,其它的两分或给一盒火柴,猪骨、牛骨是七分一斤,白酒瓶子一毛一个,啤酒瓶四毛一个……”
看着棒梗的眼神,听着棒梗如数家珍似的把一些废品的价格等报给她,秦淮如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确定棒梗说的是真的了,因为若是棒梗没有去回收站卖玻璃碎渣,绝对不会知道玻璃碎渣是三分钱一斤,更不会知道其它这些废品的价格。
暗道:看来,厂里真有人在偷偷外带这些厂里报废的零件!大概是凑巧被棒梗捡到了!这么一来,怕是就得等秀珍的消息了!她查的方向是对的!
如此一想,秦淮如的神色好看了许多,但棒梗手里这件损坏的轧辊轴头一角,她也不能留着,更不能去废品收购站卖掉,若是做了,那就是一个个的把柄!
她不小心谨慎没办法啊!现在几乎满院子都在盯着她!
暗叹一口气,秦淮如的神色也缓了下来,揉了揉棒梗的后脑勺:“棒梗,你应该看到了妈刚才着急的模样,这东西,咱们以后不能再捡了。”
“为什么?”
秦淮如蹲下来,整理了一下棒梗的衣服,继续道:“妈已经看到你的努力了!你做的很好!但你知道你手里这种金属叫什么名字吗?”
棒梗摇了摇头,眼底还带着一种茫然:“不知道!”
“妈说过,有些不知道的要怎么样?”
“去学!”
“没错!你要学的还很多啊!妈告诉你,你手里这件金属,它叫轧辊轴头,是轧钢厂车间大机械的一个部件上的一部分!”
“轧辊轴头?”
“没错!它叫轧辊轴头,哪怕它已经报废了,那它也是公家的东西!咱们不能占公家的便宜!走!你现在跟我去厂里,咱们向厂里说明情况,把这件轧辊轴头交上去!”
秦淮如看着还没有自己一般高的棒梗,一双大眼睛带着的是对未来的期待,她希望改变的不仅仅只是自己!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棒梗在贾东旭去世前可不会去做小偷小摸的事情,细细想来,似乎另外两个世界中,自她开始去轧钢厂上班,对家中孩子的照顾就少了许多。
这么一琢磨,秦淮如神色就多了一抹坚定:“棒梗,这件东西你别看它不大,但就凭这么一个小东西,妈不仅可能工作保不住,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呢!”
“不过,也没事儿,妈跟你一块儿去。”
秦淮如脸色晦暗了些许,这件零件,她完全可以自己瞒下,但她要是瞒下了,之前对棒梗的所有教育可能都将付之东流。
这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决定去厂里说明情况,也让棒梗长长记性,若是有人以后想从棒梗这儿算计她,她相信有了今天这个教训,棒梗也不一定会遭了算计。
“有那么严重?”
“有没有你现在跟妈过去就知道了!”
话落秦淮如就要带着棒梗朝红星轧钢厂去,却在这时候,一道身影从大门内走了过来,正是林佩琴。
林佩琴此刻看向秦淮如的眼底都像是带着小星星一样,眼睛亮晶晶的越发有神。
“淮如同志,我刚才追过来,不小心都听到了,我敬佩你!棒梗是吧?你也是个很好的孩子呢!”
林佩琴说着,捏了捏棒梗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一时间让棒梗多了几分害羞,并未说话。
秦淮如看着林佩琴,眼中瞳孔猛然扩大了几分,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多余的情绪:“佩琴同志……”
“淮如同志!”林佩琴直接打断了秦淮如,看着秦淮如一双大眼睛继续道:“淮如同志,要不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是烈属,又是厂里评的优秀女性代表,我能帮你讲两句,他们不会为难你!”
“佩琴同志,就不麻烦你一块儿了!但是麻烦你去告诉我婆婆和傻柱一声,我和棒梗晚点儿回来,就说我带棒梗去卫生所看病,你们就先吃着!不用等我和棒梗!给棒梗留几块红烧肉就行!”
“淮如同志……”
秦淮如抬手制止了林佩琴说下去,继续道:“我得让棒梗知道知道其中厉害,你知道我现在的工作性质的,他若是下次被人利用,对我不利!”
她并没有瞒着棒梗,也没有瞒着林佩琴,她从林佩琴刚才的话中已经知道林佩琴的态度,所以无需隐瞒。
她更知道,林佩琴与院内那群人,不一样!
这一点,也让她对林佩琴很放心!
“成!那我去跟傻柱同志说!”
棒梗认真地看着和听着两人的谈话,脸色是一种想不清楚想不明白的复杂,但他知道了一点,今天捡到的这个东西对自己的妈不友好!
“妈……”
“没事儿,走,跟妈去轧钢厂,跟保卫处的同志讲清楚就行!”
说着,秦淮如拉着棒梗在夜幕下逐渐走出了这条胡同,直往红星轧钢厂的方向而去。
林佩琴看着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母子两人在夜幕下离开的背影,看着棒梗身上斜挎着并随着走动还在跳跃的书包,眼底的回忆浓了几分。
“淮如同志是位好同志啊!这种教孩子的方式也与其他妈妈不一样!真好!”
“不行!跟傻柱同志说一声后,我还是得去厂里一趟!不然今儿淮如同志怕是回不来!院儿内那些人到时候肯定又要说淮如同志的闲话!”
如是想着,林佩琴转身上了大门。
夜色下,晚风习习地吹进四合院,让夏日的院子多了些许凉意,前院内的动静逐渐又多了起来,都是从屋内走出在院内纳凉的。
这些住户坐在院内,摇着蒲扇驱赶着恼人的蚊子,又扇着风,倒也是一副夏日夜晚纳凉的悠闲模样。
前院内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谈论什么的都有,更多的话题无非还是跟林佩琴有关。
一部分人还在狐疑地看着垂花门,不明白刚才秦淮如怎么隔着那么远看出来棒梗生病了,低声议论着。
大部分人则是看着三道门的位置,准确的说,看着三道门内傻柱那屋,因为院内正时不时地飘荡阵阵红烧肉的肉香。
“要不说傻柱厉害呢!这个手艺,真没得说,香!太香了,我刚吃的晚饭已经没感觉了!”
“嗯!早知道我刚才那块窝窝头就不吃了,蹭着这口肉香,我也能把窝窝头当肉吃!”
“说起来,秦寡妇是厉害啊!人做菜都不用管,指使傻柱给她白干!”
“你可甭乱说,我刚才问傻柱了,傻柱说给了工钱,要不然他可不白干!”
“可拉到吧,傻柱你还不了解,他也就那么一说!”
“嘿!你们这群人,怎么着?傻柱这人平时为人就是这样,你去找他办点儿啥事儿,还真没见他怎么拒绝过!”
“哼!你就看吧,以后就有拒绝的时候了!咱们院儿早晚被这个秦寡妇带坏!”
“嘿!你是真不怕秦寡妇带着那个烈属小丫头过来扇你巴掌的?你没看这两人刚在屋里说了半天吗?”
“这下好,秦寡妇能说还较真儿,新来的小丫头看着好欺负却是个能打的,这俩凑一块儿,一个能说,一个能打,咱们院儿啊,以后谁都拦不住喽!”
“我这不是看她俩出去了才这么说吗?当着面儿我哪儿敢提!”但随即这住户就注意到了去而复返的林佩琴,连忙低声道:“得得得!我可什么都没说,佩琴同志。”
林佩琴扫了一眼这些凑在一起的住户,婴儿肥的脸上带着些许的不满,然后快步越过前院跨过三道门进了中院。
刚刚走进中院,还没等她开口,就见两道身影匆匆而来,拦住了她。
“小林同志,太巧了!我和你二大妈正要找你请罪呢!”
挡住林佩琴去路的正是刘海中两口子。
林佩琴神色着急,根本不想搭理刘海中和二大妈,一甩手把两人推到了一边。
“边儿去,没空理你们!”
刘海中和二大妈两人还以为林佩琴在气头上,两口对视一眼,再次挡住了林佩琴。
“小林同志,我和你二大妈都知道错了!你,还不快给小林同志赔礼道歉!”
刘海中扯了一把二大妈,一双小眼睛带着不悦,但背着光,也看不清他神色脸色。
二大妈被刘海中一扯,也连忙弯腰鞠躬,但被林佩琴一个闪身躲开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咒我早点儿死吗?刘工,你们两口多大岁数,我多大?你们给我弯腰鞠躬,我可受不起!”
“不不不!小林同志,你受得起!您是烈属,是我们该尊敬的人,我们已经认识到自己之前的态度错了!我们更不应该惦记您的房子,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这一回吧!”
刘海中姿态放的很低,此刻他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当着这么多住户的面儿这么做,他虽然嫌丢人,但他可不想让院内这些人把他们两口子惦记林佩琴房子的事传到外面去。
所以,他这么做,一方面确实是给林佩琴道歉,但最重要的一方面,自然是给院内人看的,以堵住院内其他住户的嘴。
“成了!没空理你们!你们要是知道错了,就去找淮如同志,跟她谈吧!”
“跟秦淮如谈?”二大妈这一嗓子喊出口,一双眼睛的下三白都再次多了几分,不明白林佩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