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半导体材料厂
沈河区，万寿寺街97号。
阳城半导体材料厂门前，周阳静静地凝望着，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络绎不绝地穿过大门，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忙碌。
这里以前是老团校，后来变成了有色金属熔炼厂，现在成了半导体材料厂，他父亲生前所在的单位，记忆里的模样依旧，银灰色的铁栅栏大门，靠近收发室那边在大门上开出一个小门，旁边的墙上还挂着‘文明单位’‘重合同守信用单位’‘绿化先进单位’等。
要说中国的工业第一，那百分之九十都在东北，尤其是阳城这个重工业，轻工业发达的城市，电视机，冰箱，热水器各种家电，生活用品几乎啥都有。
我们与日本的半导体行业是同时起步，在半导体领域不比日本差，尤其是这家半导体材料厂，在双轨制下，每年仍有大量的产品销往日本，美国等国家。
周阳不明白这么一个好单位，为什么不知道珍惜呢。
他拎着布兜，走向小门。
门卫是个五十多，穿着蓝色工装的老头，全场不到四百人，他一眼就发现周阳不是我厂职工，马上拦住他。
“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门卫大爷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你好，大爷，我是来找厂长的。”
周阳微笑着递过一根烟。
门卫大爷接过烟没抽，而是直接夹到了耳朵上。
“小伙子，厂长很忙，不是你想见就见的，尤其是外来人员。”
“大爷我也不算是外人，我爸以前就是在这上班的，叫周建国。”
“周建国，哪个周建国？”
这也不能怪大爷这么问，工厂里同名的有好几个，那个时候大家起名都喜欢叫什么，建国，建设，建军的，这是那个时代一种特殊文化。
“就是以前那个管仓库的周建国。”
门卫大爷大吃一惊。
“你是说老周，你是他儿子，我听说你小子把自己的工作名额都给卖了。”
周阳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
“我那时候也是一时糊涂，在家被大哥教训后，我已经醒悟了，这次我就是过来找厂长问问，能不能把名额要回来。”
“哎呀”大爷露出为难的表情“你这件事不好办呢，但是你能幡然醒悟还是好啊，你爸在厂里兢兢业业，人人都敬佩，你去问问厂长也好，说不定有转机。”
“谢谢你了，大爷。”
“嗯，来登记，我先打个电话。”
周阳登完记，那边也打完电话了，允许他进入厂区。
走进工厂，随时可以看到走来走去，忙碌的工人，在拦住一人打听后，他找到办公楼，厂长的办公室在三楼。
上到三楼，往左边一拐，第二个门就是，门上挂着一块简单的牌子，写着厂长室。
轻轻敲响房门，里面传来了请进的声音。
周阳推门而入，办公室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书很多，非常地多，有两个大书柜放着各种专业的书籍，在厂长的桌上也放着厚厚的书和各种文件。
厂长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白色T恤，戴着一副近视眼镜。
厂长姓肖，周阳听过父亲提起过。
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你好肖厂长，我叫周阳。”
肖厂长动了动眼镜，仔细看看眼前这年轻人。
“你就是周阳，周建国的儿子。”
“是的肖厂长。”
“你这才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因为工作名额的事，我想我干的那些荒唐事您也知道了，前段时候，我大哥把我打进了医院，这一打也把我打清醒了，这个名额是我父亲生命换的，是他的精神延续，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周阳的眼睛红了，泪水也在他的眼眶打转，这里有演戏的成分，也有他的一份真情实感。
肖厂长有些被打动了，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周阳连忙双手捧起茶杯。
“哎，建国在厂子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能力很出色，我们领导层也很看重他，谁知道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都为他可惜，没想到后面还有你这样的事。”
肖厂长摇摇头，周阳连忙露出愧疚的表情。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认真反省，希望领导能给我个机会。”
肖厂长看看他笑了。
“你这个小同志可不乖啊，其实顶替你父亲工作那个人并没有成为正式职工，我们几位领导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有点荒唐，所以先让他当临时工试用几个月再转正，所以你要是想要名额，你不该来找我，你应该去问问买你名额的人。”
周阳眼神一亮。
“谢谢领导，我知道怎么做了，您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肖厂长点点头，目送他离开，随后看到了放在凳子上的袋子。
他还以为是周阳忘了呢，过去打开布袋，里面放着一瓶茅台，麦乳精，还有一条大生产。
当了厂长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赶紧开门出去，走廊里没有周阳的身影，往下面望去，就看到一个小伙子飞一样地奔跑。
肖厂长想喊一声，可是对方跑得太快了，他只能先回办公室，把东西先给他收起来，他觉得这小子，用不了多久还会回来。
胖子在车间工作，他总是笨手笨脚的，带他的师傅对他非常严厉。
在工厂大家对自己这个用另类渠道进来的人很不屑，他心里也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他马上就成为正式的工人了，想起周围邻居羡慕的眼光，还有家人们的期待，最重要的是他那个相亲的女朋友，知道他在这里上班，变得非常热情，想到这受到的一切委屈都值得。
“胖子，外面有人找你，”
一个工友喊道。
“哦，知道了，谢谢。”
胖子不知道是谁找自己，难道是女朋友过来看自己了，他的心里美滋滋。
结果出门一看，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呦，好久不见了胖子。”
周阳挥挥手，然后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胖子满脸紧张地看着周阳。
“你来找我干什么呢，这是在工厂，我还要工作呢。”
周阳笑了，这个胖子跟他的渊源很深，叫曹富国，两人小学就是同学，他家的家庭条件很好，周阳那时候就是个坏孩子，总喜欢欺负他，抢他的玩具，等到初中不念了，还是总在他放学的路上劫他，一直持续到他工作。
可以说胖子在另一层面上也算他的衣食父母了，想到这里，周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薅羊毛哪有可一只羊薅的。
“看你那紧张的样，我这不路过吗，来看看老朋友，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可想死你了，中午我请你，你可一定要来啊，中午我在大门口等你。”
胖子摸紧自己的口袋，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个恶魔会这么好心。
“行了，我走了，等你下班，不用送了。”
周阳潇洒地离开了，留下胖子独自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