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将军饶命啊!我只是恰巧路过停留了一下,不是故意听到各位将军的谈话的。”
仰头看着王璇玑怒目圆睁的面容,再想到她平日里练兵堪称女魔王的样子。
小兵的心跳已经被吓得已经微乎其微了,合理地怀疑自己的呼吸下一秒就要停止了。
看到这人仅仅被自己的一句话就吓成这样,王璇玑顿时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被吓成这样,知道的肯定不会多。
就在她放下警惕想要叫手下的人来把他带下去审问的时候,那人眼珠子一转,拔腿就想趁王璇玑不注意的时候溜走。
很是不屑的王璇玑伸手就要抓住那人的衣领,敢在她的面前耍滑头,也不看看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够不够看。
谁知那人的脚下功夫竟是出乎意料的好,连王璇玑都反应不过来,伸手抓了个空。
那小兵运气实在是不行,正好撞到了带头出来瞧瞧情况的沈钰手上。
一向引以为傲的逃生之术在强大的武力面前丧失了所有的作用,垂头丧气的小兵总算放弃了挣扎。
这回王璇玑可是半点都不敢懈怠了,亲自拿了一条经过水的牛皮绳子把他给结结实实地捆上了。
“你的腿脚不是挺利索吗?再跑一个给我看看?”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跑掉一个关于地方细作的关键线索,王璇玑的脸羞得通红,不敢抬头看主帅和正在狠狠瞪着自己的父亲。
“军中居然出现了细作?若是没有拷问清楚,对出征可是大大的不利啊。”李将军在一旁摇头咂舌。
“自然是要仔细拷问清楚的。”沈钰看着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的小兵冷声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人与张梧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就在沈钰在思索着怎样才能在他的身上挖出更多关于张梧通敌的证据和羽国在梁军中安插的情报网的时候,张梧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见他着一袭青衣,满身和军营格格不入的书卷气,瞟了一眼地上的士兵浅笑着望着沈钰:“小生见过主帅,见过各位将军。不知发生了何事?怎得这样热闹?”
还真是不知避讳,就这样急急忙忙撞上来了?看来这人算不上什么无名小卒。
见张梧这样自信,十分坚信不会有人对自己的身份有丝毫的怀疑,直接大大咧咧地介入这场细作风波。
沈钰不觉有些好笑,七窍玲珑心一转,既是如此,不如来一个将计就计算了。
“此人在我与众位将军商议御敌之策的时候在帐外偷听被澄星抓住了,定是羽国派来的细作。还请张军师代劳替我好好拷问他一番,兹事体大,事关我军成败,还请军师尽力而为。”沈钰一脸委以重任的表情,眼底的信任满得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没有想到沈钰会直接把人交给自己的张梧脸色停滞了一会儿。
旋即淡定地接下差事,把腹中准备好的一串说辞按下不表,带着地上的人退下了。
“哎哟哟,果然是张军师啊,只有他才能让咱们的沈大将军这么信任,直接把细作交给他审问啊。”王璇玑眼珠一转,一脸揶揄地调侃沈钰。
闻言并不反驳的沈钰配合地假装不好意思地甩下众人立刻回了帐中。
只留下一干人等啧啧称赞张梧的好福气,可以得到主帅如此的信任。
殊不知所有的一切都是沈钰的计策,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把张梧所有的动态都掌握在手中。
营中的一角。
把其它人都遣走的张梧目光阴沉地望着依旧被绑在审讯柱上的小兵:“你怎么会蠢成这样,大白天跑到沈钰的帐外偷听?你当真认为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军主帅的沈钰只是靠父亲上位的?”
“可是,上头催得急啊,沈钰治军严谨,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获取有用的情报了。”
豆大的汗珠从小兵的额头上滑落,忽然觉得落在王璇玑的手中大约会好受一些。
“你已经没有半点用了。蠢钝成这样,还没有骨气,刚刚王辰星一句话就把你吓成那样。晚上自会有人来了结你,在那之前你如若敢吐露重要信息,你在羽国的家人也别想活命。”
冰冷的话语从张梧的口中缓缓吐出,如同刚从地府上来的判官。
那副可怖的模样和平日里温文儒雅的面孔当真是大相径庭。
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被无情地浇灭了,小兵瞬间面如死灰,丧气地垂下了头。
他又能说出什么重要情报呢?他只不过是刚刚被派遣过来的底层细作罢了,若不是自己与张梧熟识,张梧怕是半分精力都不会放在他的身上。
“阿梧。我的父母,还有文文,拜托你了。”
“放心。”转身就走的张梧,听到了小兵微乎其微的祈求声,脚步也没有丝毫地停顿。
回答的声音依旧没有半分感情。
埋首桌案的沈钰头也不抬地听着老王叔的汇报。一开始被沈钰叫去监听张梧审问细作的时候,王强大为震惊。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何主帅会忽然开始怀疑起即将与自己大婚的夫君来。
但王强的最大优点就是一个严格执行命令的优秀下属,见沈钰没有解释的意思,他自然也就闭口不谈地立刻执行去了。
与平静如水的沈钰不同,汇报情况的王强暴跳如雷。这一点倒是和王晨星父女一致。
怒气快要冲出脑门的王强一股脑地把那两个人的对话咕噜咕噜倒了出来,情绪之激动,让沈钰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方才王强压抑的怒火。
“王叔,您别上火。这件事儿先保密,千万别打草惊蛇,或许张梧这条鱼还有大用,说不定会成为战局的关键。”
姜还是老的辣,在短暂的震惊过后,王强瞬间就领悟到了沈钰的用意,心中也忍不住对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娃娃刮目相看。
这样的忍耐与毅力,他日或许会成长为比她父母更为优秀的名将。
装模作样审讯完人的张梧来到沈钰的帐中汇报,刚来到主帅帐前就看到王强面带怒气地从沈钰的帐中走出来。
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向王强礼貌性地行礼问好。
可才刚得知张梧细作身份的王强饶是修为再深到底还是直来直去的武人。
此时直面张梧,火气更甚,哪里还有半分从前对读书人的客气?潦草敷衍地还了一礼就大踏步离开了。
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灰的张梧心中有些疑惑,但也并未深究。
只当是王强这一莽夫与沈钰在什么地方意见相左之后不知退让,二人闹得有些不愉快才如此怒气冲天。
进了帐之后见沈钰面色如常,张梧便主动开口询问为何王将军如此不愉快。
沈钰闻言无可奈何地笑笑:“只是在一些小事上有些争吵。王叔嘛,你也懂的,偶尔暴躁些,但他的心是好的。”
释然一笑的张梧这才将手上早已写好的供词交给了沈钰。
“将军,差事我已经办好了。此人名为兰临池,只是羽国派来的一个底层细作。小生也去确认过了,他是刚入营没多久,所以他身上确实是没有什么要紧的情报。”
“能蠢到直接来帐外偷听,确实不太可能是什么重要人物。有下级,自然就会有上级,看来军中需要好好整治一番了。”沈钰的眼神逐渐尖锐起来。
看到张梧一副从容坦荡表示赞成的模样,沈钰的太阳穴就开始疼痛起来。
喜怒不形于色,半点破绽都不露出来,他还真是棘手的很,若不是自己重来一次,是断然发现不了异样的。
即使是现在,她也轻易找不出他的破绽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过张梧这张温雅的裂出令人及其不适的阴邪。沈钰是一辈子都不会把那两张脸重叠在一起的。
一时间沈钰也不知道是该犯恶心还是该佩服他了。
挥挥手让张梧先退下,张梧自然是毫无异议地转身离去,随着他的动作,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
清脆的声音引起了沈钰的注意,那是国公府珍藏已久的珍品,是自己送给他的。
只因初见他时,那一身清冷淡然的气息让沈钰恍惚了许久。回到府中就把这枚旷世奇玉翻出来以惜才之由送给了张梧。
他淡然一笑,不卑不亢温声道了一声谢后收下玉佩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面上波澜不惊,往后相见的每一日那枚玉佩从来都未曾缺席过他的窄腰。
如今再望向那枚玉佩,羊脂一般的雪白沾上了冤屈将士们刺目不已的鲜血;本应触手生温的白玉,生出的寒意隔着一张桌案都能染上阴寒。
“那枚玉对你我十分重要。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不如先交给我,明日行礼之时我再亲手为你戴上。”
再让那枚玉留在张梧腰间就是玷污了那块羊脂玉。
先找个由头要回来再说,到了明日就说玉佩不小心磕了一角拿去修补了。
今日的沈钰实在是有太多异样了,饶是自信如张梧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