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像净水潭中掷入了一枚石子,此时的空旷的瑞克尔雪岭隐隐地传来震动声,似乎预示着某种怪物正呼啸而来。
半山腰的旅馆老板、停下动作的酒馆招待、兴致勃勃的登山客、急刹的滑雪爱好者......都不由得往雪岭深处望去。
“兴许又是哪处发生了雪崩。”莫尔清洗着高脚杯。
“很正常,这种鬼地方时不时就会来上那么一阵,不过索性去深处的游客不多。”驻唱吉他手约里克趁着休息也来点了杯Jose Cuervo。
巡岭员应该会去岭内查看情况,很快伤亡情况就能统计出来。
“嘿嘿,莫尔老弟,整杯啤酒给我。”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走进酒馆,抖着帽子和肩上的雪,把猎枪放在了插雨伞的位置。这是刚从山上撤下来的猎户,这些猎户也许正为不得不放弃的雪兔子懊恼——但这个家伙显然很亢奋。
“布洛克,把你的猎枪再收拾远点,对,就是这样,上次有个猎户的抢被发酒疯的客人当成伞拿来械斗。”莫尔指挥布洛克把枪挂在了远处的墙上。“那是原来挂老板自画像的地方——他是个自恋狂来着,不过他很久没亲自来过问生意了,就暂且征用一下。”莫尔笑了笑。
这家酒馆是瑞克尔雪山的唯一营业的酒馆,通常都会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前来,风雪加剧或者雪崩时猎户和登山客也会过来避难——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人少了很多,这让莫尔、约里克和布洛克有闲暇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岭里发生雪崩你们撤下来了,你怎么这么兴奋。”布洛克有些不解。
“约翰逊老弟——一个同行的猎户,在岭内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不得了东西...”
“不得了的东西?”莫尔把啤酒推给布洛克。
“对对,同行的登山客里有个大人物买下了它,连同与它有关的秘密,见者有份,所以我们就撤下来了。”布洛克自得于这笔意外之财。
莫尔和布洛克面面厮觑。
什么样的东西需要这么大手笔隐瞒它的存在?
“你说登山客们当时也跟你们同行,里面有没有一个叫汉斯的小伙子,前天晚上他还主动上了舞台唱了几首歌呢。”约里克对那个红鼻子的活泼小伙的印象很好,觉得对方算得上半个知己。
“没印象,当时应该也撤下来了——”
突然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酒馆的木门被撞开一条缝。
布洛克惊恐地看向门口,而莫尔和约里克则是不急不慢地放下各自手上的东西,似乎早有预料。
“我亲爱的朋友们,噢,莫尔,出来帮我把雪橇移一下。”一种欢快又略为轻佻的腔调如酒馆里的音乐般飘来。一个中等身高形体稍瘦的男人从门口蹬一蹬地走进来,明明外面风雪交加,他却穿着花哨的夏威夷衫。
莫尔在假装端详酒杯,约里克在假装擦拭吉他盒。
布洛克茫然且无助地左看右望。
“话说这位老兄是把店门都撞坏了吧。”布洛克惊讶于二人的不以为意。
“布洛克,额,我们也确实很想修理这个家伙,但他是我们老板。”莫尔扶额。
原来这么风骚的男人是这家酒馆的老板,无论如何能在这里搞酒吧一家独大的人多少有点本事——虽然从这个人身上目前还看不出来。男人安置好雪橇进来。
常年在雪岭上活动,布洛克的视力有些受损,直到男人走近一些布洛克才看清他的面部特征。
“恕我冒昧,您好像不是中欧人。“布洛克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盯着他那张亚洲面孔,那张东方人的脸。
“那是自然,我是中国人。”男人笑道。
“现在在欧洲,我们叫他克尔维特——布洛克,你的酒杯见底了,还要点别的吗?”莫尔见气氛不对,赶忙转移话题。
“不必了,我还得下山买点物资带回家里——要是接下来的雪一直不停封了路就糟了。”布洛克皱着眉头,起身拿起猎枪就出了门。
布洛克离开没多久,外面的雪渐渐停了下来,很快巡林员的声音就从外面电线杆上的喇叭里传出来。无非是些逢雪崩时的场面话(套词)——这样想着,莫尔继续擦拭酒杯,约里克坐在吧台边喝酒,克尔维特嘟囔着怎么没看见自己的自画像。
“瑞克尔雪岭东南方向发现一具遇难者的尸体......”这倒是和以往不同的内容。莫尔抬起头和克尔维特对视,后者微微眯下眼睛:“我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反正今天酒馆没什么人,约里克也跟着骑上了雪橇。
沿路都是厚重的雪,堆砌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西北方向住着贝瑞人,当他们离世后,就会被亲人雪葬在某处,家族里的长者会敲击岩羊皮鼓来安抚亡者,这种哀愁的鼓声和羌族羊皮鼓的声音也有不同,然后亡者的遗骸被一年年的风雪冲刷,贝瑞人认为这样会使他们的灵魂更加纯洁。此时克尔维特和约里克正在这样的雪地里疾驰。周遭的风缓和了不少,幸存的杉树轻轻摇曳,想要把披盖在枝叶上的雪抖落下来。
绝大多数时候瑞克尔雪岭都是这样平静,但——克尔维特抬头看见若干飞鸟从远处窜出,扑腾着翅膀遮蔽了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