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天大的乌龙
三千个羽林劲卒去夜袭东羌几个种落的营地，原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问题是当这三千个羽林劲卒连续端了零昌、狼莫、滇零等好几个东羌种落的营地，在进攻最后一个先零种部落的时候，却发现先零种那边已经有几百个羌兵，正分成了两伙互砍。
领兵的杨威校尉吴平原以为是两股先零种的杂兵起了内讧，但是看着看着却发现不对劲了。
首先就是以吴平跟羌兵打仗多年的经验来看，东羌各个种落的羌兵打仗从来是毫无章法，顺风顺水时会一窝蜂的往前冲，伤亡一大就会一窝蜂的溃散，而眼前这两股羌兵在互砍的却能彼此呼应，进退之间也明显听从指挥，甚至有人大胆的将后背交给同伴。
其次则是眼前的这两股羌兵，似乎并没有和普通的羌兵们一样患有夜盲症——吴平之所以带着三千人就连端好几个东羌种落的营地，就是仗着自己这边的三千羽林劲卒都是精心挑选过的，都没有夜盲症，而东羌各个种落的羌兵，无论是蔬菜粮食还是肉食摄入量都远不如大汉的羽林军，夜袭，基本上就是仗着晚上能视物的优势欺负羌兵。
换句话说就是，倘若所有的羌兵都跟眼前这两伙正在互砍的羌兵一样没患夜盲症，打仗还有章法，吴平是绝对不敢带着三千人马就跑来袭营的。
而更让吴平摸不着头脑的是，眼前这两伙正在互砍的羌兵在发现吴平带领的羽林军之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士气更盛，一边更加拼命砍杀对面的羌兵，一边向着吴平所带领的羽林军靠近。
吴平戒心大起，正欲下令三千羽林军冲杀掉这几百个羌兵，却听得远处的羌兵中有人高声叫道：“我等是汉阳良家子，前来袭营，将军助我！”
紧接着，另一边正在玩命砍杀的羌兵微微一愣，也有人高声叫道：“我等是武都良家子，将军助我杀羌贼！”
再然后，两伙刚刚还在玩命砍杀，招招下死手的羌兵都开始不自觉的退后，即便是因为冲杀的太猛，跟对面羌兵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无法彻底退兵的那些羌兵，也都有意无意的开始避开致命的要害，转而以防御为主。
吴平瞧瞧两伙羌兵，先下令自己手下的三千羽林军做好戒备，接着又向对面的两伙羌兵喊道：“全部停手，放下兵刃，各自退开，两手放在背后，蹲在地上！”
随着吴平的声音落下，原本就已经开始脱离纠缠的羌兵也纷纷加快了脱离纠缠的速度，原本已经退后的那些羌兵更是直接扔下手里的兵刃，按照吴平的要求双手背后，蹲在地上。
等到这几百羌兵都蹲下之后，几百个羽林军便快速冲过去，将这些人脚边的兵刃踢开，防着这些羌兵暴起伤人。
吴平翻身下马，走到一个看似领头的“羌兵”身前，问道：“你说你是汉人？”
“羌兵”抬起头来，望着吴平答道：“某是汉阳良家子，天子招募良家子时也曾前去应招，不意落选，自觉无颜回乡见父老，便伙同乡里一同应招的同伴，想要拿几个羌兵的人头，回去后也好有个交待。”
旁边不远处的另一伙“羌兵”当中有人抬头看了答话的汉阳良家子一眼，不等吴平询问便嗡声嗡气的说道：“将军，我等是武都良家子，没能赶上天子招募良家子的机会，便想着拿羌兵的人头当引子，搏一个投效天子的机会。”
吴平彻底傻眼了。
两伙“羌兵”，彼此玩命砍了半天，结果特么砍的全是自己人？
我尼玛！
瞧瞧远处死伤一地的“羌兵”，吴平顿时怒从心头起，一脚将身边那个貌似领头的“羌兵”踹倒在地，喝道：“把这些没脑子的蠢货全都捆起来，带回去交给段公发落！”
得到这么一个惊天乌龙的消息，别说身为主帅的段颎感觉头疼，就连贾诩和程昱都倍感头疼。
为了彻底灭掉东羌，段颎做过羌兵四散逃命的预案，也做过羌兵大量投降之后该如何处置的预案，甚至都做好了袭营失败之后该怎么处理的预案。
但是任凭段颎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大汉朝的良家子居然也会挑在同一时间偷偷摸摸的去袭营，更没想到袭营的良家子居然有两伙，还特么乒乒乓乓的打了大半夜，最后搞得两伙良家子全都伤亡惨重。
死十七个，伤一百多个，其中还有三十多个伤势极重，若不是被吴平带回来得到救治，只怕这三十多个也得挂掉。
“上报天子和朝廷吧。”
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几百个良家子，段颎无奈之下干脆把这个消息报给了刘宏，同时也派人快马报知雒阳。
没办法，几百号不在军中的良家子跑去袭营，最后因为跟自己人火拼搞到死伤一百多，这事儿别说段颎压不住，就算是窦武这个大将军来了也一样压不住。
然后，原本准备带人跟段颎合兵一处的刘宏就开始头疼。
别说是按照现行的大汉律，就算是按照老流氓原本约法三章的内容，这些良家子有一个算一个，也一样触犯了律法。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十七个死了的良家子总得有人抵命，受伤的几十个良家子也要有人为他们的伤势给出一个交待。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些良家子之所以伤亡惨重，并不是因为平时乡里之间争水源、争土地等原因引起的乡村械斗，根本不是有意火拼，而是因为这些良家子主动跑到前线去开东羌的团，只是没曾想对面也有一伙跟自己同样想法的良家子……
而更加令人头疼的是，这些良家子并不在军中，他们的身份还是属于“民”。
“其罪难恕，其情可悯。”
头疼了半天之后，刘宏最终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处置意见。
“死了的按阵亡抚恤，受伤的救治，未伤的每人笞打十鞭以为戒。”
“诏令天下郡县，非军中之人，不许袭营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