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毒的吻

沉浸在往事里的姜媚，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而下。唐棣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姜媚：“你还想去看她吗？”

姜媚摇摇头：“我不想再打搅她的生活。”

“她是你妈妈，你舍得吗？”

她的眼睛看向远方幽幽地说：“也许有天遇到合适的机遇，我可能会去看她。”

从姜媚的表情里，唐棣看出她不太想谈她妈妈了，她转移话题：“姜媚，你爸结婚后对你还好吗？”

姜媚继续往下倾诉。

爸爸和继母结婚后住进了他们买的新房，他担心妈妈的事情重蹈覆辙，没有再外出打工，在街上找了一个小工的事情做。而她依旧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五年后，家里发生了巨大变化，疼爱她的爷爷过世了，她有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爸爸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她，生活费时断时续。而奶奶也不像过去那样全心全意只对我一人好了，她的爱也匀给了两个弟弟。

家里的这种局面让姜媚愈发的没有安全感，愈发失落，她将这份失落隐藏在心底最深处，轻易不敢在人前显露。直到遇到唐棣，她真挚的关心让姜媚放下所有戒备，第一次对一个人吐露心声。

后来两个弟弟逐渐长大相继上了学，继母全职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爸爸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继母每次来奶奶家，便絮絮叨叨地抱怨爸爸没有能力负担家里的开销。

继母这些抱怨的话其实是说给姜媚听的，她内心产生了隐隐不安的感觉，担心上不了学。

当别人的小孩还在父母怀里撒娇，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时，她却成天担心明天上不了学。因此吃不下，睡不好，肉眼可见得瘦了下去。

奶奶以为她是学习辛苦，每天都叮嘱她多吃点。她年纪大了，姜媚不想让她成天活在担心里，独自将这些担忧咽到肚子里，一人在黑暗的夜里反复思量，为自己的未来想着各种可能。

姜媚想读书可能是改变她命运的唯一机会了，若她能考上高中，爸爸让她辍学，起码她有谈判的筹码。

她杜绝一切业余活动，将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付出就会有回报，这句话永远没有毛病，她如愿以偿考上了高中。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丝信心，但这份信心很快被爸爸的一席话熄灭。

爸爸告诉她：“姜媚，继母没有工作，两个弟弟马上也要上小学，我每月工资也不高，实在负担不起你读高中，如今你也年满16岁了，这个年龄可以进厂去打工补贴家用。”

她听了爸爸这番话，眼泪不争气地在眼里打转。爸爸怎么能这么偏心，都是他的子女，他从小不管她，却对弟弟呵护备至。原来戏文里说的一点儿也不假，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但是她不想就此放弃，仍旧努力为自己争取，噙着眼泪哽咽地说：“爸，我想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再找一份好工作，赚钱后孝敬您和继母。”奶奶也在旁边跟她说好话，但是爸爸只看了一眼继母凌厉的眼色，就低下了头。

她知道在爸爸这里没有希望了，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眼泪也打湿了面颊。

奶奶不忍心看着她这么小不读书去打工，拿出了所有积蓄要去帮她交学费。这些钱是她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去各大社区的垃圾桶、马路上捡空瓶子、纸盒子卖了之后存下的钱。

姜媚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奶奶的积蓄去交学费，她连连摆手说：“奶奶，我不能用你的血汗钱，这些钱得留着您养老。”

奶奶说：“姜媚，我一把年纪了，不在乎吃穿，不在乎金钱，也不在乎物质，只希望你能够好好读书，好好生活，这些钱留着也是废纸一堆，让你去读书才有价值。”

听了奶奶说了这番话，姜媚内心感到十分沉重，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难受蔓延全身。她对奶奶说：“奶奶，我有办法，暑假去做兼职赚学费。”

“姜媚，奶奶支持你去做兼职。你现在不要这些钱，奶奶也要帮你存着，你需要的时候给你。”看着那一沓零零碎碎的钞票，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找兼职时得知KTV挣钱多，就去应聘了KTV的服务生，凭着姣好的长相和不俗的谈吐，她很顺利就通过了面试。经理告诉姜媚额外销售酒水饮料还有提成，销量越高，提成越多。

在这里姜媚认识了生哥。他是KTV的常客，经常买她的酒水，还推荐了很多朋友来买，每天给她很多小费，对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生哥总是用一双很深情的目光看着她说：“姜媚，你其实长得很美，只需要稍微打扮一下就可改头换面。”

她不相信地看着生哥说：“真的吗？”

“姜媚，永远不要质疑自己，自信心提升一点会更美。”

她看着KTV大厅里面的大镜子说：“我肤色很白，鼻梁高挺，身材颀长，但我眼睛不美，常年水肿。”

“这有什么难？”说完他带着姜媚去美容院做了眼部消水肿，又带她去买了新衣服、新鞋，剪了一个适合她的发型。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一亮，宛如新生一般。

真的如生哥所说，她稍稍打扮竟是如此的美。但大脑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生哥为她做的一切，可她的行动却不受控制地接受了这一切。

她太喜欢自己变美的样子，走在街上回头率变多，关注她的人也变多了，她喜欢这种感觉，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尤其喜欢生哥看她的样子，看起来深情而又专注，令她面红心跳。

高中报道的日子到了，她没有要奶奶的血汗钱，若用了奶奶的钱她会心不安，如果上学不安心，还不如不去读高中，何况她整个暑假在KTV赚的钱够上高中了。

为了在爸爸继母面前争口气，她决定自己挣生活费，便没有辞掉KTV的工作，而是利用下课的时间和周末两天去做兼职。

生哥每天接她上班，下班后又送她回家，她内心缺失的那个黑洞因为有了这份温暖和关爱慢慢愈合，她做了生哥的女朋友。

讲到这里，姜媚的眼里升腾起一种如雾气般的水汽，湿润闪亮。

唐棣动容地说：“姜媚，你太不容易了，心疼你。”说完给了姜媚一个大大的拥抱。

姜媚扑哧一声笑了，脸上露出幸福的神采：“唐棣，正是因为那些不幸福的时光，才让我遇到生哥，拥有了现在的幸福，我觉得一切都值得。”看着姜媚如此开心，唐棣也替姜媚开心，后来才知道是她们太单纯了。

这个夏日的午后，她们的友谊更进了一步，她们的关系变得亲密无间，有什么话都会跟对方分享，连女孩之间的私密也不例外。

唐棣总想为姜媚做点什么，见她总不吃早餐，便对她说：“姜媚，我妈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和妹妹做早餐，以后我每天给你带早餐，怎么样？”

“可以啊，阿姨做的馍又白又香，我喜欢吃。”

有了这个约定，唐棣每天都给姜媚带早餐，每天下课的第一节课间休息时间，成了她和姜媚的茶话会。

姜媚经常给唐棣讲KTV里面发生的各种奇葩有趣的事情，还告诉唐棣，她和生哥之间的爱情故事，唐棣听得脸红心跳。

有天她告诉唐棣，生哥吻她了，唐棣好奇地问：“吻是什么感觉？”

姜媚想了想说：“吻是一种奇妙中带着酥麻的感觉。”她说这些话时，脸染上了一层红晕，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唐棣想如果她是一个男人，也会喜欢姜媚。

唐棣也把偷偷暗恋杨煌的事情告诉了姜媚，并说：“我只要每天能够看他一眼就知足了。”

姜媚鼓励唐棣去表白：“你可以去告诉他，你不说，他也不知道啊，暗恋有什么意思啊？”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你也知道他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板着一副扑克牌的脸，我有点不敢。”唐棣结结巴巴地说。

姜媚看着唐棣这个样子捧腹大笑：“青春就是用来折腾的，喜欢什么就去追求，即使失败了，以后想来也没有遗憾。”

在姜媚的鼓励下，唐棣给杨煌写了人生的第一封信，写完也没有及时给他，而是放在了抽屉。就是这封信它没有给她带来好的结果，却成了人生一场噩梦。

当她们谈论这些时，俨然成了知己。每天不跟彼此说说心中的情感，就像少了什么一样。

只是那时单纯的唐棣，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不知道KTV里面的黑暗。没有及时阻止姜媚远离那样复杂的圈子和复杂的人，以至于后来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