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换句话说，就算是他有朝一日也会感到心动

意识到对方还有话要说的清水研并没有趁机吱声，他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口腔内部的排布，让各处保持在恰如其分的位置，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但愿，她的手指并没有太脏吧。

清水研此时的注意力不礼貌地集中在了这个上面。

竹田静却并没有在意他的心不在焉，只是双手交叠放在背后，缓缓的在原地踱步。她的目光专注而柔和，用一种充满温情且诚挚的语调，对清水研说道：

“你好像自认为自己绝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老师……？”

清水研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这再怎么说也是胡编乱扯，从哪得来的结论？他又不是机器人。

单纯只是现在时候还没……

“——清水君。”

竹田静没有给清水研更多的思考时间，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这一次并没有再继续使用‘小研’这种过分亲昵的叫法，而是换回了‘清水君’这样一个有着适当距离感的称呼。

清水研并不知道她的心境在短短这么一会儿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只知道当他听到竹田静接下来的话语后，心脏似乎也为之停顿了一瞬。

“高三毕业……在那之前……到了那时……”

犹疑着，似乎是在考虑，又仿佛在斟酌着言辞语调，竹田静最终加重了语气，并接着说道：

“——我会让你也喜欢上我的。”

清水研能从中看到她坚定的态度，以及她那无可奈何的退让。

他喉咙好像有些干燥。

——我……会喜欢上……这位老师？这预言式的话语真的……

“不，是可能的。”

似乎洞察了清水研心中接下来的想法，她的声音再次适时插入，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的表情柔和，目光中却闪烁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到了那个时候，你最喜欢人一定会是我。”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信心，仿佛在向他作着保证。

与清水研的承诺完全不同，她的这个承诺是真实的真物。

是她内心心意的体现与展露。

清水研并不清楚她哪里来的信心，但就算是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不识趣地去思索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因为，她的话语中，饱含着力量。

对于这种力量，他应当保持一定的敬意与礼貌。

嘴唇微微有些发颤，喉结跳动着，却说不出任何装饰性的话语。

身体也有些僵硬。

看着竹田静脸上无声的微笑，清水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感受。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刺眼，让清水研有些难以直视，但却又一下子移不开眼。

假话……在这种时候还说谎的话，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呢？

儿戏似的假话，与如此真切的场景并不搭配。

继续说谎的话，就算是他也会多少有点愧疚。

但是真话又该怎么说呢？自己该用怎样的回答，才是毫无虚假的真物呢？

该选用什么样的言辞来回答她，才能称得上正确呢？

——好，我会等待的，我很期待。

——不用了，我想那不可能。

——竹田静小姐，其实我也喜欢你。

——竹田静老师，你仅仅只是老师而已。

该如何措辞才能既真实符合当前情境，表达真意，同时又确保不会影响到后续行动的顺畅进行？

“就算是说谎，也没关系哦。”

竹田静似是看出清水研内心的纠结，非常体贴的、适时开口轻轻说道。

她早就明白清水研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谎言，但她愿意接受、包容、帮助这样的他，虽然仍旧无法理解，但她愿意倾听他的谎言，并如她在开学第一天所下定决心的那样帮助他改正。

这一回，不光只是出于老师的义务。因为那同样只是谎言，是对自我的欺骗。

她无疑是喜欢着清水研的，因为他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

当下的竹田静明白了这件事，通过今天所发生的患失与患得，她彻底搞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她接受不了清水研突然间的疏远；原来，清水研和她比想象中的更加相似；原来，他是自己的解药……

她也了解，清水研或许有着远比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形象，更加无可救药的恶劣内在。

但她不介意。

因为，就是这样的他，让她开始着迷。

她想和他在一起，一起改正，改正那些不自然的异常，她也会帮助他、纠正他，然后……

一起变回正常人。

……

清水研仍在思索着，抉择着合适的回答。

对于竹田静的话语——“说谎也没有关系”，他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对方说“说谎也没关系”，自己就真的去说谎，那就失去了谎言的存在意义。

更重要的是，这句话的底层逻辑是——我会选择性的将你的话语归类为谎言。

这种事，就算是在当下这样的特殊场合，清水研也不愿意。

于是，他开口了。

“我……明白了，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用反问句式回答，然后清水研想要离开。

他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去做。

闻言，竹田静的面庞轻轻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眼神也变得黯淡了一些。

对于这样带有逃避意味的回答，很难称得上符合心意，对她来说，甚至不如“明晃晃的拒绝”。

她根本不在意拒绝来着，因为就算是拒绝，她也明白，在当下场景下，清水研说出口的一定会是谎言。

不过，逃避……她姑且也能够接受。

毕竟——

她们的相识，才刚刚开始，来日方长。

“那老师，我确实得告辞了。”

清水研轻轻地颔首，以示敬意，随后果断转身，朝着校外的方向离去。

他并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出口，才不是谎言，不如说怎么回答，他都觉得是在说谎。

因此，合理避开无疑是正确的选项。

这一次，竹田静也并未再出声叫住他。

清水研也没有回头，他的步伐未曾停歇，一路向前。

但，他的脑海内仍旧回荡着竹田静的话语。

让自己喜欢上她……

这……真的可能吗？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

连自己都无法肯定的事情，她凭什么能这么说。

真令人费解，令人困惑。

他几乎不自觉的轻轻摇头，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

今天发生的事情还真是不少，竹田静的心态转变也着实出乎意料。

这——

还真是……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如此想着的清水研重新将思绪集中在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突然间，一只温柔的手从后面轻抚过他的肩膀，随后将他轻轻拉回，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