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暖暖的红日高挂天边，暖融融的照在身上，晒得人懒洋洋的。
兴致勃勃提议看书的人，在秋千上睡去，一悠一漾荡起，枕着厚厚的童话故事绘本，伏在凌漾腿上，睡得香甜。
凌漾一手轻拍哄着无双，一手一页一页翻看着书页。
母鸡带着小鸡崽在院里刨食儿，咕咕咕的叫声溢散在暖阳下，枯黄的秋叶风吹起舞，飘落在院中，一派悠然自得。
“废物！蠢货！！”苍翠的山中，一座掩盖在林叶间的基地里，面容残破的女人疯狂咒骂着几个跪在地上抖作一团的人，骂声嘶哑苍老，“一个半死不活的怪物带着一个小孩，能跑到哪里去！”
“这么多天都找不到，眼睛用不了就剜了！”
破碎的玻璃杯在眼前爆裂开，细碎的玻璃片弹起在脸上、手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伤痕。
任由血珠滑落在眼前，钻入眼里，遮挡了视线，也不敢抬手拭去。
“本来是快抓到了，谁知道那老怪物居然放了一把火，”沈倦撩起垂落的散发卷在手中把玩，矫柔温软的嗓音，甜腻腻的，“火势太大了，我担心，把人引来……”
面容残破的女人满目阴霾，冷冷扫了一眼倚靠边台的沈倦，不接茬。沙发一侧，一直充当背景墙的人开了口，“那个小孩可以不用管她，先找到大的再说。”
“死活不论，把东西拿回来才最要紧！”沈翊抬头，笑呵呵的面容呈在众人眼前，女相的脸带有几分柔和。沈翊温声道：“若是上面得到消息，虹姐你～弄丢了试验品……”
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威胁。
齐虹面容不善，“沈翊，别忘了，你妹妹也是此次事故的罪魁祸首，之一！”齐虹在整个基地里最厌恶的就是沈家兄妹，一个两面派，笑面虎，一个矫揉造作，矫情，婊里婊气！
看着就来气！
“还不快去接着找！”看着手底下这群办事不力的废物，更来气！“杵在这干什么！”
……
那边水深火热，这边岁月静好。
凌漾偷偷端着从巷口带回来的馄饨，往着后院送去。
后院有一个空置的茅草房，里面堆着干透的柴禾草垛。凌漾推开木门，将馄饨放在房中空地上，“吃饭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个身影从梁上掠过，长长的触手试探着眼前的人，确认了对方安全后，慢慢从梁上滑下来。
一团长着触手的生物，慢慢蠕动着。
基地里的人叫它零号，它从来不回应，只会回应零一三这个称呼，因为这是老怪物给它取的名字。
有一天，它在水里晒太阳，暖绒绒的太阳照射得水面波光粼粼水光荡漾，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白白净净的奶团子，狠狠砸在它的脸上。
零一三很生气，奶团子很轻，砸的不疼，比起实验室里，那些拿着刀具在零一三身上切来切去，划来划去的白衣服戴面具的人，这点疼，完完全全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她打扰了零一三好不容易跑出来，偷来的悠闲时光，零一三很生气！
所以，零一三决定，要把她带回去，当做口粮。但是老怪物发现了，他不允许零一三养口粮。
老怪物说，养一个零一三就已经很费劲儿了。
哼！胡说，零一三最听话了，养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最后口粮还是留下来了，老怪物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凌漾。
后来，零一三又被抓回去了，口粮也被带上了，那些人说……
说什么来着？零一三记不起来了。零一三只记得，老怪物举着火把，让它带着口粮跑，去他曾经在地图上指给它看的地方……
零一三最是听老怪物的话，所以，它带着口粮跑了……
远远甩掉身后高高扬起的火光，在丛林中梭行。尖锐的树枝，锋利的草叶划开了零一三柔嫩的触手，仿若果冻的躯体，零一三努力强忍着。
……
一口吞掉小馄饨，将瓷碗吐出，零一三挪动着缺水的身体，向着小溪流缓慢爬去。
凌漾收拾干净瓷碗，打扫好茅草房，关好房门离开了。
院门外，零一三沉浸在溪水中，随着水流起起伏伏的身体，被划开的伤口早已愈合，晶莹剔透，闪耀着光泽。
午后阳光明媚，正是游玩的好时光。
王小胖咋咋呼呼的声响，从院前传至院后，人未至，声先到。
“双双妹妹，双双妹妹～”，王小胖扑棱着肉嘟嘟的身体，飞到秋千前，晃醒无双，“我们今天去溪边野餐吧！”
“你看！”王小胖示意无双看自己手里提着的篮子，“这是我爸爸做的，好多好吃哒！”
“哇～小胖哥哥的爸爸好厉害！ヾ(Ő∀Ő๑)ﾉ”
将野餐布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摆好了食物，无双拉着有些紧张的凌漾坐下。
凌漾小心查看周围，眼见零一三在河中躲好，才放下心来。
几束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散落一地，青青草地上，几只蝴蝶缓缓停留在枝梢，树底下，一片欢声，稚嫩的脸无忧无虑，欢笑声惊动了枝丫上的鸟儿，扑棱着飞起……
杨柳青和叶依依奔走在楼道里，眉眼间舒展不开的倦怠，化不开的疲惫。
最近医院里总是开不完的会，停不下的工作。
两人相视，不约而同无奈叹气。
“我都通宵几个晚上了，什么时候到头啊！”
“忍忍。”
“说的轻巧，你倒是忍……”叶依依话到嘴边又转了个调，“忍得住……”
叶依依看看杨柳青眼底比自己严重得多的青黑，抱怨的话语全部咽了回去，“上面到底在搞什么？！”
“不清楚。”
“……”叶依依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好像是有人把新品偷走了……”
“依依，不要再提了。”杨柳青语气严肃，制止了叶依依继续往下说，“隔墙有耳。”
楼道中有脚步声传来。
一群身着黑衣包裹严实的人跟在一袭红裙身后，缓步向下。
转角处，叶依依闭了嘴，安静的并列在杨柳青身边，侧身让道。
为首的红裙女人姣好的脸上带着甜润的笑，却不达眼底，与杨柳青二人擦身而过。
杨柳青目送一群人远去，女人的面容在心间流转，待脚步声消失，她率先转头离开楼道，“快走吧，还有工作。”叶依依撇撇嘴，跟上了杨柳青。
……
宋如新脚步虚浮，晃晃悠悠端着餐盘。连续不断的加班，让她眼底青黑加重，白净的脸更显苍白疲惫。
“你还好吧？”陈悦容担忧的看着她，“要不等会儿你先去休息，晚点再……”
“最后关头，快结束了，离不开人。”宋如新笑笑，拒绝了，“等全部完成再休息吧。”
纯白的实验室内，淡蓝色的液体，在试管里泛着细碎的光泽……
……
在草地上奔逐玩闹，惊起树上的飞鸟，水里的游鱼，玩累了，就在树荫下瘫倒睡去。仰望天空，湛蓝的天幕，挂上洁白的棉花糖。
无双坐了起来，指着天上的云朵，“姐姐、小胖哥哥，你们看！棉花糖！”
王小胖跑过了头，肉乎乎的身体随着急促的呼吸一颤一颤的。他顺着无双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双双妹妹，那是白云……”
话还没说完，后背一阵凉意让他噤了声。
王小胖缩了缩脖子，搓了搓手上竖起的毛，转头四下观望，什么都没发现，又默默紧了紧外衣，自言自语道：“起风了？”
“巷口有卖。”
突兀的声音吸引来了王小胖，他惊奇的看着凌漾，还以为她不会说话来着……
无双开心的爬过来，“那我们去买棉花糖吧！”
她的提议，王小胖向来不会拒绝，凌漾就更不用说。
小孩子说风就是雨。凌漾将树荫下的垃圾收拾好，王小胖团吧团吧野餐布，塞进了篮子里，就在无双的带领下，风风火火向着巷子口进发。
白白软软香香甜甜的棉花糖勾着她们前进……
熙熙攘攘的巷口，形形色色的行人步履匆匆。
一手捧着大大的云朵棉花糖，小口小口啃着，一手拿着一个完整着遮盖好的棉花糖，带领着凌漾和王小胖回了巷子深处。
身后的两人手中各自拿了一个，跟着无双悠哉悠哉晃回去。
棉花糖舔化了，黏糊糊的，王小胖的脸上、手上粘上了许多糖浆，糖浆凝固，沾了尘埃，黑乎乎的。
凌漾不着痕迹皱皱眉，听得前面的无双嫌弃的道：“小胖哥哥！你好脏呀！”
无双揪着王小胖稍显干净的衣袖，带着他往水池边去，试图给他洗干净。
将手中完好的棉花糖递给凌漾，无双将衣袖卷起，开始了清洁王小胖的重大工作……
凌漾捏着棉花糖，看看水池边努力清洗着王小胖的无双，以及试图自行清洁的王小胖，想了想，将棉花糖放在院中小桌上。转身回了房，在浴室放了热水，拿了大大的毛巾出来。
等无双终于洗干净王小胖，两人的衣物已经被水淋得湿答答的。入秋容易着凉，王小胖牢牢记得爸爸妈妈说的话，赶忙脱了湿衣服。在试图帮助无双妹妹脱掉湿衣服被狠狠揍了一顿，哭哭啼啼进了浴室后，凌漾带着无双去了二楼浴室……
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凌漾帮她吹干头发。无双嗅着衣襟上淡淡的香味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好奇，不去询问姐姐背上那一片狰狞的疤痕。
梦里姐姐在漫天火光中挣扎着的痛苦嘶喊又一次浮现……
无双鼻尖酸涩，吸了口气，将眼眶里打滚的泪珠逼回去。
无双是个乖孩子，永远听妈妈的话。
妈妈说过，不要去揭别人的伤疤，会伤害到人家的。
所以无双不会问的，再好奇也不问！
“无双会保护你的！”白白净净的柔软的小手抱住布满细碎伤痕的手，带着湿湿的鼻音郑重的承诺着，肉乎乎的小脸认真的看着凌漾。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装满了眼前瘦弱抽条的女孩。凌漾伸出手回握住小手，“嗯！”
我也会保护你的。
“无双妹妹！无双妹妹！！”破锣声生生破坏了一片温馨的气氛。
王小胖扑棱着身体奔上楼来，“我爸爸今晚加班，我们今晚看电影……呀～”
王小胖缩了缩脖子，站在无双妹妹身后的凌漾姐好可怕……是因为背着光吗？
“好呀好呀～”无双从来不会拒绝王小胖，一手牵着一个，下楼去了客厅。
放在院中的棉花糖被带进了客厅茶几上，无双将它递给凌漾，“这是给姐姐的好朋友的～”
凌漾心头一跳，零一三被发现了？事实上，无双并没有看清零一三，只隔着茅草屋的窗纸，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形在和凌漾聊天。
王小胖打开投影仪，选了往常一样的恐怖片后，将各种零食摆满了桌子。
又怂又爱玩的两只，被恐怖画面吓得紧紧捂住了眼睛，缩在抱枕后面。凌漾看着画面闪过，提醒着可以观看……
看到中途，两小只已经被胆大的凌漾圈粉，一左一右围在凌漾身边。
王小胖已经忘记了之前脸色可怕的凌漾姐，满眼崇拜的看着她，“哇～凌漾姐，你好厉害！”
无双兴奋的抱着凌漾，“姐姐好厉害，比小胖哥哥还要厉害！”王小胖听了，难过一瞬，又猛点头附和她的话。
恐怖片的恐惧渐渐散去，对强者的膜拜崇敬升起……
凌漾看看无双满脸仰慕，被王小胖打断了氛围的不满也消逝了。
望望凌漾姐变得晴朗的脸，又望望无双妹妹，王小胖觉得自己好像爸爸常说的，悟了。但是悟到什么了，王小胖又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