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缘起
饭后,吴殇他们被一位黑袍老者指引着前往一个房间。
房间内空间不大,大概四十平的样子,屋内陈设很古典,基本都是木质的,一张大床足够吴殇和赛诺两个人睡。
他们向老者道谢,临走之际老者却转头一脸神秘地低声说道:“晚上熄灯后切勿出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切记。”
老者那张充满沧桑的脸上挤出些许阴翳,又夹杂着一丝无奈,似乎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不等询问原因老者便转身离去,赛诺丝毫不在意地躺在了床上发出舒适的叹息声。
“那老头神神叨叨的,教会的人就那样,晚上出门又能怎么样啊?难道还能被怪物吃掉吗?”
“人家既然提醒我们了,至少要听一下吧……”吴殇一阵无语。
他感觉到些许不对劲,虽然在这座暂居所里处处都是平和的景象,环境也很优美惬意,可还是会感到一丝不安,就和在那个巷子里的感觉一样。
但眼下也只能任这种感觉消磨自己,毕竟他也不知道这种怪异感来自何方。
“喂,我说你打算怎么帮我追那个女孩啊。”吴殇向躺在床上发着呆的赛诺问道。
“怎么追?太简单了,女生嘛都一个样,她们喜欢英雄,所以英雄救美这种桥段最能讨女生欢心了,我们两配合着演一出好戏即可。”
赛诺满脸从容,似乎笃定能轻松帮助吴殇拿下那位少女一样。
“说得轻巧,可现在我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英雄救美了。”
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英雄救美都不过时,毕竟在身处危险,无能为力之际,却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保护了你,哪怕是男人也是会心动的好吗?
“这个是小问题,我来帮你打听。”
“那就拜托你了。”
说完赛诺倒头就睡,没有脱衣服也没有洗漱。
真搞不懂这是赛诺本人的习惯还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这样。
吴殇还没有睡意,他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房间内的灯却突然熄灭了,应该是到所谓的熄灯时间了,他有些好奇地盯着挂着类似灯泡的装置,心里想着这玩意是怎么工作的。
过了一会他又走到窗户前,拉开了一层用作窗帘的薄纱。
外面夜色正浓,一轮亮的耀眼的月牙挂在夜幕上,星星点点的亮光点缀着周围,虫儿的鸣叫为静谧的夜晚添了点意蕴,让它显得不那么枯燥单调。
吴殇撑着脑袋静静欣赏着这个世界的黑夜,突然身后的门被人敲响,在极端寂静的环境下,如此巨大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
他有些迟疑地走向门口,脑海中想起那位老者说过的话,不论谁敲门都不能开,他向来是一个遵守规则的人,所以他还是选择不开门,而是在门的里侧朝外面低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门的那边没有反应,但敲门的声音依旧在,吴殇感觉更奇怪了下次开口问道:“请问你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吗?”
这次他加大了音量,他怕对方刚才没听清。
“……”
门的那边突然没了动静,只剩下了类似呼吸的细小声音。
吴殇强忍着好奇心,终究是没有打开房门,而是走到一个小书桌前拿起上面堆放的牛皮套壳的书,书名叫《圣约》,两个大字简单明了的说明这本书是关于这个国家的国教玛因教的,相当于上一个世界里的《圣经》吧。
他拿起一本随意翻了翻,在目录中一眼便看见了七大原罪几个大字,他顺着标签来到那一页仔细阅读着:
圣主造物之际聆听厄运之鸟的鸣叫被蛊惑,将原本完美的万物注入七种原罪,让世界混沌不堪,后在善意之母的补救下万物生灵懂得了感恩,情爱,怜悯……七种卑劣的情感被趋于平衡,生灵间也不再永无止境地相互残杀,世界法则稳定了秩序,圣主则负责完善和维护法则,可因为长年累月劳累的堆积,最终圣主肉体消亡,而灵魂则被厄运之鸟分成七份,分别代表着世间的七种原罪。
吴殇看着这段文字若有所思,再往后翻却发现有几页存在明显的剪切痕迹,也就是说关于七大罪的描述并不完整,关系到每一宗罪的具体阐述被撕毁了,为什么会这样?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吗?
他又拿起另一本外形一模一样的牛皮书翻开,却发现和上一本书一样,在相同的几页被撕毁了,但这本书的结尾却被类似刀的尖锐物刻上了小字:
“人被自己的私欲诱惑,私欲怀了胎,就产生了罪,罪既长成,就生出了死。”
字扭扭曲曲像舞动的蛆虫,虽然很难辨认但还是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偏偏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页被刻上了字?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装神弄鬼?
联想到刚才那阵敲门声以及教会老者的警告都说明这个暂居所存在问题,可问题的源头在何处吴殇又不得而知,只能凭主观臆测,天马行空地瞎想。
或许是深夜让人感性,或许是因为前世作家的身份带来的固化思维,总喜欢把一件小事往深处想,延伸着遐想,但愿担心的事仅仅存在于空想。
夜深了,人寂寥,吴殇也感到了困意,躺上了床,踢开赛诺挪出来点位置,慢慢陷入了梦乡。
……
也正是此时,陆瑶虔诚地跪在倒十字架前,闷声磕着头,嘴里颤颤巍巍地念叨着:“救救梦露,救救她,主啊……请你救救她……”
梦露那么好的女孩,明明马上就成年了,明明马上就可以逃离这个邪恶的修道院了,明明一切都会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被选中?为什么不是我?我这条烂命是她给的,为什么不能用这条命去救她?
如果圣主真的存在,号称慈悲满怀的您又如何会见死不救,我愿用我的一切为她祈祷,保她平安。
陆瑶不停磕着头,哪怕疼痛无比也没有停止,至少用她的一点疼痛能换来梦露的命的话她将在所不辞。
这时她的房间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声音很沉闷。
听到这个声音陆瑶心头一紧,不安地攥紧了双手,外面的人听门内没有回应,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喂,不要睡得跟死猪一样行吗?你不是最在意你这个朋友的吗?”
陆瑶突然打开了房门,一双惊恐的眸子直视着男人,男人被盯的有些发寒,不屑地挥手推开了陆瑶和他之间的距离。
“死女人,干什么?”
“快告诉我,她怎么样了?通过了没有?”陆瑶死死抓着男人的衣袖,语气急切而紧张。
“吵死了,臭女人,离我远点!”
陆瑶被男人一把摔到了墙上,巨大的冲击力产生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但还是很快站起身站在男人面前。
男人见她的眼神透露着一股阴冷,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扭开视线说道:“死了,中途想逃跑被皮特芬用斧头砍了,她竟然敲住客的门求救,这是犯了大禁忌的,还好那个房间的住客睡得比较死,没听见动静,否则……你懂的。”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陆瑶眼神失了光愣在原地,有时候悲伤来的很突然让人的眼泪都反应不过来,呆站在原地良久后她才反应过来,发现那个男人早已不在,而天边的第一缕晨光也缓缓升起。
她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整个身体都很酸痛劳累,可始终还是没有困意,只有眼睛感觉酸酸涩涩的,用手揉了揉才发现那里早已湿润的不成样子,泪水成行的流淌了不知多久,可这些早已无济于事,梦露已经不在了,她的唯一精神支柱已经不在了……
圣主为什么没有回应我的祈祷呢?是我不够虔诚吗?还是根本没有所谓的圣主?一切都只是我穷途末路的幻想吗?
陆瑶失魂落魄地环视着四周,已经有住客陆续起床,作为教徒的她们也该起床准备一天的工作了。
路过她旁边的人眼神皆怪异地注视着她,可她并不在意,反正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这个世界只剩下没有温度的空壳了,再也没有光与热了。
而这时她的耳畔却想起一个少年稚嫩的嗓音,他似乎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陆瑶抬起头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长相白净温柔的少年站在她的不远处朝她挥手。
“你还记得我吗?你这是怎么了?眼睛好红,昨晚没休息好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陆瑶有些不知所措,赶紧用手抹掉了眼泪,然后转过了身,她声音哽咽地回应道:“对,没睡好,有些迷糊哈哈……不用在意……”
“那怎么行呢?不好好休息是不行的,我去给你盛碗热粥来,你先回房休息,但要告诉我房间号啊,不然我找不到。”
“不用的,不用……我就是负责盛粥的,您作为客人怎么可以这样做……”陆瑶已经搞不清自己在说什么,疲劳感突然涌了上来,眼前开始迷糊晕眩起来。
“什么客人啊,我才不要什么都不做混吃混喝呢?就像这个人一样。”吴殇不屑地指了指赛诺。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人家教会的事能轮到你来管?你想去盛粥人家还看不上你呢。”赛诺语气刻薄地回击道。
“切,我脸皮厚一点我就不信不行,谁能拒绝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呢?”
“你不去就是孙子!”赛诺指着吴殇说道。
“行,我不去我是孙子!”
陆瑶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做着无意义的拌嘴,突然露出了笑容,她联想到了从前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梦露拌嘴时候的样子,和眼前的两人如出一辙,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梦露不在了,茫茫人间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和自己拌嘴的人了,曾经的温暖和欢笑化为苦痛侵袭着陆瑶,一阵血气涌上心头,她含着笑容着晕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就好像书中写到的灵魂出窍,超脱了肉体的质量,不受世间法则的束缚,成为了一个完全的自由体。
她在未知的地方看见了一片绿油油的麦田,麦田中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小女孩,那标志性的笑容陆瑶一眼便认出那就是梦露,她知道这绝对是一场梦,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向梦露走去。
哪怕是梦也好,我不想醒来,我只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不想再离开你了,哪怕是梦也好……
陆瑶的步伐由走着变成奔跑起来,她扑向梦露,狠狠地抱住她,生怕她甩开自己跑向别处,去往一个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小瑶儿?你怎么了?感觉今天的你好奇怪呢?”梦露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没事,我没事,是你就好,是你就好!”陆瑶霎时溃不成声,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小瑶儿?”
梦露没有询问陆瑶为什么哭而是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一样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嘴里哼起她们幼时经常一起唱的一首民谣。
“如果你感到悲伤,请不要心急,幸福的日子将会来临。”
“一切光阴带来的都是未知的礼物,点滴的美好是幸福的证明。”
“明天的光景我不知晓,我只希望今日的你能快乐,能露出微笑。”
悠扬的歌声犹如安眠曲一般催人入睡,陆瑶恍惚间听到梦露她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很轻但却刻近了她的心脏中。
“小瑶儿,斯人易逝,不要一味地陷在过去,将来的某一天一定会有一位天使带你离开这个苦痛之地,带你降临在一个安乐的世界,一切都会再生,一切都未逝去。”
陆瑶用尽力气想要呼喊出声可是却无济于事,她只能任凭记忆和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曾经的温热在昙花一现后立马又陷入凄冷的孤独。
世界没有止境,人事难舍难分,埋葬了三千年的因正逐渐走向结果,暗流涌动,风云再起,一切的走向决定着各自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