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纪云峰当老大
纪云峰感念赵大哥对自己的信任，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穿得破衣烂衫的兄弟，心里涌起了一阵阵酸楚，外面到处在反抗清政府压迫，辛亥革命如火如荼，可眼下百姓困苦，吃饭成问题，政府自顾不暇。如果赵大哥放手，这些兄弟将重新回归社会，靠拳头四处讨饭，让百姓苦上加苦，未来堪忧。他思来想去，说道：“赵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只要你同意接手我的位置，我即刻出发。”
“兄弟们都听你的，我希望你在临行前跟大家约法三章，如果你同意，我就接手。”
“太好了，只要你接手，别说三章，就是八章、十章都没问题，说说看，哪三章？”
“第一，帮里的大事小情必须通报给小猴子，他仍然是二当家，遇到不能解决的事再告诉我；第二，帮派不会长久存在，兄弟们未来的去路我还没想好，不论我如何决定，大家必须绝对服从，不能闹情绪，搞破坏，内部分崩离析；第三，我还是经营古董店，平时不在驻地，我希望低调行事，每隔两天我会组织大家议事，日常不要去打扰我。”
“嗯，这三条没问题，可是兄弟们见不到大当家，心里会发慌，他们的吃饭问题......”
“赵大哥，你放心，我敢做老大，就一定确保大家有饭吃。”
赵文佩叹了口气，点头道：“别人说这话，我恐怕不相信，你小子有想法、胆子大，不会食言，我没啥可担心的，就照你说的办。”
赵文佩把所有人召集到院子里，交代完各项事务，然后推举纪云峰为下一任老大，正在所有人议论纷纷时，小猴子跪在地上哭起来，道：“老大，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咱兄弟的缘分绝不能断，不论你走到哪里，我们都是你的兄弟，千万别把我们忘了......我小猴子自打娘胎里出来，就跟你在一起这段时光算活出了人样，你即是我的大哥，也是我恩人，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用生命去报答。”说着，他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还有很多兄弟跟着磕头，刹那间，院子里哭声一片，惹得赵文佩也泪流不止，悲伤气氛蔓延到各个角落。
此时，纪云峰站出来说道：“赵大哥是帮派的老大，也是灵魂，他虽然不在天津，但无论何时，他的心始终跟大家在一起，不必如此悲伤，赵大哥只是暂时离开天津，为了不连累大家，日后他一有机会就会回来，继续带领大家往前走。在此期间，我暂代大当家的位置，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讲，定确保大家都能安全的呆在天津城里。”
赵文佩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应和道：“对，大家别难过，我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纪云峰的本事不用我多说，我能办到的事他都能办到，他能办到的事我却未必能办到，日后你们跟着他必不会吃亏，你们如果信任我，就用同样的心情去跟随他吧。还有，刚才我说的三条规矩你们都要遵守，有质疑或者反对者，按照违反邦规处置，绝不姑息。”
小猴子质疑道：“大哥，如果纪云峰要拆散帮派，命令我们另谋出路，也要遵守吗？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呆在驻地等你回来。”
“迂腐！小猴子，你现在做军师长本事了，啊？当初兄弟们集结在一起是为了啥？你说说看。”
“当初大家无家可归，到处偷窃、抢劫、做苦力，被抓、被打，死于疾病者无数，大哥领着大家集合力量只为讨口饭吃，当初咱们还发誓，只要有余力，会帮助更多贫困百姓......”
“继续往下说，怎么不说了？咱们的目标不是做土匪，混帮派，是生活所迫，为了活下去，现在咱们抢到了地盘，有点稳定收入，就要学着其他帮派那样横行霸道，飞扬跋扈吗？小猴子，咱都出自普通百姓，不能忘本啊！娶妻、生子，劳动讨生活才是大家该有的状态，兄弟们都听懂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的回答：“老大，你放心，我们听懂了，一定听代当家的话，对他的要求决不反对。”
赵文佩让小猴子起来，站到一边，上前两步，说道：“不是代当家，他就是下一任老大，我信任的人你们还信不过吗？他的能力远远在我之上，有他在帮派只能更好，你们必须对他绝对服从。”
纪云峰心里一颤，赵文佩这是在众人面前逼着自己表态，被架上了刀山火海，此时不答应也得答应，于是说道：“感谢赵大哥信任，我定当竭尽全力，护佑兄弟们周全。”
赵文佩仿佛就在等纪云峰这句话，听完后继续道：“纪当家推举小猴子做二当家，以后有任何事都要跟二当家说，大当家和二当家都会对兄弟们负责，这点可以放心。”
小猴子以为是赵文佩推举他做的二当家，压根没考虑过是纪云峰的主意。军师和二当家有本质区别，军事只能为帮派出谋划策，不论谁当老大，他只有服务的份儿，可二当家却能接手帮派，做下一任老大，即使他没有这个能力，但拿到这个位置足以证明他的能力被看见，并且被认可。小猴子此刻面漏窘态，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纪云峰面前，说道：“云峰兄弟，啊不对，是纪当家，我刚才的话不是针对你，别介意，我也是为兄弟们着想，所以......”
纪云峰马上回复道：“没关系，你在帮里是老资格，这些年不知道为大家做了多少事，担得起这个位置，只要为兄弟们着想，说什么都对，我怎么会怪你呢？日后帮里的大小事务还要劳烦二当家的操持，任务很重，委屈你了。”
小猴子当着大家的面立即表态：“我一定不会辜负纪当家的信任，不辜负兄弟们，多苦多难都跟大家生死与共。”
赵文佩又交代了些细节，遂让大家散去，他拉着纪云峰回到屋里，将金库钥匙和物资都交到纪云峰手上，嘱咐道：“小猴子能力出众，也一心为帮派好，但毕竟没读过书，不懂得礼义廉耻，没什么原则和底线，以前都听我的，在危难之时，他自私自利的性格就会显现，别的兄弟也差不多，不能指望他们有操守，抵抗金钱和财富的诱惑。这些家底你必须握在手里，不为别的，只为关键时刻可以救大家的命。”赵文佩掏出一个账本，递给纪云峰，继续说：“我是靠斗狠胜利得到老大位置，又凭借兄弟情义维系帮内的秩序，日后你怎么管理，自己说的算。这个账本是物资使用记录，我也是为克制自己的欲望，才记录的这么详细，这是兄弟们这些年打拼积累下来的一本账，也是我做人做事的一本账，有他在，我就能时刻警醒自己，不忘初心。”
纪云峰知道管理一个帮派的责任很重，赵文佩、王顺乃，及赖青之流，虽然出身卑微，但在乱世中，能有众多人追随，都不是等闲之辈，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值得学习，于是谦虚道：“赵大哥的嘱托我不敢忘怀，这些物资的使用我继续记账，很多管理上的问题我还要回去再仔细考虑，有不明白或者不成熟的地方再找小猴子咨询，保证各项事务正常流转，请赵大哥放心。”
赵文佩满意的点点头，建议道：“你现在毕竟是帮派老大，之前的仇家找不到我，会去古董店里找你寻仇，每次换当家都免不了一场闹腾，你最好挑几个得力兄弟做保护，跟你去古董店，以防万一。”
这次纪云峰没再反对，因为店里还有沈玉茹和很多伙计，都是弱势群体，安全方面必须顾及，于是说道：“就听赵大哥安排，看来想在江湖上立足，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两人谈完，赵文佩收拾了包裹，没跟兄弟们告别，怕大家伤心，仅由纪云峰陪同，偷偷从后墙翻出，趁着夜色离开了天津城。
纪云峰拿着钥匙和账本回到古董店，将当天的经历跟大家复述一遍，然后若有所思的翻看账本，眼神有些空洞。
沈玉茹听完愤怒道：“我之前反对你加入青帮，现在可好，你做了青帮老大，你真厉害啊，不跟大家商量一声就做了这么大的决定，百十来号人张嘴等着吃饭，以后你要学着混混的样子上街收份子钱了哈，好、真好，你真伟大。”
铁勇连忙为纪云峰解围，道：“玉茹姐，大哥一定是迫于无奈，找上门的责任，他怎么能推，青帮兄弟如果因为这次变故散了摊子，干回老本行，不是变成了祸害？”
沈玉茹反驳道：“赵文佩手下那么多人，就找不出一个能接手老大位置的吗？他哪只眼睛看出纪云峰像混混？这就是讹人，明目张胆的道德绑架。”
铁强却不以为然，对纪云峰说：“大哥，你带着手下兄弟全部加入革命军得了，至少他们在精神、思想上能大为改观，有个追求的目标就是死也值得呀！当混混什么时候能混出头，当权者一变天，第一个就会收拾这些不服管束的人，不是长久之计。”
纪云峰将目光从账本上移开，说道：“赵文佩就是革命军，如果他能说动兄弟们加入，还需要走到今天吗？很多事说着容易，执行起来才发现行不通。对于百姓的苦难，咱们一直竭尽全力的帮助，赵大哥找上门也是同样道理，绝不能坐视不理，当不当老大无所谓，我一直在考虑这百十来号人的去留问题，加入革命军确实是好归宿，但要怎么做我还得再想想。”
纪云峰知道沈玉茹在担心自己，虽然用词有些尖锐，但她率真的性格让纪云峰心里温暖，于是纪云峰站起身，递给沈玉茹一块糖，讨好似的说：“玉茹小姐，别生气了，吃块糖。赵大哥的为人你最了解，缝针刮骨从没喊过疼，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他的嘱托我怎么能拒绝，我拒绝等于把人家逼上绝路，能被他信任是我的荣幸，你说对吗？”
沈玉茹嘴上不依不饶，却把糖块塞在嘴里，越说声音越小，她回忆起赵文佩扫街时抱起小孩子的场景，深知他也在为这乱世尽自己的一份力，不但不该批评，反而应该鼓励。只是她不希望纪云峰参与其中，父亲对身份地位很看重，纪家至少有人在朝中当官，说出去也不为难，可是如果跟混混搅在一起，这婚事就要泡汤，必定得不到家里人的认可。她把自己的幸福凌驾在所有事之上，不小心耍起了小姐脾气，心里有些懊恼，因此没再继续反对纪云峰。
纪云峰看出了沈玉茹的心思，安慰道：“世事无常，现在不是讨论该不该的时候，认为是对的就要做，我不会一直当老大，短期内我想办法把问题解决掉。”
铁强问道：“大哥，你带回来的四个人怎么安置？不能让他们一直站在外面。”
“我当老大的消息明天就会传开，之前的债主想必会纷至沓来，就把店门口用来存货的房间腾出来，让他们住在那里，方便看着大门的动静。”
铁强转身走出房间，按照纪云峰的吩咐去操办。铁勇道：“我去做晚饭，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好好放松一下，我多炒几个菜......玉茹姐，你手下的四个人也一起来吃吧，人多热闹。”
晚上，一群人围着桌子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所有人到喝了些酒，饭后便去休息，忙活一天，大家都很疲惫，睡得很沉。
次日清晨，纪云峰被街道上的吵闹声惊醒，他以为是仇家来闹事，赶快穿上衣服，伸头往窗外看。只见一群路人围着对面的公告墙在观看，议论声四起。
纪云峰叫起铁勇，两人一起走出店铺，挤进人群，站在了最里面，看到墙上贴在一副告示，上面写着：悬赏缉拿罪犯，赖府丢失黄金，如果有知情者赏银五百两......
两人看完告示都没说话，彼此对视了一眼，重新挤出人群，回到店里关上大门，纪云峰才开口：“看来赖青的家人已经打开保险柜，发现黄金和地契都不见了，才报官府，无非想把这些民脂民膏要回去，瓜分后继续自己的享乐日子。”
铁勇问道：“大哥，这些黄金上都打了印记和编号，不能直接流通到市场上，必须融掉后重新塑形，这么巨量的黄金，哪个铁匠铺子会不眼馋，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咱们就麻烦了，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纪云峰回答：“地契官府可以帮着赖府的亲属重新补拟，咱们没有留着的必要，可以直接烧掉，黄金得找可靠的人来融造，暂时不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