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影随形
“同学们，已经高三了！”
“这是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积一时之跬步，臻千里之遥程！在未来，我们......”
早读课上，望着台上班主任慷慨激昂的陈词滥调，作为卫生员正在收拾垃圾桶的江恒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打着呵欠。
他抬头望向窗外天朗气清的晴空，心头却是一片阴霾。
高考，高考有个蛋用。
就算勉强自己考上心怡的大学，等灵异复苏了不还是惶惶不可终日？
江恒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十七年了，胎穿，一直到七八岁的时候才觉醒前世的记忆。
一开始他还窃喜自己居然能够携有前世记忆活出第二世。
虽然这个世界和他原本所在的不是同一个，但既然他能够以成年人的思维回到学生时代，那么他就有信心凭借自己成熟的品性和现实的眼光为自己的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十一岁那年。他发现自己所处世界的城市名字似乎不太对劲。
首先呢，他所在的城市名叫小羊市。
然后他发现那些省会大城名叫大京市，大海市，大昌市，中江市......
江恒在那一刻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好像穿越到《神秘复苏》的小说世界里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神秘复苏这本小说可是建立在灭世危机之上的，大地之上四处都有厉鬼游荡杀人。
在这种世界观下，普通人就是无根之木，随便来点风雨也就倒了；而成为驭鬼者的话又要日夜备受所驭厉鬼复苏的煎熬，寿命普遍不过年月之间......
生死危机永远是常态，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逃避现实，他有查过主角杨间所在的学校，也有试图关注张伟父亲张显贵所在的集团。
但一来他作为学生获取信息的方式寥寥无几，只能勉强从网上搜索到只鳞片羽难以作数，二来大昌市七中和人物名都具有普遍性，本身压根不具备什么信息量。
别的灵异地点也没什么资源可言，鬼邮局？那种东西没信纸他也进不去......
再说那些机缘，杨间的机缘除了鬼镜以外全不是普通人能碰的东西，而藏有鬼镜的民国老宅所在的观江小区又半点开始建造的苗头都没有根本无法定位。
诶，等等。
最近一两年，观江小区应该是大概率已经开始动工甚至竣工了。
别的不说，阴阳路脑瘫了才去碰，鬼橱也危险至极，鬼镜倒是可以没什么负担地拿......
也许我可以找个时间，离开小羊市……
.......而藏有鬼镜的民国老宅所在的观江小区又半点开始建造的苗头都没有根本无法定位。
江恒眨了眨眼睛，断掉的思路被接续上几秒前的想法。
他发现自己直到现在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世界观根本不允许一个没有民国驭鬼者背景的普通人提前做什么布置，想提前成为驭鬼者都是千难万难，甚至鬼还大概率找不到。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自己骗自己，强行去相信自己所在的世界的人只是碰巧给城市起了这种名字，然后浑浑噩噩地过了下去。
江恒心里想着这些，手里提着一大桶的垃圾一路走过行人稀疏的操场，直通实验楼后面的小型垃圾场。
“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一桶垃圾落在这里？”
走到通往垃圾场的小道时，江恒注意到一旁散落着一大桶垃圾没人管。
江恒也没多理会，走过实验楼的厕所，随手打开垃圾场的铁门。
扑面而来的恶臭。
不只是垃圾的臭味，其中还有浓烈的，烂肉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它们混在一起，仿佛滑溜的毒蛇一般直往江恒鼻孔里钻。
但江恒没有动作，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垃圾场内里，那个被散乱垃圾包围的，血肉模糊的破烂尸体。
这尸体这么夸张的破坏情况，可能是人类的手段吗？
大脑短暂地宕机片刻，江恒已然明白。
他所逃避的一切终将如影随形。
鬼，来了。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撞开铁门，朝着外面的操场奔去。
逃。
这个念头此刻挤满了江恒的脑海。
逃得越远越好。
神秘复苏前期绝大部分厉鬼其杀人规律的检测范围都相当有限且活动范围较小，只要离开实验楼，只要离开这座学校，他就——
一具浑身青紫的男性尸体悬浮在他身前，如同吊死鬼一样飘荡在不远处的空中。
寒风般的阴冷感笼罩在江恒身周，如同附骨之疽一样侵蚀着他的身体。
他看到它脸上长满了彼岸花。
他看到它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
厉鬼来了。
他终究没能躲过这只鬼。
江恒看着眼前的厉鬼，面露苦涩。
我要死了吗？
不，绝对不行。
江恒死死地咬紧牙关，目露血丝地盯着身前的厉鬼。
想一想！一定有什么办法！
已知厉鬼有三大定律：
一、鬼无法杀死。
二、能对付鬼的只有鬼。
三、洞察鬼的规律。
现在只有最后一条对他有帮助。
面对突然来袭的厉鬼，他唯有洞察其杀人规律，明晰其杀人媒介，将这些统统规避，他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江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厉鬼，突然发现这个悬浮的男尸......好像没动？
不，不对，它有动，只是速度相对较慢。
江恒比对了一下自己的臂展和砖墙之间的比例，大概估算出了自己此时和厉鬼的间距。
五点五米左右。
这大概就是他的脖子和死神的镰刀之间的距离。
江恒头上冷汗涔涔，勉力在恐慌的怒涛中抓住理智的桅杆。
现在转身就跑的话可能会刺激到厉鬼，于是江恒只是后退了几步，试探厉鬼对于移动物体的反应。
就在他向后退去的同时，那个青紫男尸也随着他的步伐一步步地朝他这边快速靠了过来。
这是厉鬼是以他为参考系坐标原点，做相对运动的！
江恒平稳住自己的呼吸。
这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好在一直到厉鬼和自己贴脸之前他都应该不会有危险，坏在厉鬼与他之间的距离不受他自身速度影响。
可以想见，以这只厉鬼的特性，就算他当场坐上飞机飞走，这只鬼也会牢牢地吸在他身后，直到把他彻底杀死。
江恒心里琢磨着这只厉鬼的杀人规律，很快就联想到前世看过的《神秘博士》中，那个只存在于受害者视觉中的，会塑造出一个精准地在66秒的时间接近受害者并赐予其死亡的木乃伊的外星程序。
想到那个外星程序没有物质实体的特性，江恒心里又多了些猜测。
他丢下垃圾桶，抓住一片垃圾，朝青紫男尸丢去。
轻薄的塑料很轻易地划过几米的距离，直接穿过青紫男尸，掉在地面上，印证了江恒的猜想。
坏消息，这只厉鬼同样是没有物质实体的，它不受物理作用力的影响。
这也就意味着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很可能没有任何物理手段能够干涉这个厉鬼的前进。
江恒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自己先前所花费的时间在十秒左右，而厉鬼距离自己的位置大约前进了半米，现在它距离自己五米。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任何外力干涉，自己的生命还剩下......
一分半左右。
青紫男尸步步紧逼，前所未有的紧张感紧紧束缚住江恒勃勃跳动的心脏，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青紫男尸，他感觉大脑轰鸣，能听见心跳撞击胸膛的声音。
江恒大脑飞速运转。
既然得知了这只厉鬼的行动规律，那么他就还有时间做一系列的调查。
眼前的厉鬼与自己一直隔着几米的距离，还无法通过外力接触，除了视觉信息之外很难探查到更多东西。那么接下来的调查该从哪里进行？
江恒回头门，脚下一踩就冲回了身后的垃圾场。
恐怖的恶臭像是探入鼻孔中的腐烂手指一般恶心，愈发浓郁的臭味让江恒在门口止不住地干呕几下，然后迅速迎着腥风冲到尸体前。
一接近尸体，剧烈的血腥味差点没把江恒冲翻过去。
他又干呕了一声，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水，以非凡的毅力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检查起面前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还有些许残留的体温……刚死没多久。
江恒首先看了一眼尸体的头发。
长发，有辫子。
但却没有脸。
或者说五官与面皮被揉成平整的一片轮廓，就连眼珠子也碎裂开来把突出眼眶的部分全部压平。
是个女生！江恒大吃一惊。
像这个尸体这么高大的体型又同时是女生的学生，整个年级也不多。
江恒突然发现尸体有些瘪，像是漏了一半气的充气人偶，又有点像是...被拉长的面条?
她的尸体被拉长了！甚至她的死因就有可能是这个！
所以这个厉鬼的杀人方式是......
江恒突然联想到了那个青紫男尸。
它似乎刚好就这么高。
而且它脸上也没有五官。
所以那个人形如果和他重合会发生什么？
拉断他的骨头，撕扯他的血肉，强行把他的身体往那个轮廓上贴。
所以这只厉鬼是在通过不断地接触活人寻找合适的身体吗？就像鬼影那样？
然后一接触到身体，它就会对其进行改造。
大小不合适就会被强行拉扯到合适，如果有五官就强行抹去五官。
那么它为什么会抛弃这个身体，是尺寸差距过大吗？
不，这些不重要。
江恒第一时间制止住纷乱的思绪，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分10秒。
他还有不到1分1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