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停滞的身体
明白自己打工人的命运之后，格林也是暂时放下了剧烈挣扎的想法，只想着还能不能小小的挣扎一下。
而此时的菲莉丝则在为格林进行一些伤口应急处理。
毕竟他的手和脸，不弄一下显然不好带出门。
格林坐在桌前，扭曲的右手指节已经被矫正……尽管一眼过去还是有些吓人，但远比先前已经好多了。
菲莉丝此刻正在帮格林缝合面部，起先她处理格林的这些外伤时，她还有些不自然……毕竟处理起来就像是尸体，或者说是，一堆由类似血肉但绝不是血肉所堆砌的东西更为准确。
但现在她像是有些习惯了，动作也逐渐快了起来。
在菲莉丝的手下，她能感觉到，格林的身体还有体温，但他的血肉肌肤全然是一种不自然的状态，就拿他脸上的血来说吧。
看似血肉模糊淌了一脸……但实际上，他脸上的血液根本没有在流动，就像是凝固在了格林的脸上。
并且当菲莉丝为格林一点一点的聚合起这些皮肤血肉时，它们显出了某种自愈性，似乎都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处理缝合，只要把格林的脸拧成一团，一会他也会慢慢痊愈。
“菲莉丝，你家好像很有钱对吧？”
格林突然想到了菲莉丝的优渥家境，他似乎又有了一些想法，可马上，就被菲莉丝一口回绝。
“我不能借钱给你。”
还不等格林问为什么，菲莉丝就解释道，“你租下的那家事务所是我家的资产，我如果替你偿还债务，会有构成不正当交易的风险，银行那边是不会允许的。”
或许是想格林打消此类念头，菲莉丝补充说道，“银行也是有专门的调查员部门，以他们的经验而言，我可能很难帮助你蒙混过关。”
格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问起菲莉丝。
“我不会还要给你开工资吧？”
“当然先生，我们现在是合法的劳务关系。”菲莉丝的手缓缓停下，她慢慢翻转并注视向她手中的针线。
上面甚至没有沾上血迹。
“格林先生，我们小心的事情可能要变多了。”
用了一些简短的时间，菲莉丝向格林说明了她的猜测，她在教科书有见到过类似的症状。
“简言之，您的身体像是停滞在了某一刻，并且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各种身体机能依旧能自洽甚至是完美的运行。”
“好消息是，您可能不再需要进食饮水，长久下来应该能省下一笔数目可观的钱，更有一大堆想不到的好处。”
“但坏消息是，您成了某些人做梦都能笑醒的存在，以我匮乏的想象力以及从业经验，我只能提醒您，一定不要落在他们手里。”
尽管菲莉丝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格林却也感觉到了话语中的重视。
停滞在了某一刻……
格林一边想着，一边尝试着憋气……确实如菲莉丝所言，他一直都在如惯性一般的呼吸着，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而此刻，最先矫正的右手指骨也全部都接合在了一起，连上面断裂的皮肤都如粘液一般，当接触到彼此时，就慢慢交融在了一起……直至看不出任何痕迹。
格林注视着自己的右手，他能想到的，似乎只有这幅身体死前的那一刻了。
那是否意味着……那些过量注入的镇静剂，要永久留存于自己的体内？
格林想到了这个事情的可能性，并感觉这事已经发生了。
他把镇静剂的事情告诉菲莉丝，菲莉丝的眉毛微微皱起，又缓缓展开……似乎是在说，这事可能非常危险，但在你身上似乎也正常。
“您可能需要做一些更细致的检查，我会和芙洛拉大人取得联系……这事可能在组织内也不好做。”
“先离开这里吧，我带您前往事务所。”
菲莉丝收拾起桌上的纸质档案，她从斜挎包里取出衣物鞋帽，交给格林之后就到外面等候了。
是同眼组织其他人类似的正装，格林简单换上衣服……而当他再回头拿上笔记本时，似乎已经到了和这个房间说再见的时候了。
格林推开门，有种第一次推开大学寝室房门的感觉。
新的生活开始了。
在公寓过道的尽头，菲莉丝在护栏边等着他，或许是第一次有点像人了，菲莉丝的眼中居然有着丝丝的意外。
随菲莉丝一起下楼，二层的独栋小公寓，路上格林想替菲莉丝接过斜挎包，但却被拒绝了。
“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借您钱，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让您少付工资的。”
格林的脸微微一抽，对新生活的半点向往又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到楼下，格林缓缓驻足。
在他的面前，是完全陌生的环境……阴抑灰霾的天空之下，是一大片如虫卵一般密布寄生着的，自城市肤底隆起的一个个低矮房屋。
房屋间逼仄肮脏的小道上堆满了垃圾，有灰黄色的脓水正从其间缓缓淌出。
来往行人干瘦如僵尸，面容可怖肢节僵硬。
连路旁的狗都诡异的像是要随时亮血条。
但格林似乎并没有被眼前的淳朴民风所吓到。
反而，他难得的面露笑容，格林像是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是如此不同，确实是有什么正吸引着他，他意外的对这里的一切满意无比。
格林站直，他惬意的昂起头闭上眼睛，像是完成某种仪式一般的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腐烂的湿腻气息，直抵格林的肺腑，光是这么吸上一口，格林就有一种肺部要烂掉的迷醉感。
而此时，菲莉丝开车在格林身前停下，她没有急于去打扰格林，反而是注视着他脸上痴迷的神情。
她像是慢慢意识到了，芙洛拉为什么要执意留下格林，他确实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等格林上车，她慢慢开车向事务所驶去，在路上，菲莉丝介绍着马上要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格林心不在焉的听着，途中更是直接睡去。
但菲莉丝似乎并不在意，她还在想着格林刚刚于脸上所展露的神情，那不可能是装的。
但……真的会有人能享受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