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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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锦绣的前程里

痛,伴随着痛的是压制性的窒息感。

绝对的力量,无法摆脱,喉咙被挤压,封印,无法求饶,无法求救。

我安静了。

但并不是因为逼近的死亡,而是因为那杯水。

那杯水里的东西劲儿太大了,所以接下来的不知多久,我整个人都失了智。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因为那时候,我突然看到了梁墨冬。

看到他教我做物理题时,悄悄地、慢慢地靠过来,温热的手臂轻轻贴着我的胳膊——

我一动,他就紧张地僵住,大狗狗似瞄我。

看到我们一起坐在看台上,一颗篮球朝我的方向飞过来,他立刻凶巴巴地砸回去——

哪怕,即使连物理不太好的我都看得出,它根本就不可能砸到我。

看到他拎着那个混混的领子,招招见血,拳拳到肉——

那是我唯一一次觉得,男人挥拳打人的样子,也可以让人觉得安全。

或许就是在那时,我突然摸到了那把折叠刀。

自从梁墨冬给了我那把刀,它就再也没有离过我的身。

我把它放在离我身体最近的地方,贴着它,走到哪儿都不会害怕。

脑子里又想起了梁墨冬给我时说过的那句话。

——捅他。

不用怕。

捅他。

毫不犹豫的,我握住折叠刀,扣动了它的快开钮。

我不怕。

早已不记得整个过程是如何发展的,只记得血。

漫天漫地的血,我的眼前是红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红的,温暖的血喷溅在我的脸上,腥气在四周笼罩。

世界进入了全然的寂静,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接着一下……

我骨子里的暴虐欲被完全释放了。

我要捅死他。

捅死这个畜生。

捅死那帮骗子

捅死这群牲口王八蛋。

捅破、捅穿、捅烂这个操蛋的世界。

突然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剧痛。

是池枫,他掰开我的手腕,夺走了刀,滴着血的刀尖来到了我的颈边,处于求生的最后本能,我一把攥住了刀刃。

刀锋切入掌心,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正顺着刀刃汇入刀尖,一滴一滴地流到我的脖子上,从脖颈滑落,如一条绳索,迅速地、用力地、致密地绞住了我的脖子。

梁墨冬,梁墨冬……

濒临死亡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一直都在想他。

想那个跟在我的身后,一跟就是几个小时的男孩子。他既怕我出事,又怕戳破我的自卑,在漆黑的夜里,无声无息地守护着我。

他不知道我身上总有伤,一挨就痛。他只知道我嫌弃他,回避他、连胳膊都不肯让他碰。他因此而受伤、怀疑、心碎……可他不质问、不接近也不强迫……在一拳之外的距离,沉默而温柔地爱护着我。

他是这世上除了妈妈之外,最珍惜我的人。

如果他还在,他绝不会让别人这么欺负我……

如果他还在,他一定会救我……

不……

如果他还在,他什么都不用做。

就像现在这样,看着我,陪着我,不发一言,就已足够。

我的父母,用他们自己的一生,亲身教会了我爱情的残酷跟虚假。

所以,我从来、从来都不认为我会爱上任何人。

直到那一刻。

直到生命到了尽头的那一刻,我突然顿悟了。

可他已经离开了我。

我已坠入深渊。

而他锦绣的前程里……不会再有我。

恍惚间,似乎又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

我握住了它。

这一次,没有人掰开我的手,将它夺走砸碎。

没有人在那之后再补上一脚。

没有人说:“臭表子,还他妈打电话,枫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他妈就得陪葬!”

它一直贴在我的耳边,在那通又熟悉又陌生的国际区号后的电话里。此刻不是女人的声音,不是那句:“我是墨冬的女朋友,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他喜欢吃什么……”

只有梁墨冬的声音,他一个人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六年的岁月,轻轻的,尽管带着一点责怪的味道,依旧如记忆里一样温柔。

他问:“玫瑰,你怎么没回家?”

“梁墨冬。”

我一说话,他就没了声音。

就像倒映在水中的月亮,一碰,就碎了。

但没关系,我还是说了。

我说:“你救救我。”

我好像听到了梁墨冬的声音,就和我想象中的一样,那么急迫,毫不犹豫,仿佛天涯海角,都会赶来。

他问:“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

我不知道。

那地方儿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说:“你救救我……”

虽然他已经推开了我。

虽然我的人生已经完全烂了。

虽然在那之后,他就像我的新一,虽然我偶尔还能知道他的消息,知道他仍在这个世界;与他的回忆也始终支持、陪伴着我,仿佛他还在我的身边。但我却知道,我跟他已经永远地进入了两条无法交互的线,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属于我了。

但我还是没有忍住,恸哭失声:“求求你,梁墨冬……我好想你,你救救我……”

这一晚,我做了个难得的好梦。

梦里,又是那间快捷酒店。

梁墨冬和我一起坐在床边。

我没有急着脱衣服,就坐在他的旁边,望着他的脸,安安静静。

这样,我便看到他握住了我的手,听到他看着我说:“玫瑰,我一直都爱着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醒来时,精神还是很恍惚。

手机就在床头,没电了。

下床找充电器,找着找着,我才清醒过来。

我还在王晶家。

我出来时王晶也刚起床,穿着吊带睡裙,揉着眼睛问:“起这么早啊?找梁总去呀?”

“找他干嘛?”我说,“我回家醒酒去。”

王晶露出坏笑:“你昨天晚上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

我不吱声,她又解释,“我不是故意听的,就是半夜吐的太厉害了,去你那屋拿葡萄糖时候听见的,你在那哭,我还以为你在跟他打电话。”

“哦……喝多了,想他了。”见王晶眼睛一亮,我继续说,“想他的身体,我这人喝了酒就必须要有男人来解酒……人家又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