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坏种子
刘知府正愁没办法在他面前展露头角，本以为他是要和自己在这温暖的房中好好商量该如何赈灾的事情，于是来了精神笑道：“属下现在身体状况依旧，侯爷不必担忧。”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本王出去走一趟吧。”贺祈年冲着他点点头。
刘知府笑容刹那间就僵在了脸上，他这好几天都没能吃饱，现在体力不支，再加上那些粗糠野菜将他折磨得几乎都快要发疯了，可这侯爷竟然半点都不体谅人，甚至还让自己陪他出去走一走！
刘知府苦着脸换了身衣服，拖着病体跟在贺祈年身后。
他健步如飞，倒是苦了刘知府，只能一直迈着小碎步在他身后追赶，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你先前曾经告诉过本王，大川虽然受到了灾害，但这仅仅只是波及了部分地域，其余地方依旧是过的平安祥和，这话可是真的？”贺祈年如同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问。
刘知府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但被这话问得一愣一愣，也赶忙点头：“侯爷尽管放心。”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贺祈年非常满意，他们坐着马车，来到了大川附近的几个小镇，仔细巡查一番，才发现这里的百姓的确比知府周围的那些难民情况要好上许多，他们能够吃饱饭也不面黄肌瘦。
“这下侯爷可以放心了吧。”刘知府小心翼翼陪笑。
贺祈年眼睛一亮，闪过一丝狡黠笑意：“我且看着，过会儿再告诉你。”
沈晴砚这边情况却并不好，自从在酒楼里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她就难以相信这附近的一切人。
知府作为当地百姓的父母官，都能做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甚至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他们又怎么可能做出多少一心为民的事呢。
大川此次受到灾情波及，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粮食供应不足，而他们的粮食源头又在于大川附近的一些田地，沈晴砚决定先去附近看看情况。
为了能够行动方便，她继续做了一副男装打扮，确定没有人能够认出自己身份，这才来到周边的几块农田。
她在这四处随意走动，仔细观察下才发现，原来这些农田中，都没有任何种子破土发芽的迹象。
可这段时间分明就是耕种的日子呀！
秀眉微锁，沈晴砚觉得情况不对劲，迎面恰巧遇上一位愁眉苦脸的老农，她索性找他问问情况：“老人家，请问你们这儿的农田为什么都没有长出嫩芽呀？”
老农抬头看面前站着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正愁自己一腔愁绪无处发泄，于是和他细细说来：“公子，你有所不知，这里的种子全都是我们这些人向官府买来的，只是发芽率非常低，而且大部分都是坏种子。我们也是没办法呀，这地好好的，也挺肥沃，可偏偏没办法种粮食，可不得饿死不少人吗？”
老农越说越想叹气。
沈晴砚皱起眉，没想到官府竟然还能想出如此缺德的发家致富之路。
她随口安慰了老农一番，又觉得自己现在身份特殊，实在没办法命令他们把田地挖开给自己看看，索性重新折返回客栈告诉了贺祈年这一消息。
得知这件事，贺祈年火冒三丈，但又没有打草惊蛇。
等到下午，他便借着由头，带着刘知府来到了附近的几块农田。
“奇了怪了，现在天气也不算太冷，也不至于这些种子都被冻死了，在地下没办法发芽吧。”贺祈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又扭头看了一眼那蹲守在地头的老农，随口说，“老人家，麻烦你把这块地挖开来给我们看看，这底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农心中暗感疑惑，上午他才遇到了个英俊的少年郎，和他说了自己的种种痛楚，下午就来了京城那边的人，竟然还要求他赶紧把土挖开来给他瞧一瞧。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刘知府，老农心一横，没办法让种子发芽，他们就相当于没了生路，横竖都是死，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奋力一搏呢？
“是，大人。”老农点头，抡起锄头，开了一小条沟壑。
贺祈年弯下腰，毫不嫌弃地捡起一粒种子，用指尖轻轻一捏，很快就爆开了外面的种皮，露出已经腐烂的内心。
“奇怪了，也来说现在种子应该发芽了才对，怎么还会烂在地里呢，这样一块好土地被荒废了，该有多可惜呀！”贺祈年又捡起了好几粒种子，无一例外，全都腐烂了。
他微笑着起身，对上了刘知府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刘知府脸色隐约发白，但依旧强作镇定。
“这可能是因为最近雨水太多吧……”说着说着，他都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如今旱灾盛行，哪来的雨水？若是真有雨水，恐怕也不会饿死那么多人了。
贺祈年似笑非笑，轻声说：“刘知府怕不是糊涂了吧，本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过随便和你闲聊几句，你又何必紧张成这个样子，甚至还拿出最近雨水多这样的谎话来哄本王高兴呢。”
老农只觉得背后像是针扎了一般的疼，刘知府正死死瞪着他，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你这种子怎么回事？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办法发芽吗？”早就知道这一切必定是官府在背后捣鬼，贺祈年为了不牵连老农，心平气和地问。
“这种子……”老农看面前的人气质不凡，浑身上下的打扮又和大川人大有不同，隐约猜到这恐怕就是京城那边来的贵客，于是鼓足勇气开口说，“这种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小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知府，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贺祈年依旧在笑，眼神却很冷，语气中分明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看他这模样，刘知府吓得哆哆嗦嗦，但依旧硬着头皮找了个说辞：“这肯定是因为这老农的播种方法不对！他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在家里种地，有时候犯了糊涂也是难免的事情！”
贺祈年没想过他甩锅速度竟然会如此之快，低头一看，却发现老农愁眉苦脸，仿佛错失了这个能够扳倒刘知府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