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是个疯婆子
所幸还有阵法封锁，这动静没有传到庄园外，不然引来巡城守卫，那燕城主就要捉急了。
——自从元懿公主死后，燕朔方就尤其疼爱这个女儿。
燕凝紫的名字，是“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的凝紫，代表英气明艳，亦是象征她是在秋季出生的。
同时也是“雨昏鹃血皆凝紫，春入莺衣妒浅黄”的凝紫。
元懿公主死的那一天，暮雨昏沉，杜鹃泣血，是燕朔方不堪回首的过往。
这也是燕朔方人生中因为私情、最最哀伤的一天。
龙无名慢悠悠地往那两个小崽子所在的地方走去。
“只要没死没残没昏迷，那老燕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谁让元懿公主在世的时候，为维护夫君与皇室很是做过几件不地道的事情呢。
既然有愧于人，那就难免理亏一些。
燕朔方疼女儿归女儿，但总还是明事理的。
元懿公主人又不在了，这种债也只能让燕朔方来还。
偏偏贺映南又是贺家的血脉，燕城主愈发没有向贺家人发难的立场。
要问罪于贺侯之子，那就先将从前截胡的龙泉净水还回来再说吧。
明明两边都有瘟疫，甚至靠近海域的九越传播得还更快、更严重些，却生生给早逝的燕夫人玩弄手段拿走。
莫非只有她夫君麾下军民才算是大雍百姓？而其余地方的百姓，就不是大雍神朝的子民了？
公主虽是公主，可这位殿下做的事情，有时未免令人不齿了。
适才两人异火与咒力冲撞，阵仗就和天崩地裂一般，沙尘腾飞冲天而起，草木凋零尽成灰，棵棵杉木断裂粉碎，掀起飞沙走石，胡乱飞射。
也就是俗称的“无差别攻击”。
贺映南侧脸上的伤口，就是因为碎石刮过这才留下的伤痕，并非咒力而落下的伤口。
否则，他这道伤口还真不好愈合。
但却邪囊发力，就跟游戏自带蓝瓶红瓶补充剂一样，贺映南脸上的伤口转瞬间就愈合，只剩一道淡淡的红痕。
战损的帅气，凌厉的俊美。
贺映南射出那枚碎剑后，又摄起另外一段更长的残剑，虽然手掌渗血，但却邪囊药力又让刺破的掌心恢复如初。
少年郎手握残剑，剑芒如神龙乍现，真气如梦似幻，云雾之中则闪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剑光。
此为云龙“第一现”。
神龙出云雾，剑光惊若神，这一招外人看来轻灵飘逸，可剑势却是极迅猛的，威力亦如风雷侵袭，一阵强过一阵。
这是燕凝紫第一次感觉与野兽捕食类似的杀意离自己这般近。
那凛然的剑意几乎锁定了她。
这次燕凝紫没能完全躲开，那森寒的剑刃就停在了她的脖颈边。
她低呼了一声，就感到了脖颈处跟针刺一样的刺疼感。
那光洁如玉的天鹅颈，亦渗出一连串的血珠来，却是已然破皮的缘故。
那个瞬间，不可一世的郡主当真以为自己就在死了。
她也不再是什么天女，在生死面前，谁都只是最普通的生命而已。
受了致命伤，一样会死。
同时，燕凝紫听那少年淡淡道：“窃人者以窃窃之，窥人者以窥窥之。”
“莫非像你这样藏头露尾、暗中窥探之人就很有修养么？”
“若是如此，儒宗再不必言什么不欺暗室。但凡是大家子弟，就多去行些鸡鸣狗盗之事，一样能说自己是人品贵重的君子了。”
燕凝紫微觉诧异，没想到这整日里都在练剑的少年郎，腹中竟颇有些诗书，并非她所以为的草根破落户。
——在郡主的印象中，这些草根出身的少年修士，除了基本的修行知识，向来是没有读过几本书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学识。
燕凝紫一向看不起那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草根。
但听贺映南这几句话，条理分明，引经据典，倒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样子。
与她最讨厌的那类人，并不完全一样。
但燕凝紫还是讨厌贺映南。
他抢走了自己原本很想得到的骨笛，还率先发难打伤了自己。
郡主曾受过透骨的疼痛，现在最怕的就是疼。
她厌恶会受伤、会疼痛的自己。
那残剑还横在她的脖颈间，可头铁的燕凝紫依然梗着脖子，反唇相讥道：“在这白帝城中，我去哪里都可以，也都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哪里我去不得，就算看你几眼，那又怎么样？我顶多只是待在这里休息，顺便看了你几眼，不曾对你不利。”
她的衣裳上绣了许多精致的紫藤，盘扣中亦依次穿过生气洋溢的小朵紫藤萝，但此刻那些新鲜的紫藤花都已枯萎了。
郡主冷笑道：“可你动起手来就想要我这样小女子的命，哪怕以眼还眼，以血还血也太过了一些。”
“难道你就不害臊吗？”
“以为谁都要害你？那未免自作多情了些。”
贺映南不置可否，只道：“你也说我是下等人，我们下等人和名门世家的活法自然不一样。”
“要是不小心一些，只怕早就死了，也住不进龙将军的宅邸来。”
“你怎么说随你，总之，我很难相信一个作异族打扮、于暗中窥探自己小半个时辰的女子，是什么正派好人。”
这话是假的。
贺映南了解这位神朝郡主的性格，知道要是一天不打服“毅力不凡”的恶毒女配，那她为了得到穹野笛，就会一直纠缠下去。
现在佯装不知道她的身份，正好全力出手。
狗策划：已经吃到嘴里的肉，哪里有吐出来的道理？
只要撑到原身父亲、淮阳贺侯到场，那燕凝紫将不再是麻烦。
这年头，谁还没有个爹来拼了？
除了这一点，大概就是他确实看这女人不爽了。
打女人是不好，但贺映南已经警告过了燕凝紫，是她自持本事不愿现身的。
结果被“打”出来，就恼羞成怒，率先下了诅咒。
这样厉害的咒杀术，可说不上什么开玩笑，贺映南更懒得和她开玩笑。
打女人确实不算什么英雄，可燕凝紫不是单纯的女人。
她是个疯婆子。
不论在游戏各版剧情中，还是狗策划现下亲身接触，他都这么觉得。
不掺半点儿水分，比真金还真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