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禅香佛悲观音像
禅香漾起,我心归处是神明。
路过烟雾缭绕的一处,房门紧闭着,门缝里散出阵阵白雾。藏香的气味渗入心脾,叫人神魂颠倒。
屋外立着林酒欢贴身的丫鬟兰砚,兰台,许耔悠便问:“欢姐姐是佛家人吗?”
“回许姑娘,我们姑娘潜心向佛,只为兰府内外安和,上下齐心。”兰砚回答。接着兰台附和:“姑娘一向如此,虔诚祈福,唯愿椿萱并茂,亲人康健,国泰民安。姑娘吩咐过了,两位小姐只管向后堂去,林老太爷,林夫人已经坐下了,正等着您们去呢,姑娘马上就来。”
两人回了谢礼,先到后堂去了。许耔悠疑惑兰府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只见林酒庄日日上竹府来,两人一同出医,尽凭医术如何能撑起整个兰府竹府兰府。
禅房内,林酒欢两行清泪涟涟,握拳痛打胸口,又掩面恐自己发出了声响。
“信女林酒欢,承佛祖之庇护。愿佛祖保佑山河无恙,家国永安,也愿山止川行,风禾尽起,一切平安归来。”佛前三叩,再插藏香,珠落浮尘,飞环禅光。
抹去脸上的泪,眼泛旧时光。身前金佛矗立,眉眼带笑,浮尘恍若周身彩云。轻轻抚着另一烛台边的木雕——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双手合十,又一俯身。过了些时辰,待收整好心情,修整好脸色后,推了门出来。
“姑娘今日怎耽搁了这样久,估计老太爷,夫人与两位姑娘都要等急了。”兰砚赶忙搀上林酒欢,其面色也未与往日有何不同,怎么偏偏今儿个就不出来。
“里头有些时日未打扫了,掸了掸灰尘,才耽搁下,明日叫妈妈们再顾着些。”林酒欢偏头嘱咐。“兰台,近些日子府中事务多,我竟忙的忘了,小蝴蝶已经清楚明白了,再叫南陵的伙计去查查,过园里有没有个许家,是那个许家吗?”
兰台掩上禅房的门,晚间妈妈们还要来,便先不锁着了。
“好,会尽快安排的。奴婢瞧这许姑娘,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想来出生也定是高贵的人家,绝不是草野之女。”兰台见许姑娘也是谦恭谨慎,很识礼趣,也有分寸。
“那便最好,只怕有人有意千里迢迢赶来算计我们,不可不防。”林酒欢想着旎川王朝那边的事,更是要小心些为人处事。
“夫人今个早上受了兰棋的气,要罚她呢,姑娘等下要小心些,莫要再惹了夫人生气。”兰砚提醒道。
“知道了,兰棋生事不少,我也听闻些话,她怎么惹了母亲?”林酒欢皱眉,原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许久未说过她了,真是越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夫人起身后,园中早梅有了抽芽的态势,欣喜要兰棋叫蝴蝶姑娘去呢。兰棋假意应了,却没告诉蝴蝶姑娘,转而又向夫人说蝴蝶姑娘不愿去。夫人知道了,可是生了好大的气。”兰砚解释。
兰台紧跟上说:“兰棋原是兰观妈妈带来的,兰观妈妈是公子的奶娘,为人又和善,府中下人都敬着她母女俩。兰棋却嚷嚷着不大守规矩,常难为着蝴蝶姑娘,小心计多却有些愚蠢,竟当着大伙儿的面说自己未来定要做林府媳妇呢。”
“嗬,真是没教习的丫头。兰观妈妈在我手底下做事,勤勤恳恳,怎生得这样的女儿出来。此事我不便插手,母亲要怎么罚,吩咐了照做就好。”林酒欢挥挥手,将手帕给兰台。
“姑娘当真要让蝴蝶姑娘做兰府媳妇吗?怎么也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才是。”兰砚着半月早察觉了林酒欢对周书竹的不同之处,平日里大家小姐登府拜访想与其处好关系,姑娘却一直是冷眼相待,除了面上寒暄功夫,根本不愿应付。偏偏这个周小姐无牵无挂的,还是罪臣之后,也就是人生的端庄漂亮,举止识大体重礼仪,再无他尔,怎就这样得姑娘和夫人欢心。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小蝴蝶本就惹人爱,我因见着小丫头而喜欢罢了。”林酒欢心底有了答案,只是不愿说。
兰砚兰台本就都看出姑娘与夫人的意思,见姑娘不愿说,对视一眼会了意,不再多问了。
“欢儿,今个怎么这么久啊,太公就等着你呢。来,到太公边左下。”一银发老翁身着苍黄长袍,向林酒欢招呼着。老者面相和善,却不怒自威——正是林老太爷。
“太公原谅欢儿吧,禅房有时日未打理了,下头人做活粗,打扫禅房我不放心,便扫扫灰。要太公久等了,欢儿给您赔不是。”林酒欢笑着走上前去,在林老爷子身边坐下。
饭桌上各说了些客气的话,林夫人就开始抱怨起来:“兰棋,你是兰府的下人,也知道事事尊卑有别,今早为何自作主张?”
兰棋断不知道林夫人已经明白是她故意隐瞒,还转而陷害。此时面色一变,跪到地上,“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是,是姑娘一早不愿来,指使了奴婢这样说。”
“你既做的出来,有何不敢承认的?”林夫人一笑,直视兰棋。这样的下人见多了,卑贱惯了谁不愿意当个主子。林酒欢也不顾她,只和两个姑娘继续说笑。问了许耔悠的小字,与她在竹府内生活的事。
兰棋哪里敢惹了欢姑娘,那可是向来不留情面的主儿。一向寡言的兰书突然开了口:“夫人莫要责怪棋姐姐,姑娘起得晚,棋姐姐便没来禀报,许是担心姑娘累着呢。”
“兰书,再怎么样你也低我一等,分明是这周大小姐不肯赏夫人的脸,你怎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不敬我且不说,倒帮着外人说话。”兰棋有些怒了,提高了嗓子喊。
“兰府岂容你吼叫,都听着,周姑娘和许姑娘是两位公子救下的,在阆古无亲故,到了兰府,都当成自家的小姐养着,不许有半点差池。”林夫人压着怒意,说给堂里的下人们听。林夫人并不真为其欺瞒主子而生气,主要是气不过兰棋故意陷害,有错不敢当,甚至是从其他婢子那里听到她仗着自己母亲是奶娘,张扬着要做兰府儿媳。
“夫人,原是我不知道愿意去的,这才编了谎,求您原谅。”林酒欢还未开口,趁此机会兰棋赶忙服软认错,就是兰棋再蠢也该知道惹恼了欢姑娘是什么下场,她只是看不惯一个捡来的野丫头却能被林老爷子、林夫人、欢姑娘如此另眼相看,却还不至连累了自己与母亲。
“欢儿,兰观妈妈平日与你熟络,兰棋以下犯上,欺主僭越,就交由你处置吧。”林夫人转过头询问林酒欢的意见,兰府内务一直是欢儿管着,年岁不大,却事事井井有条,自己倒也好奇,为何曾经不服欢儿的下人们后来都如此惧怕她,不过自己放心把兰府交给她。
兰棋忽地一惊,“求姑娘宽恕,姑娘饶命啊姑娘,奴婢仅图了一时口舌之快,并不是存心要欺压周姑娘的。”兰棋跪着爬到林酒欢足边。
林酒欢四顾,众人都看向自己,只得做声:“府里丫头不懂事,让小蝴蝶和枫枫见笑了,是我管教的不严。兰棋,什么饶命不饶命的话,先好好和夫人,和周姑娘赔了罪,念着你娘的面上,就罚你一个月为禅房守夜。”
兰棋只觉得是母亲的功劳,脑中含糊起来,嘴里胡乱谢了罪,得了林夫人,周书竹原谅,下去了。
“再过些日子就是兰府千雪宴了,今年院中新添了绿梅,又是小蝴蝶和枫枫头次见那些个亲友,此次也要办的与往年不同些,太公您瞧着如何?”
千雪宴是阆古兰府独有的,起初也称庆梅宴,是为给梅公随军出征凯歌而归所设,而后阆古大小各府商量,不如每年设下冬日宴,更显亲近热闹。
“甚好甚好,往年千雪宴未曾给菊府发帖,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今年也就一并请了吧。其余的你做主便好。”林老太爷使劲咳一声,“昨日姜家老爷子老太太来找过我了,姜家公子钦慕你已久了,欢儿已是大姑娘,不可再任性了。”
“是,多谢太公。”林酒欢回了林老太爷,却垂下头蹙眉,万般痛苦又涌上心头,搅得她心烦意乱。林夫人心疼地看着女儿,无奈摇头。
“下午姜家三爷来,欢儿也要好好有个名门闺秀的样子,断不可坏了兰府的名声,也是为你的婚事着想。”林老太爷最爱惜的便是他的面子,往日林酒欢拒绝一众公子侯爷,虽心有不悦,却不多说,只是此次乃是姜家老爷子与老太太亲自前来求亲,可真是赚足了风光,那再拒绝岂不是失了颜面。
“欢儿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