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有平地摔？
自从知道翻译器居然能翻译唇语后，陈曦就多了一项爱好——听小话。
一开始，陈曦还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自己——陈曦同学你怎么可以偷听别人讲话呢？这是不道德的你知道不。
【我跟你讲楼上班的那个猛男张飞网恋劈腿了】
什么？蛐蛐网恋劈腿还能被发现？陈曦情不自禁地看了下去。
【还偷家里的钱去给网恋女友买礼物】
哇哦，劲爆。
……
直到陈曦把整个瓜吃完后，久违的罪恶感这才找上了门……
陈曦叹了口气。
天天觉得班上的女生爱八卦，最终还是发现人扒了皮嘞，里面一样都是206块骨头。
罢了，于是陈曦摆烂了，吃瓜的快乐嘛，谁吃谁知道，别的不能保证，陈曦可以保证自己守口如瓶。
反正在学校也没啥人和他聊天嘛。
这波啊，陈曦属于是对某个粉毛小土豆在短短一小时内实现了质疑、理解、成为、超越的四连击。
高二十一班第四节课是体育课，一位黑发高个子少年坐在足球场的边缘，只要伸伸腿就能够到塑胶跑道。
黑发少年侧过头，将下巴轻轻搁在弯曲的膝盖上，目光似乎没有焦距。
他的手无意识地薅着身下绿茵场的人工草坪，一下又一下，那些被他薅落的草屑，悄然无声地堆积在他的腿旁，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嫩绿而可爱的小草包。
这黑发少年自然是陈曦。
高中生的体育课还是有一定保障的，不像初中生和小学生那样凄惨，毕竟这是残酷的课业压力下，高中生们最后的净土了。
阳光温和，惠风和煦，再加上这么好的课程，不用来晒晒太阳吃吃瓜真是可惜了。
在陈曦的不远处，正好就有三个女生并排手挽手在塑胶跑道上散步，她们一边走一边侧着头说说笑笑，一看就是在聊很开心的八卦喂。
陈曦眼睛落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身上——鬼鬼祟祟的。
“昨天的剧本杀体验感还不错诶。”
“确实，剧本特别好，剧情反转是真的很自然不突兀……就是那个dm有点烂，时不时就玩手机。”
“对啊对啊，还总是开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真的很让人无语诶。”
啥玩笑啊？你让我借鉴一下呗。
“就是说啊。”
那你倒是说啊？
“说到那个主持人，我想起来一件事。”
“嗯？”
“我们走的时候，他单独找宁然加了绿泡泡。”
“尊嘟假嘟，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时上厕所去了。”
“宁然怎么说啊？其实那个dm还是有点小帅的。”
“宁然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要不还是都别说了吧。”
不行，必须说！不可以吊我胃口嗷。
陈曦眨眨眼睛，心想，这个女生会说些什么呢？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对不起，我喜欢女生？
要真是这些个回答，如果对方是个破防小狗的话，一定第一时间就会一口咬回去。
不是，你真的很普信诶，就你这样谁会想跟你谈恋爱啊，好笑。
三位女生已经靠近了陈曦，甚至不再需要翻译器了，陈曦可以清楚地听见她们的对话。
猜想着宁然的回答，陈曦一脸期待地看向那三位女生。
最终声音通过空气震动传导，进入了他的耳朵里。
“宁然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管的紧。”
woc，牛。
陈曦闻言看向了那个名叫宁然的短发女孩。
她长相确实不错，清纯甜美，难怪会被人要绿泡泡……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陈曦也没看过这张脸几次，她是这个学期刚转过来的转学生。
陈曦尝试代入了一下那个dm小哥哥当时的处境，得到这样的回答的话，说实话，确实是信息量有些大。
但是，不会让他破防诶。
所以说，这个回答很有质量，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嘛，只有礼貌是难以存活的。
一不小心就会被甩上一句，啊哈哈，又给你装到了呢。
不过这姑娘到底是不是姬呢，陈曦仔细打量了一下宁然，对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这个脚是35码的吧。
变态滚开啊。
陈曦只是通过这些细节判断——如果是真的，她也一定是个奶p。
正当陈曦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时，
就像一出喜剧表演似的，瓜的主人惊呼一声，像一张薄纸一样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少女摇摇晃晃想极力稳住身体平衡，最终踉跄了几步还是摔倒在了陈曦的面前。
她跪伏在地上，双手撑住地面，还好中式校服是长裤，如果是日系校园的话，此时她已经走光了。
摔倒在地时，少女身体扇出的气流像是一个淘气的巴掌，将陈曦腿边的草堆一下子打散了，小草堆变成了一盘散草。
宁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苦主，陈曦瞪大了双眼，宁然眼睛瞪得更大，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这明明是塑胶跑道……既没有石子也没有路障，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陈曦观察了一眼塑胶跑道，对这个现象感到十分不解。
他觉得这为小姑娘有资格成为新一代梨斗神的潜质啊，专门靠摔跤把妹……不是，把汉呐。
以前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陈曦喜欢看动漫里面各种莫名其妙摔跤的名场面，晚上睡前还总是会想，如果自己现实生活中也来一次就好了。
但是现在陈曦长大了啊，他明白这种事还是在二次元里看看图一乐就好了，真搬到三次元来……
那不就是网络上的搞笑视频吗？
少女这个姿势就像是给陈曦拜早年了一样。
陈曦伸手拽下飞到自己嘴皮子上的草屑。
终于体验了一把三次元里的摔跤，他现在感觉非常尴尬，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呢。
新年好？
你没事吧？
快快请起？
爱妃平身？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陈曦是坐着的那个，不是趴地上的那个。
不过话说回来，趴在地上的那个好像一点尴尬都没有，宁然指着陈曦的腿旁边，惊讶地说道。
“你的小草堆被我打散了！”
我看得见！你别说出来啊你踏马的。
陈曦拔草这件事情被宁然点破，他觉得很尴尬。
“不好意思。”宁然从地上直起腰，讪笑一声，低头朝陈曦道歉。
陈曦这才发现，她与自己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绝对算是一个非常亲密的距离了。
少女的脸占据了一大片视野。
她的眼睛挺有特色的。
眼睛很大，很圆，眼尾处微微下垂，看起来非常无辜、可爱。
好像是狗狗眼呢。
“咦。”
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发出一声惊呼，她直接好奇地伸手摸向了陈曦的耳垂。
陈曦屏住了呼吸，看到少女的手摸向自己的耳朵，
周围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缓慢，
少女的动作变得慢悠悠的。
可恶快动啊，陈曦挣扎着，可他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戴了耳钉呢。”宁然的手攀上了陈曦的耳垂，少女指尖的柔软和温柔让陈曦觉得很痒。
陈曦的耳垂开始充血，红润。
“挺好看的。”顷刻间，她的手又离开了陈曦的耳朵，没有给陈曦躲闪的机会。
做了这一切之后，少女仰着小脸，明亮的眼睛透露着清纯和无辜，让人难以招架。
“……”
陈曦张张嘴，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平日里的骚话如今更是一句都迸不出来。
此刻他无比怀念只知道吃饭的林大小姐，虽然傲气了很多，但是陈曦和他说话没有压力。
而面前这个女生实在太过吓人了，她阳光开朗的气场震得陈曦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讲道理，阳光开朗的性格所获得的回馈是让人容易感觉到亲切，并且想与之亲近的。
陈曦也认为阳光开朗的女生很了不起，特别了不起。
但是时代变了啊尼玛的，陈曦坚定地认为，一定不只有他害怕阳光开朗的女生，肯定还有很多人。
反正陈曦是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的，有问题就是时代的问题。
宁然蹲在陈曦身边，看着陈曦一脸紧绷，猜想陈曦可能有些内向。
于是她站起身来，朝陈曦挥了挥手就要离开，可是想着这人一字不说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小小的梨涡在宁然的嘴角处漾开……
甜度瞬间以几何倍数增加。
“拜拜。”宁然挽起小姐妹的手臂离开了。
留下陈曦就像一个木头一样呆在原地，不知道这个在平常男女生的接触里算不算正常。
陈曦是这么觉得的。
被调戏了吧？
绝对是被调戏了吧？！
陈曦仰头，看到蓝天上游荡着几朵无家可归的白云，想到自己刚刚整个过程中张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呆傻样子。
这一天一定要写进日记本里，至于标题，陈曦想了想，不如就叫——陈曦の耻辱。
离陈曦而去的三个女生再次并排走在了一起，气氛和谐又欢乐。
【叫你不要松开我们的手啦】
【我刚刚想挠痒痒嘛】
【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摔跤而已，都习惯了】
【不过你刚刚有点媚男哦然然子】
【哈？这怎么就媚男了，从我转学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他说话呢……话说，陈曦好像平时话很少啊】
【他啊……是有一点孤僻】
【这样啊】
陈曦错开了目光没有再看下去了。
在这之前，陈曦就一直觉得宁然同学其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因为她作为一个转学生，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就做到了陈曦几年来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融入高二十一班这个班集体。
更为厉害的是，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班上女生的核心人物，并且让濒临破裂的高二十一班因为她的到来有了一丝回光返照的温馨。
在她没来之前，这个班级里性别为男和性别为女的两大派系开始隐隐对立，各种破坏集体的军阀团体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战火连年不断，军阀裂土封王，党同伐异。
江山疾苦，老师疲弊，他们虽不忍见王朝就此走向末路，但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但是宁然同学的到来让这个班级发生了改变。
陈曦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就像一根细线，悄无声息地将一块块碎片缝在了一起。
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可以隐隐窥出一角。
那位女同学居然当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你刚刚有些媚男哦然然子】
这种坏话难道不应该趁宁然不在的时候，把这个作为和其他小姐妹们饭后茶余的谈资吗？
怎么就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呢。
陈曦坐在绿茵场的边缘，他沉默地将打散的草堆再次堆凑了回去。
在他的身后，阳光洒在绿茵场上，一群男生在足球场上不知疲倦地奔跑，突然传来了一声欢呼声，好像是周晓峰那个崽子进球了。
在他的右方，篮球框下一堆男生围在一起激情肉搏，打架嘛，带个球很正常。
陈曦笑了笑，篮球场上的同学大喊大叫的声音就像猴一样，但是却莫名得让人觉得闪耀。
在他身前的塑胶跑道上呢，女生们有些在散步，有些坐在台阶上聊天，巧笑嫣然的，美好如斯。
陈曦坐在这些人的中间，慵懒地晒着太阳。
他觉得，真正的孤独就是别人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你一直在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