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杨缇
杨缇何许人也？
答曰：凉州游侠儿。
游侠，这一中国传统职业，起源已经难以详细的追溯，但是先秦时期，游侠兼有刺客，说客，门客等诸多职能，本质是底层人民在贵族统治下，人才内卷出来的产物。
到了汉武帝时期，游侠已经逐渐拥有了地方上的影响力，是一种单独依靠个人能力就能逐渐聚拢势力，演化成为豪强的的角色，因而受到毁灭性打击。
时间推移，东汉末年，游侠已经逐渐演变为依附于豪强，不事生产，专门拿钱办事，或者全凭喜好作奸犯科之辈，当然这也是他们最后的辉煌，魏晋之后，随着地方豪强开始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场，游侠也逐渐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而杨缇，正是多年前闻名凉州的大游侠，只因为他杀人够狠，出剑够快，乃至于，即便他离开凉州多年，他的名字依旧是一块招牌。
在游历了大汉诸州之后，杨缇重新踏上了凉州的土地，正值先零羌的比武大会，杨缇抱兴而来，却没想到，同一个夜晚，他就遇到了两份活计。
“虽然遮掩而来，又不避讳自己身上重要的标记，这是隐隐的威胁我？呵呵，有意思。”
杨缇看了看两份定金，嘴角冷笑。
“一份要在人家的地盘上杀先零羌的羌王，一份要杀声名鹊起的幼虎。”
真是可笑啊，想当年，他也是意气风发，自以为天才神授，一柄快剑打败凉州无敌手，信心满满的前去游历四方，也想看看天下游侠儿里最成功的的王越。
那时候，杀人红尘中，脱身白梦里，好酒好肉，锦衣玉食，当真好不快活。
是什么时候，他的剑钝了呢？
解开酒壶，里面的浊酒已经难以辨出滋味，也许不是酒浊，只是他的心不再清净。
见识过天下第一剑客也被权利的怪兽束缚，见识过杀人盈野的段颎自刎狱中，见识过扒皮充草的阳球也人头落地，他似乎再也难以挥出那么纯粹的剑了。
再锋利的兵刃，也只是兵刃，他以为自己成为了大游侠，就会高人一等，但事实上，迎接他的，不还是从前一样的金银么？只不过要杀的人越来越难杀，要冒的风险越来越大。
既然如此，何必当游侠呢？
游侠儿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呢？
如果说，自己不擅长技击又该多好？
是不是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平凡一生？
不知不觉，晚风吹入了梦，酒壶见了底，汉剑亮了锋刃，营帐中，少了一人。
……
麴展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视角一转，忽然从系统的面板上，看到一串醒目的文字缓缓接近。
望着停在帐外的阴影，不由的有些紧张。
通过系统的认证，眼前的此人，自己绝非对手。
【姓名：杨缇·一流游侠】
【属性：力量·83+5、体质·85、精神·80、敏捷·91+5】
【剑客（使用剑时敏捷+5）】
【酒豪（饮酒后力量+5）】
这是他完全无法抵抗的敌人，也是活在传闻之中的前辈。
强烈的压迫感让麴展的汗毛竖起，生死之间的大宁静骤然降临。
自穿越以来，虽说不上顺风顺水，但在系统的帮助下，也勉强称得上一路坦途。
没曾想仅仅是离开金城一地，就遇到莫大的危机。
轻轻地摸起兵器，绷紧的神经让他丝毫不敢异动。
杨缇感到里面的小子已经清醒，察觉到对方应激的反应，仿佛一头遇到天敌的幼兽。
“好灵敏，好苗子”
按下心中的感叹，不由好笑的开口道。
“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凝滞的空气似乎得到缓和，麴展舒缓了一下神经，正要开口，剑光闪过，布条纷飞。
一切仿佛今日白天校场上的场景复刻，只是角色互换，主角互换。
戏谑的看了麴展一眼，杨缇收起剑，慢条斯理的说道。
“有人花了钱要你的命，不过我刚刚觉得你很不错，就改主意了。”
“可是不杀你我又少拿了钱，少拿了钱就吃不了酒，你说我该怎么办？”
麴展心领神会，连忙道。
“杨大侠要是肯赏脸，那以后的酒水小子全都包了。”
杨缇笑笑。“大侠？好称呼，你居然觉得我这种人是大侠？”
“那是自然，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看着杨缇饶有兴致，没有敌意，麴展也逐渐放下心来。
“既然是做杀人的事，怎么又不能称之为侠呢？侠者，本狭也。”
“杀杀杀，杀出个人间正道，宰宰宰，宰出个朗朗乾坤。”
说的兴起，麴展丝毫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仆从已经惊醒，呆呆的看着他手舞足蹈，活像一个颠佬。
杨缇望着从自己的压力中解脱的“幼虎”，略有失态又壮志豪情的模样，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有意思。”
既然已经绝了杀人的心思，又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还是早点回绝了这门生意才是。
“好小子，莫要忘了你答应我的。”
合上腰间的剑，杨缇甩下一句，飘然离去。
……
麴展停下了略有浮夸的表演，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愤怒，那种生死交由他人抉择的压抑，像是一份无情的羞辱，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在如今的时空之中，阶层与实力才能真正的决定一个人活着的状态。
而他，一个麴家的游侠儿，也只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这让他拨开了自己沉浸的穿越者与系统带来的虚无辉煌，真正的了解了自己。
也让他意识到，哪怕在生产力如此贫瘠的社会之中，一旦想要攫取更多的资源，势必会导致与同时代的优秀者竞争，如同“非凡特性聚合定律一般”。
站在夜风中，看着几个仆从敬业的收拾打理，麴展的目光飘向了营地的深处，一个念头突然无法遏制的从他的心底钻出。
“牛辅，华雄，李傕，郭汜，这场羌人比武大会的幕后，一个名字已经昭然若揭，董卓，他已经隐隐的垄断了凉州的政治生态资源。”
“未来想要从凉州发展，已经无法避免的需要和他竞争，而我，将从何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