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消失的书架
“十一”长假最后一天的滨海大学，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是一个个年轻的身影——穿着深色运动背心、腋下夹着篮球的体育生招呼着队友走向篮球馆；鼻梁上架着厚厚的黑边眼镜、怀里抱着书本的考研大军永远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林荫小道下漫步的恋人在窃窃私语，校园广播里播放着梁静茹的《宁夏》如流水般在耳畔轻轻滑过，凤尾鸡冠花和波斯菊散发出的花香混合着咸味的空气让人鼻腔微微发痒……眼前的一切都和这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海滨城市一样，宁静而祥和。
大一新生秦天，此刻正漫步在陌生感刚刚褪去的大学校园里。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生出一丝惬意。
“嗯……还是去看书吧。”略微思索了一下，秦天还是决定去图书馆打发这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滨海大学图书馆位于教师办公楼后身，是一座三层老式建筑，灰色的楼体已经有不少修补的痕迹，好像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佝偻的身躯与旁边新建成的实验楼橘黄色楼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进图书馆一楼，光线顿时暗了下来，阴暗的楼道里传来一丝凉意，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新涂刷的墨绿色墙围的油漆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少许的不适，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油墨味——那是从三楼古旧书籍那边传过来的，那里也是秦天经常光顾的地方。
秦天从小在东北农村长大，特别喜欢一些旧物，更对古书里面的内容颇感兴趣。刚入学没几天就在滨海大学图书馆里发现一整排的古书架，就像发现了宝贝似的，没事就是一头扎进去。
顺着大理石台阶走上三楼，和同为东北老乡的图书管理员小张打了声招呼，秦天走到自助借书机器前亮出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便开始在屏幕上不断的滑动着选起书来。
自助借书系统显示着一排排虚拟的书架，每排书架和书籍摆放位置都有编号，点进去一本书的话还有简介，非常便于翻阅查找。食指不断的在屏幕上滑动，秦天偶尔会点击一本书看一眼简介，然后又继续查找下去。
“神异志？”就在秦天翻看到最后一排书架的时候，发现上面只有这孤零零的一本书籍，看着陌生的书名，手指随即点了下去。不过让秦天有些意外的是，这本《神异志》并没有任何介绍。
“看来是小张又偷懒了。”秦天也不在意，随手退出系统界面，缓步朝着三楼最远处的那一排书架走过去。
“嗡！”就在秦天走到最后一排书架的时候，耳朵里忽然没由来的响了一下，好像是耳鸣，让秦天感到一阵微微的眩晕感。张开手掌拍了拍双耳，又晃了晃头，那股耳鸣声才逐渐消失。
“怎么搞的？难道是最近休息不好还是书看多了？”秦天揉了揉后脑勺，自言自语道。
“真就是只有这一本书？”走到最后一排书架，秦天才发现，足有一人多高，十来米长的木质书架上，竟然真的和自助系统上显示的一样，只有一本书孤零零的摆放在第一排编号11001的书架上。
秦天也搞不懂图书馆是怎么管理的，这么大一排书架上就放了一本书。摇了摇头，随手从书架上把那本《神异志》拿了下来。
《神异志》大约有一指厚，封皮呈深褐色，书名用小篆书写，四角微微有些卷边，露出的书页暗黄，像是被翻看了很多次，看样子确实有些年头了。
秦天也不在意，就站在书架前翻看起来——
溟鸦
古老有云，山之深者有老林，林深则异象生。深林处有溟鸦，羽分阴阳，啼似婴儿。栖于虬枝，喜食黄……
第一页只有一篇叫做《溟鸦》的古文，字数不多，而且书页表面似乎经过长时间的翻阅和岁月的侵蚀，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秦天还发现，书页表面好像有一个个微小的孔洞，又好像一个个小麻点，摸上去有一种凹凸不平的质感。
文章好像山海经的写作风格，很有可能是后人仿写的。秦天对这个并不在意，接着翻看下一页。只是让他大感意外的是，第二页上竟然空无一字。
“这……”秦天愣住了，从纸张的质感和氧化程度来看，和第一页并无二致，为什么会一个字也没有呢？
翻到下一页，仍然和第二页一样，没有丝毫文字存在过的痕迹。第四页，第五页……秦天一页页的翻下去，整本书除了第一页上写了一个故事外，其余的书页都是一片泛着暗黄的空白。
秦天举起书页，对着灯光查看，头顶上的白炽灯透过来，让薄薄的书页显得更加暗黄陈旧，不过上面并没有任何模糊之处，没有任何痕迹，就好像漏印了一页。
秦天再翻回第一页，《溟鸦》的文字还在，整本书只有这一页内容。
“这可真是怪了。”秦天意兴阑珊的把《神异志》放回书架，摇了摇头说道。他看过的古书不下几十本，无论是野史还是民间故事，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的情形。
一股阴凉的风从书架深处吹来，秦天不禁打了个冷颤，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快？没找到什么好书？”看到秦天走出来，图书管理员小张放下手机，随口问道。
“我说小张啊，你这个管理员可有点不合格啊。”由于两人是老乡的关系，秦天说起话来也显得很随意，随手拿起服务台上的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我说秦天，你说话可得有证据，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小张家庭条件不好，入学后好不容易申请了一个图书管理员的兼职，每个月有1000元的补助，还可以提供住宿。对于他来说可以节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听到秦天这么说，眉毛一挑，脸上带着一丝韫色道。
“那我问你，11排书架是怎么回事？上面就一本书不说，那本破书还只有一页内容，你们图书馆这不是糊弄人吗？”秦天把杂志放回服务台，反问道。
“11排？不可能！”小张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的一拍服务台，身体微微弓着，眼睛瞪得溜圆，呼吸节奏短暂而急促。
随后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从服务台后面走出来，伸手朝秦天额头摸去，却被后者躲开，“我说秦天，你没发烧吧？你这也是常来图书馆的人，这三楼古书这一片你来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一共就10排书架你不知道吗？哪有什么11排书架啊。”
“10排？”秦天也是愣住，回想了一下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明明就是11排，我在自助系统上也查到的！”说着，快步走向自助查询系统前，“嘀”的一声刷了一下手机，随即在操作界面上查找起来。点击了几下书籍查询界面，秦天的手指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住，指尖停留在发出微弱蓝光的屏幕前，再也按不下去了。
自助查询系统的显示屏清晰的显示出书架数量:10。
小张也走了过来，站在机器前，手指敲打着屏幕:“喂，喂，喂！你看好了，这是10，最后一排10排！”
秦天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手指如同闪电般在查询栏里输入:神异志。书名查询显示“找到0条结果”
“这……”冷冰冰的查询结果好似一把大锤在秦天耳畔猛的砸下来，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跟我来！”秦天嘴里念叨着，抓起小张，快步朝着房间深处，他刚刚停留的“11排书架”走去。
“1，2，3，……”一路走着，秦天一边数着书架上的编号，声音带着一丝焦急，“8，9……10……”走到图书馆三楼最后一排书架前，秦天的数数声戛然而止，脚步停在第10排书架前。
第10排书架后面，是一面墙壁，并没有秦天所说的第11排书架。
“我说秦天，你没事吧？”看着秦天有些呆滞的目光，管理员小张有点担心，推了推秦天。
“怎么会没有11排呢？”眼睛盯着面前微微泛黄的墙壁，秦天喃喃自语着，对管理员小张的问话置若罔闻。
“秦，秦天……”管理员小张的声音有点发颤，秦天的样子把他吓坏了。
秦天没有理会小张，转过身环顾四周——不远处有几个学生在书架间走动，旁边墙壁上挂着王羲之的兰亭序和草圣张旭的古诗四贴……一切都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是为什么第11排书架会消失呢？
难道真的不存在第11排书架和那本只有一页的《神异志》？又或者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恍惚间，秦天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四周的书架和一本本各类书籍，以及桌椅板凳全都漂浮在半空中，绕着他缓慢的旋转。秦天几乎快要站立不稳，好在管理员小张及时把他搀扶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来，又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过了好一会，那种令人感到恶心的眩晕感才慢慢消失，秦天喝了口水，感觉好了一些。可是，管理员小张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秦天的心脏猛的抽搐了一下。
“秦天，你……刚才真的看到了第11排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