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夜（二）

这些杂乱的思绪就这样飞快地在我脑海中回荡，让我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但我知道，我必须得立刻做出选择。

我必须得现在就在这里决定，谁能活下去。

我是不是，不该再把他拉回这个地狱，该让他就这样解脱呢？

就像那时的你一样，肯尼？

“救埃尔文团长……”

“救埃尔文团长……”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近，听上去就像是在我耳边低沉地耳语，又好像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内心之中。

“兵长，救埃尔文团长……”

我一时愣在原地，下意识地在周围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正如我所料，身边除了两个快死的家伙，空无一人。其他人也早已经躲到不会被巨人化波及的地方了。

可是，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像他。

而且冥冥之中我有种……既视感，似乎我曾经选过一次，但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一次，我最终的答案。

”自从跟随你以后，还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啊，埃尔文……”

我闭上双眼，试图去让自己的头脑清晰起来。

那个声音，消失了。

是幻听吗？还是我太疲惫了吗？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选过一次呢？这种从没有正确可言的选择，我一生都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已经没时间去思考这种奇怪的事情，但那个声音，让我看见了自己的内心。

我必须得承认，我确实更想救埃尔文。

“埃尔文是拯救人类的希望，不能让人类的希望灯火熄灭”，听起来真是个大公无私，能让那些小鬼们哑口无言的理由啊。

但实际上，和你一样，我也只是在和你做同样的事。

我也只是想，将我的挚友带回来啊，艾伦……

刚刚我并没有回应你，并不是因为我内心对拯救埃尔文有多么坚定，而是因为，你说的是对的。

阿尔敏对调查兵团很重要，没有他的智慧与勇气，我们不可能堵住托洛斯特区城门上的洞；不可能在史特黑斯区成功地引诱出女巨人阿尼·雷恩哈特；

没有他，我们不会顺利地在荒野上令贝尔托特露出破绽，从而从他和莱纳手中夺回艾伦；让也可能早就死在肯尼的对人立体机动部队的枪下；

是他在夺还战还未开始前提议在城墙中寻找藏匿的莱纳，也是他扛下了贝尔托特的蒸汽，才让我们顺利解决了超大型巨人……

“兵长，你知道海吗？”

“据说是无论如何远眺……都会持续到地平线彼端的……巨大湖泊……”

“是阿尔敏说的……他说，总有一天要一起……去看看存在于墙外的海洋……”

“我只知道要杀光巨人为妈妈报仇，只知道憎恨，可他不同，他还在凝视着梦想……”

真是的，一个个的怎么都像小孩子一样，撒泼胡闹……

你这家伙，总是一副头脑简单，只知道急着送死的模样，但对同伴的内心，你真的很了解啊，艾伦。

你们并不知道，那一天我也在，我当然知道「海」是什么。

我身边这样理想主义的笨蛋并不少，我当然不想夺走年轻人的梦想。

如果可以，我也想让他亲眼去看看那个叫「海」的东西。

可是，眼前这个不得不成为恶魔的混账，不仅是为调查兵团和人类指引方向的团长，也是我最重要的同伴。

他为了那个真相，说什么都是为了人类存续，对兵团不断高喊着前进，牺牲了那么多同伴才来到这里。

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已经要牺牲在这条道路上，他为他的理想献出了一切，甚至最终为了实现它而决定放弃它。

而这个决定，是我替他做的。

这家伙到死都还在向这个残酷的世界寻求答案，我不想让他就这么倒下，我想让他亲自……去那个地下室看一看……

即使没有那个声音，我也已经有了答案。

“再见了，阿尔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