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该扔的台灯
到了卧室纪鹤淮把人放到床上,让匀之倚上靠枕方便打开胸腔恢复心跳,又掀开羽绒被盖住她的腰腹,动作说不出的温柔小心。匀之挑眉撇了下嘴,心想,要是被谁看到这一幕,还以为纪鹤淮有多宝贝她。
“心脏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还是让刘医生过来把个脉?你带过动态心电图,西医分析后怎么说?心功能下降真的无法避免吗?”
纪鹤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匀之只能慢慢回答他“我没事的,就是刚刚太突然没做心理准备,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想到刚才整个人被纪鹤淮抱紧在怀里,她的脸又有些发烫。
医生说她心脏停跳超过五分钟,心力衰竭的症状比较严重,还伴随中度肺出血。
话到嘴边又被她默默咽下,人家不过出于礼貌问上一句,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呢?难道指望他心疼吗。
装作若无其事答道“我挺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她刚刚不加掩饰的脆弱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纪鹤淮深深看向女孩的眼睛,“匀匀告诉我你怎么样了,什么都不说我只会更不安。”
“我真的没事,谢谢你的好意”
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纪鹤淮只能换个话题,“我听屈阿姨说你在燕天带过动态心电图,当时怎么什么都不说?医生看后怎么分析的?”
“我不想总是麻烦你们,
还有那个动态心电图真太难看了,我不想走到哪都背着它,后来嘛…医生说就背一个小时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纪鹤淮听得胆战心惊,他从没想过向匀之把身体这样不当回事,嫌仪器难看就不肯配合治疗,这样的身体还敢熬夜聚会喝了那么多酒,怕不是忘了把这条命捡回来有多难得。
被气得眉心突突直跳,也只能咬着牙深呼口气控制情绪。
纪鹤淮尽可能放缓语气去哄她,他不敢表现出愤怒,生怕激起人家的反抗。
“匀匀乖,不拿身体当儿戏,好吗?
明天我们去医院再带一个,听话。”
如果没当总裁,就凭此时此刻的温柔耐心,他都能成为全国最好的幼师。
不过也有人能抵住诱惑。
“可是我现在康复得很好,真的不需要那个了,谢谢你的关心。”说完对他轻轻点头礼貌一笑,而后眼神飘向别处。
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脱纪鹤淮,怎么,露出这表情是要赶他走吗?
一口一句谢谢,难道非要把他推得远远的?男人气上心头,不由她说便拨起手机打给私人医生团队。
他明白现在让人心平气和去医院是不可能了,又不想用强,只能让医生们过来给她先做基础治疗,带个心电图,至于大型设备检查还是等她明天气消了哄着去医院。
“她刚刚心脏不舒服,对,越快越好”
“你这是做什么?”匀之顿时焦急万分,目光反复在男人和手机之间徘徊。
纪鹤淮联系的是谁她清楚不过,奉京顶级的几位心内科和外科专家组成的私人医疗团队,这些年尽心竭力只为程爷爷服务,高额的佣金是谁出的不用想也知道。
这个时间,如果让这些人来,那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两人的关系了。
“我回家了,你不要让他们过来”
肩膀被男人握住摁向身后的靠枕,她被纪鹤淮用身体锁在床上。
不过男人倒是没有再碰她别的地方。
匀之想了想补上一句“纪鹤淮,谢谢你关心我,可这些意外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你说的那些我现在确实不需要了。”所以你嘘寒问暖的问候也收收吧。
匀之低下头小声嚅嗫,默默吞下最后一句不敢说。
“你非要和我一口一个谢谢?”
他俯身顺势轻握女孩的双肩,让她正视自己。
“告诉我,你是怪我当时不在你身边,对吗?”纪鹤淮轻声询问她,在她视线里,用目光将她刻画千千万万遍。
“不是的,你想太多了,我从来没有对你有任何期待。”
她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搅动在一块“就像你说过的你和我非亲非故,我怎么可能对你怨怼。”
匀之压低眼神,小心斟酌着措辞,纪家也算对她有恩,她不想出口伤人。“再说如果不是纪叔叔帮忙,我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坐在这;程阿姨自从我来到BJ便对我照顾有加;程爷爷更是不用说…所以纪鹤淮,我真的很谢谢你和你的家人,又怎么可能会怪你?
今晚麻烦你了,
只是我现在太累需要休息,就不送你了。”匀之对他扯出一抹笑。
“向匀之,连你也学会对我恭维奉承了?
这些天你处处躲我,或者说这几年你一直逃避退让,如果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一提到几年前,俩人都沉默了,房间里瞬间寂静。
“向匀之,自从第一眼见到你,从始至终我就只…”
女孩咬紧嘴唇,侧过头不让纪鹤淮看见她拼命眨眼隐藏的泪意。
“请你别再说了”她急忙打断,不想重提旧事。
匀之抬头看着纪鹤淮的眼睛一字一句,
“请你别再说下去,你的话只会让情况更糟。况且我真的不再纠结那份答案了,在你离开我的人生后,我遇上了别人,也喜欢上了别人,这些年无论是在和谁的交往中,还是随着自己长大,我都越来越认可你当年的选择。
你是对的,对的人不需要向做错的解释,
你光站在这,我就明白曾经错得多离谱,
走的时候麻烦帮我关上灯吧,
我想休息了,
谢谢你。”
此刻的心,如同被冰冷的钢针重重刺入,那份痛,深入骨髓,纪鹤淮咬紧牙关忍受心脏传来的阵阵痉挛,撑在床边的手青筋乍起。
他知道那人的倔脾气上来了,平时她一幅随和好说话的性子,可泛起倔来一句接一句的软刀子能把他生生逼疯。
多年的了解,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顺着她,等她消气了再说。
纪鹤淮起身离开房间,匀之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茫然。
没两分钟纪鹤淮拿着杯牛奶回来,听到他的脚步声,匀之忙偏过头。
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那里除了一盏台灯什么都没摆,尽管这盏极简风格的台灯和房间欧式风格的设计格格不入。
这盏灯,他也有一个。
他打开台灯,房间里顿时多了一抹柔和的黄昏,“好好休息”,说完这句话他回头看到匀之脸上的红晕淡了很多,还能中气十足的说上这些话,确认她不再需要自己才放心离去。
走的时候关了吊灯和卧室门。
匀之伸手关掉台灯,看向纪鹤淮的背影,那双眼睛里溢满不甘和委屈。
“过了这些年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纪鹤淮只觉得自己就要被气疯了!
他舌头顶上腮再一路滑倒嘴角,冷笑出声“是吗?”
黑暗中匀之感受到男人一步步逼近,心也跟着颤抖。
他双手撑在自己身体两侧,整个人就这样被他围起来,他就这么直白地对上自己的眼睛,深邃的双眸中压抑着的怒气。
他在耳边轻声说“我倒真该夸夸你有个好习惯,你自己看这卧室,可偏偏床附近被你收拾得干净。”
匀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哑然无声。
她的卧室不小,衣帽间和浴室一应俱全,还有一间小型的客厅。
现在浴室的灯没关,浴巾松垮的搭在门把手上,里面的洗漱用品随意摆了一排;衣帽间的拉门半开,隐约能看见几套昂贵的衣裙被胡乱丢到了地上,裙子旁边是几只高跟鞋七零八落的躺着;客厅桌子上堆满了零食,沙发上靠枕和衣服混在一块;再近一点是梳妆台,上面满是使用后没被放回原位的化妆品,乱七八糟的。
处处都像被打劫了一样,除了床周围。床尾靠窗的位置有一个木秋千,以前奶奶总和她在这看日落、说说话,秋千上的唯一的小蓝象是奶奶生前给她缝的。
床上也是干净整洁,除了被子和一个枕头之外,什么玩具和抱枕都没有。
两边的床头柜加起来也只不过放了一盏台灯。
纪鹤淮不知道,其实这柜子的抽屉里还藏着匀之爷爷在世时带过的核桃手串,家里人不让留着,怕她体弱留下老人贴身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可她还是偷偷藏下这个念想。
除了这盏灯和一串核桃,一对柜子再没其他东西了。
她睡觉的一角像是不属于这个房间一般。
“要是真用不上这盏灯,怎么还把它放在这?按你的脾气早该扔了才对”
他的气息喷洒在匀之的耳畔、脖子和颈窝,空气变得暧昧,匀之受不住他的灼热,向另一侧缩起身体远离他。
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他抬起手搭在靠枕上,隔着一层被子将人严实圈进臂弯中。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有过第一次他就想要第二次,忍了这些年,经历了这些事,他不可能再蹉跎下去。
向匀之,他势在必得。
纪鹤淮动作强势,另一只手跟着搭上来,附身用唇珠轻触匀之的耳垂,那里生得圆溜溜、肉乎乎的,以前总有老人看到匀之的耳垂就上来捏一把,说那是有福之相。
他早就想摸了,不只耳朵。
而匀之被他碰了那么一下后身体像过了电,酥麻感穿身而过,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纪鹤淮,顿时怂得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刺激他产生过激行为,主打的就是一个能进能退。
嘴上不吱声可手上没闲着,她用力挣脱纪鹤淮,未果。
双方力量相差悬殊,匀之这点力气可以说得上是蜉蝣撼树。
纪鹤淮终究顾念匀之的身体,怕她情绪激动,不敢再逗她,千言万语被他化成一句话。
“这些划清界限的话随你怎么讲,只不过我不接受而已。”
纪鹤淮打开台灯,柔和昏暗的黄色如薄雾般霎时溢满整间卧室。
灯光下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卷发,犹如流淌的瀑布倾泻而下,每一根发丝都被光点亮,美丽而耀眼,如同发丝的主人。黑发披满在她的肩、她的背、零星散落几缕在胸前,那里的皮肤光滑粉白,在灯下泛着丝绸般柔和的光泽。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她就这样静静坐在台灯前,宛如一尊精美珍贵的瓷器,细腻又脆弱。
纪鹤淮目光贪恋的看着她,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身体某处酸涨难忍。
他清楚不过,再不走,会出大事。
现在还不是时候。
“晚安”
他终是不舍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