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黄金时代（1）

【快看那个怂包，答应我一件事情，妳千万不要喜欢他。】

今天是2016年11月23日，星期三，体育艺术节正式开幕。然而，原定于开幕式举办的时刻，天空中居然不争气地开始下起了雨。广播紧急通知，各班暂时按原课表上课。

“shit！”莘瑞抱头大吼，“什么鬼！”

卢晓骏转着手中的圆珠笔，表情也显得有些凝重：“如果今天一直不停雨，那岂不是要上一整天课……”

我捂着心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乌鸦请闭嘴。”我们左前方，梁柏希倒是在和劳智城不亦说乎地玩着ipad双人小游戏，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扭头看向某处，吴鑫也是一脸镇定，好像要继续上课的消息对她而言不疼不痒。

那个女生好特别啊！我心里不禁由衷赞叹道。

“劳智城，有没有什么黑科技能让这个雨停下来？”我询问他。

劳智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想太多了。停雨不可能，人造雨炮弹倒是有几颗，能让这个雨连续下个几天，校运会可以直接取消了。”

“我不管，这个雨tmd必须停！”莘瑞振臂高呼。

这时候，数学老师老石抱着一本教材和一块巨型三角板走进教室。

“莘瑞你大喊大叫什么呢？已经上课了还不回座位？”

莘瑞本能一愣，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此时和心中的悲伤混杂在一起，他只得灰溜溜回到座位上。怎么回事，明明现在应该在狂欢才对，怎么会在这里上可恶的数学课？这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莘瑞精彩的面部表情。

老石开始在黑板上板书，娴熟地使用各式工具描绘题目情景。不一会，他转头看向莘瑞：“莘瑞，上来把这题解一下！”

这熟悉的剧情……

“莘瑞！完全不会是吧，我叫你上课认真听讲，你在下面给我讲东讲西，不用中考是吧，以后不用学数学是吧？我说你这学生一天天的怎么不干些学生事？你这样下去……”

莘瑞双手交叉置于小腹，低着头，脸色冒着冷汗，谦卑地听着数学老师对他的数落。

“回去！”这两个字如同解放之鼓，稍松一口气的莘瑞赶紧走回座位。

“今晚我给你额外布置几道题！”石建彬严肃地补充。

“Oh，no！”莘瑞看起来想死的心都有了，校运会期间还要写作业的估计他是千古第一人。

这时候广播终于响起。所有人都期待地屏住呼吸。

“雨停了，校运会开幕式将在9：00按原定计划举行，请有表演任务的同学移步要求的区域，没有表演任务的同学移步看台！”

“Oh，yes！”整个教室沸腾起来，将欢愉喜悦气氛像江河一般泼洒出去，在走廊间交织流淌。

我们五个人凑在一起。

“我要去准备开幕式功夫扇表演！”我和他们说。

莘瑞点点头：“100米是校运会的第一个项目，也是卢晓骏的第一个项目。你记得要回来和我们一起为他加油，不然他紧张。”

“胡说八道，我堂堂超人类怎么可能紧张？”卢晓骏驳斥道。

“不紧张那为什么你的腿比按摩椅还抖？”梁柏希不给面子地揭穿他。

“而且你的心率是平常的1.3倍左右。”劳智城面无表情地盯着平板。

在众人不留情面的说辞下，卢晓骏举手投降。

“好吧我承认我很紧张。我的能力是硬化，也就是把身体强化到接近合金的硬度。虽说我的综合体质确实有提升，但提升的其实并不多……”

劳智城给他补充：“而且卢晓骏除了开挂获得的超人类的身体之外的其他方面，诸如跑步姿势、起跑动作和呼吸节奏等方面都和田径项目格格不入。”

“也就是说，他还是可能会输给那些精通田径的体育生，比如跳高男？”莘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错……”

我没有再继续听他们分析，而是赶着去参加功夫扇节目的汇演。

清晨的小雨消散，秋日温暖的阳光被一朵朵白云簇拥而出。谭学礼行走在学校旁的马路边上，从学校里传来的喧闹声，宛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幻听。围墙内有几棵粉红色的树茁壮成长，风一吹便有叶子掉落在他的肩头和赤金色的头发上。

一朵几乎看不见的白云在蓝天之上驰骋，喷涌的白色洪流将天空割裂成两半。那朵白云紧接着向下方滑翔，不久之后竟然稳稳地停在谭学礼面前。

那是镶嵌着流动白云的飞天汽车。驾驶位上坐着一个身着赤红色铠甲的女孩。由于是来自平行宇宙，她的年纪看起来比谭学礼大上一些，估计有十八九岁，是另一个时空线内谭学礼的侍从之一。

“殿下。”

谭学礼坐上副驾驶座位，双手交叉，撇头看向窗外。飞行汽车载着他们逐渐离开地表，在云间穿梭，不觉间地下那些如蚂蚁般的车流还有如丝线般的立交桥已经看不到了。放眼望去只有似乎被轻纱遮掩住的蓝色天空，显得朦胧而虚幻。

远方，一个纯金色的国度逐渐现形。

云车在一条露天长廊的尽头停下。两侧是高耸到看不见顶端的粗大金色柱子。谭学礼踩在上千米长的红色地毯上，身上的德胜学校校服碎裂成一片又一片，蜕变成厚重的黄金铠甲。一只纯银色的蝴蝶从远处盘旋着飞来，静静地停在他的肩膀上。

长廊的尽头是一段数千级的阶梯，一直通向看不见的云顶。日光直直射入，耀眼的光芒勾勒出一尊威严王座。

长廊两侧的身着赤红色铠甲的战士们严正伫立，用手中巨斧柄撞击地面。

“恭迎狮王！”

我坐在学校操场看台上，看着这片无比熟悉，今天却十分不一样的操场草坪。漫天飞舞着各色的鲜艳彩带，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如海浪般扑来。那一刻，我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容易让人感到缥缈。看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大团大团随风拂动的彩色树叶，而天上的空气好像个奇妙的涡旋，把很多喜悦情绪搅在一起。

卢晓俊摇了摇手里的奶茶。莘瑞往旁边缩了缩，呵斥道：“别乱抖饮料，洒在班服上洗不掉的！”今年十三班的班服是一间白色拉链短风衣，上面点缀着如淬火般的黑色斑点。去年的班服是一件画着淡蓝色图案的黑色衬衫。

劳智城把兜帽戴上了，只露出一副圆框眼镜和一张脸。梁柏希则手握着一本玄幻武侠小说，一时欣赏闯荡江湖的骑士，一时远眺田径场上狂奔的斗士。

可是我对操场上的应接不暇的事物不太感兴趣，而是不停地望向图书馆的方向。今年十三班大本营坐落在那附近。一旁的莘瑞一看就明白了，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我懂你，谁的心里没有一道白月光呢？可是我又不太懂你，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当初不参加宣传部？在我的印象里，她好像邀请过你啊。”

我有些难堪，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怂嘛……”

莘瑞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得双手不住外溢冰蓝色光芒：“兄弟我和你说，你这样不行。真男人，就是要敢于追求！”

图书馆外部一角，是一面正随风拂动的旗帜。旗面是蛋黄色，上面涂画着一个拖着冰蓝色翅膀的数字“13”。两张课桌前，几个女生正一丝不苟地伏案誊写文章。这是要寄送到广播站的校运会宣传稿，如果所写的文章入选，则可以为所在班级的总评成绩增添光彩。其他男生女生散布在附近，边愉快交谈边吃吃喝喝——校运会期间的零食饮料都是不限量的。还有的同学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封皮五颜六色的言情小说。

“吴鑫，写得怎么样啦？”黄晓岚剥开一个橙色的橘子，一半丢到嘴里，另一半递给她。

“才写了五篇，就入选了两篇。”吴鑫喜形于色，“现在在画文化节手抄报。你要帮忙吗？”

“不不不，我画画不太行。”黄晓岚摇手拒绝道。

“你不是追星族吗，怎么连画画都不会？”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让我看看你的谦谦手账还有小蜜蜂纪念册。”黄晓岚的脸拉了下来，不用回头她也猜到是谁。敢和她这样说话的人不多。她回头反击：“这不是要把机会让给你嘛，快过来，吴鑫的手抄报需要人帮忙。”

方才还能言善道的我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什……什么？”

“手抄报啊，手抄报！”黄晓岚加大分贝，推了他一把，“你耳朵没聋吧？”

“手抄报……”我低下头，“还是算了，我画画不太行。”

黄晓岚叹了口气，说：“唉，我服了你了。机会摆在眼前，不中用啊。”

“我想起来了，那个……我兄弟们叫我过去了。”我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场。

“这个怂蛋。”黄晓岚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吴鑫，你说为什么喜欢你的男生，都那么怂呢？”

吴鑫脸色微微泛红，有点生气地说：“谁和你说他喜欢我？你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不理你了。”

“你看看他那个死样子，喜欢两个大字都刻脸上了！”

吴鑫低下头继续画手抄报，小声嘀咕了一句：“别乱说。”

“好好好，我不乱说。再说他这货压根也配不上你嘛！这么怂蛋，以后你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估计他转身就跑……”

听到这句话，吴鑫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黄晓岚看着吴鑫白色袖子连接的秀气右手，在白色的纸张上勾勒着五颜六色的图案，仿佛七纵八横的彩虹在云间跳跃。她对吴鑫说，不要管那个可笑的家伙了，我会保护你。我不会允许别人欺负这样的你。吴鑫笑而不语。黄晓岚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她的秘密。她可是一头可怕的龙。黄晓岚现在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她，可是看到她的真身时，一定会吓得说不出话吧。

纯金色的王座两侧分别飘扬着一张镶金边的赤红色旗帜，和所有战士的的铠甲颜色一致。一面旗帜上写着苍劲有力的“战”，另一面旗帜上写着圆润儒雅的“和”。上千名狮族将士伫立在千米长的阶梯上一动不动。他们等待着尊崇的王作出决定全族命运的抉择。

此时此刻最头疼的是谭学礼。他葛优躺在王座上，用一只手支撑着头部。他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思念地面上的兄弟们。如果有他们在，一定能一起合议出解决方案。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人高高在上，凌驾于金色圣殿。

拜托，我只是个初中生，就不要让我作这种——事关这么多条生命的决策了，我心智还没有这么成熟啊……

“来，笑一个！”

莘瑞按下快门，手里的佳能相机记录下赛场瞬间。画面里的男孩们没有一个是在笑的，纷纷紧张地看着跑道里的同班同学。

“坚持啊，张益达！还有七百米，还有七百米！坚持！”我对着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的张益铭同学高声呼喊。

“他参加的项目不是八百米么？”劳智城在一旁疑惑地问。

“对啊。”我答，“所以很替他担心。”

卢晓骏则完全没看红色跑道上竭力奔跑的张益铭，他看向半圆跑道内侧的跳高比赛现场。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孩舒展身躯，优雅地跳过一道又一道不断增高的木杆。每当她成功时，卢晓骏就振臂高呼为她喝彩。

“欧梦瑶，好样的！！”

场地旁，十三班肥肥胖胖的数学老师石建彬对欧梦瑶说，那个一米三五的杆你跳过去我给你免三次数学作业，然后欧梦瑶就跳过去了，为十三班赢得了今天第一枚金牌。众人簇拥着欧梦瑶回到大本营。她的脖子上挂着闪耀的金牌，身上披着十三班班旗。吴鑫和黄晓岚也站起来激动地拥抱了她。

“你的白月光有点闪耀啊，像太阳。”梁柏希冷不丁地在卢晓骏耳边说。

卢晓骏被吓了一跳，捂着心脏，脸色不好看：“少管闲事。”

劳智城看着面前正互掐的兄弟们，还有大本营里围在一起嬉笑庆祝的同学们，心说这样的日子真美好。大家都自由自在，可以随心所欲地肆意大笑，还能为了共同的荣誉喜极而泣。

如果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就好了，这样外溢金色光芒的时代。

“对于即将到来的游学，你有什么看法？”大本营里，我问劳智城。

虽然平日里13班的诸位纷争不断，但对游学的期待不约而同。没有人不数着日子期盼出发那天。

“还能有什么看法，我们几个人一个小组呗。”

我想，他指的几个人应该是我们六个。可是我却有些不甘心。

“我想和她一组。”我直言。

劳智城点点头：“可以理解啊，这是初中生涯唯一一次游学，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和女孩互动，机会难得。”

我同意，我说。

“那不能怪兄弟了，我也要去和我的她一组。”劳智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