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习茶
走过层层叠叠的宫墙，路上不断的和其他宫人与侍卫擦肩而过，越靠近乾清宫，便越能看见众人脸上的肃穆。
两位小太监并不说话，乌雅.玛禄也只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
进宫后的几分轻松闲适被一点一点压下。
至了乾清宫，有年轻的小太监候在门外候着，见他们身后还跟着人，等他们近了，才说话。
“这是内务府送来的？”
两位小太监点头。
那小太监才看向乌雅.玛禄，道：“顾爷说了，现今儿忙，他就不过目了，只要你不惹出祸事来，一切好说。叫你回去收拾好东西，明日便去御茶房当差。”
他又看向其中一个瘦高条，眼睛上挑的小太监，道：“顾爷让梁哥儿你回来后，带她走一遭，认认路。”
梁善上前将手中抱的东西砸在了小太监怀里，转身招呼着乌雅.玛禄离开。
两人走过漫长的宫道。
梁善突然开口道：“顾爷不是不见你，今儿太和殿，皇上大宴群臣，他走不开。你放心，顾爷是个好人，只要不惹出大事来，他是不会说什么的。”
乌雅.玛禄点了点头，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我听姑姑说，原本的奉茶宫女御前失仪？”
“这样么……”梁善略略迟疑后，便道，“是。”
乌雅.玛禄便不多问了。
两人走到了乌雅.玛禄住处，听见脚步声的万琉哈.妞妞和觉禅.双姐早早便站了出来，乌雅.玛禄快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看向梁善。
梁善站在原地，冲她扬了扬下巴：“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是。”
乌雅.玛禄应声后，爽快走了过去，但越靠近二人，她的脚步越发的慢，直到停下。
她低头垂目，看着石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兀的，她像似是想通般，脚步又快了起来。
万琉哈.妞妞才不管这些，早就快快的跑上来，拉着她，来回看了看，松了口气：“你没事儿就好。”
觉禅.双姐也在身后，快步走了上来，打量着她，确认她安然无恙，听着万琉哈.妞妞的话连连点头，颇为认可。
乌雅.玛禄拉着二人回住所，将刚刚发生的事长话短说的告诉给了二人。
二人皆有些沉默。
万琉哈.妞妞红了眼眶，看着乌雅.玛禄收拾东西，用手帕拭去泪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原知道咱们迟早会分到各个主子身边，却未想到，竟来得这般快。”
觉禅.双姐轻拍着她的背，也红了眼：“玛禄姐姐能在皇上身边伺候，是天大的福分，妞妞你怎么还哭呢。”
乌雅.玛禄听在耳中，手中不停，将东西一一收好后，才回转身，拭去二人泪水。
她一人敲了一下额头：“同在这宫中，你二人难不成还怕我们没有相见的日子吗？”
万琉哈.妞妞愣愣的，半晌后才回了神，颇为迟钝道：“也是哦。”
觉禅.双姐到底比这憨直的家伙多了两分心思，她只哽咽道：“浮萍尚有相逢日，人岂全无见面时。姐姐，我哪是担心你我不能见面呢，我是担心，此去，有些东西便变了。就如同，我一选秀，便今时不同往日了……”
说到最后，她不能自己，泪流不止，只得用手帕挡住眼睛，哀哀哭着。
乌雅.玛禄知她担忧十分有理，这世间便是无常，万事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
她此去，不管历经什么，都定不会是如今的她了。
又怎能怪双姐儿多思多虑多忧呢？
她叹息着，抱住了觉禅.双姐。万琉哈.妞妞看了看，也张着手臂抱了上来。
三人抱成了一团。
纵然三人不舍，这事儿却也不是她们能说了算的。
乌雅.玛禄并不久哀做小女儿姿态，她松开手，只一手摸一边儿脸颊，劝说着。
“世间事哪是咱们能够说得准的，管它日后如何。至少这小一个月，咱们姐妹相聚间甚是欢喜，便已足够。”
觉禅.双姐闻言沉沉叹了一口气，到底不再说什么了。
乌雅.玛禄背着行囊走了出去，梁善上前两步，替她分去了一些重量，领着她往新住处走去。
走出很远，再回头，只能远远的看见两个黑点儿。
拐过弯，连那两个黑点都看不见了。
梁善不算是个活泼的性子。
或者说，这宫中，再活泼的人，日子待久了，都会变成千篇一律的模样。
一路走去，梁善并不说话。领完她去住所和御茶房走了一趟，便回乾清宫当差去了。
住所离当值的地方并不远，两人一间。
乌雅.玛禄将东西一一摆好，才坐下休息。
几分忐忑，几分茫然。
她在原地坐着愣了会儿，拿出针线绣了两针，打定了主意，起身前往御茶房。
御茶房中的一位承应长见她来了，心里很是满意，没有多说什么，只叫来一人带她。
今儿正忙着，她又才来，为免她越帮越乱，更不敢让她上手茶膳食物，只叫她帮忙端茶递水。
不需她进去，只要将东西送到太和殿门口，自有人送进去。
乌雅.玛禄遥遥望了一眼太和殿内，密密麻麻的人，看不清到底谁是谁。
可她想，纵然是看清了，她也不认得。
她退了开来，避开身边候场的舞女，继续忙碌。
过了正月初五，宫灯被取下后，御茶房也没了之前的忙碌，之前一直带她的姑姑，开始教她如何泡茶。
姑姑带她到茶房一一认茶，三面的大柜子，上面放满了瓶瓶罐罐。
姑姑随手取下一罐茶：“这是普洱，佟国舅来时，需上此茶。”
打开茶罐里的茶叶微微泛红。
“普洱有六种，佟国舅只爱红茶。”
姑姑仰头看上去：“这里还有福建武夷山岩顶新茶、江西雨前芽茶、云南的普洱以及女儿茶……你最好将这里的茶都记清楚。”
“是。”
“奶茶你会做吗？”姑姑仿佛只是随口问道。
乌雅.玛禄斟酌着回答：“在家里做过几回奶茶，不过想来，是比不得宫中精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