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越剧的繁荣与发展

越剧的繁荣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第一代女子科班越剧演员努力造就的。20世纪30年代，越剧在上海大受欢迎，但是面对鲜花和掌声，姚水娟第一个意识到危机，她发现所有的戏班子都在演那些老戏、路头戏，尽管当下老百姓还很喜欢，但是长久如此，总有一些观众会不买账，到那个时候，越剧何以为继？姚水娟居安思危，想到越剧必须要有新戏，特别是反映社会现状的作品。当时国难当头，越剧若能反映抗战的内容，一定能与观众产生共鸣，起到更好的效果。在这样的思维下，姚水娟聘请了越剧历史上第一个编剧——樊篱。不久后，樊篱不负众望，编写出了《花木兰》。接着，在上海天香大戏院演出，并受到观众极大的好评，连演27场，新闻媒体纷纷称赞《花木兰》是一出“振聋发聩、促使人猛省的时代好戏”。尽管当时的编剧还算不上非常正规，却为越剧剧目综合发展打下了基础。之后，姚水娟和樊篱又编排了《卧薪尝胆》《冯小青》《天花雨》《啼笑因缘》等一批突破才子佳人老题材的时装新戏。后来也涌现出了胡知非、闻钟、陶贤等一些著名的越剧编剧。

尽管女子越剧在上海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其时上海有多种舞台剧种，特别是话剧深受观众喜爱，这与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越剧旧戏班产生了较大的反差，加上当时“马樟花事件”给了袁雪芬很大的促动，袁雪芬决定对越剧进行改革。这一次改革既是越剧脱离旧势力、形成新模式的一次重大变革，也是越剧整体走向完善的一次全新的尝试。

首先，袁雪芬在话剧中感受到了演剧体系的完整性，于是聘用姚鲁丁、韩义、南薇、吕钟、徐进等一批新知识分子和昆剧“传”字辈艺人郑传鉴等进入剧团，成立剧务部，从而使越剧有了第一个编剧、导演、舞美相对完善的创作中心。后来人们也把这一次改革称为“新越剧”改革。这次改革确立了编导制，改变了过去仅凭剧本提纲演戏的旧习。化妆也一改过去的水彩妆，改为油彩妆，并且把过去的大包头改为仕女画中的古装头；服装借鉴壁画和仕女画，并依据人物特色设计；表演上借鉴话剧注重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和内在情感的塑造，又吸收昆剧的舞蹈身段，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舞台采取完整布景，并加上灯光和配音效果，使演出更加真实细腻。袁雪芬的越剧改革为当今越剧舞台艺术树立了扎实的典范。在这次改革中，还出现了尺调和弦下调，也是越剧音乐的一大突破。尺调和弦下调的诞生是20世经40年代越剧改革的一个重要标志，它们和“四工调”成为越剧舞台绵延至今的三大声腔。

袁雪芬改革期间创作了几十部剧目，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越剧长演不衰的名作《祥林嫂》。1946年，正值抗战取得胜利，在两种命运两种前途抉择的时刻，袁雪芬期望越剧能融入这个时代的进步洪流之中去。她想在越剧主题思想上进行一次大变革，于是她与南薇改编和排练了越剧《祥林嫂》。作品根据鲁迅的小说《祝福》改编，描写年轻寡妇祥林嫂悲惨的一生，生前受尽苦难，最后还沦为乞丐，冻死在风雪之中。整部作品充盈着凄凉和悲愤。1946年5月6日晚，由袁雪芬主演的《祥林嫂》在上海明星大戏院首演，一大批上海文化界知名人士纷纷前来观看。整部作品让观众看到了一个表演、音乐、布景、人物完全不一样的越剧，加上作品本身表达对封建社会残酷迫害的控诉，使观众对作品产生了共鸣。演出取得了极大成功，轰动了上海滩，每天日夜两场演出持续了三个星期，场场满座。《祥林嫂》被赞誉为新越剧的里程碑，赋予了越剧新的生命。当然《祥林嫂》的影响不仅仅是越剧舞台上的，它也间接使广大观众通过故事关注到国难民愤，体会到鲁迅投笔为枪、揭露社会黑暗、讴歌革命斗争的伟大。1946年9月，周恩来来到明星大戏院观看了越剧《凄凉辽宫月》，对越剧大加赞赏，他对地下党负责人于伶说，要关心帮助越剧界，引导越剧演员走向进步。此后，中共地下党先后派出吴琛、钱英郁、刘厚生、李之华等分别进入雪声、玉兰和少壮等剧团担任编导，许广平、雷洁琼等民主人士也与越剧界建立起密切的联系。

除了袁雪芬，尹桂芳也在致力于越剧的改良和发展。1944年，她与竺水招一起打出“新越剧”的旗帜，她们在上海龙门大戏院建立起剧务部，实行编导制，并编演时装戏和历史剧，请于伶根据张恨水小说改编的第一个时装戏《夜深沉》大获好评。她请徐进、洪钧创编的历史剧《石达开》赢得了更多的越剧观众。此外，她还在原有的传统戏基础上请编导进行完善加工，先后打造了《何文秀》《梁山伯与祝英台》等一批越剧经典传统剧目。尹桂芳在编演大量剧目过程中，意识到女小生在舞台上的无穷魅力。因为剧中男性角色都由俊美的女子扮演，所以塑造出美于真男人的“美男子”“暖男”。假与真、美与暖的融合，使得越剧舞台上的女小生更显得俊美潇洒、儒雅温柔，也更受观众的喜爱，由此可见越剧舞台曾经以花旦为主的表演格局也被逐渐打破，最终成为以小生为主体的风格特征。

越剧前辈的努力还体现在1947年上演的越剧《山河恋》。虽然，越剧已经取得了各方面的突破，但当时仍旧是剧场老板掌控一切，从而控制和剥削着越剧演员。这阻碍了越剧的进一步发展，对越剧演员也造成很大的伤害。袁雪芬从自己与恶势力的抗争中，体会到不屈不挠和团结合作的力量，于是她联络了当时已经具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尹桂芳。有着同样的追求和理想的尹桂芳推掉电影拍摄计划，参与到这次越剧改良行动中。紧接着越剧界其他当红明星纷纷加入，最后聚集了袁雪芬、尹桂芳、徐玉兰、范瑞娟、傅全香、竺水招、筱丹桂、张桂凤、吴小楼、徐天红等10位演员，她们签订了一份合约，表示“集合同人力量，组织公司，谋建新型剧场一所”，从而“越剧十姐妹”正式诞生。她们创作和排练了越剧《山河恋》，这部作品根据法国作家大仲马的《三剑客》和中国古代小说《东周列国志》改编而成，编剧南薇、韩义、成容做了一些颇有难度的设计。整部作品的角色也按照每个演员的个性量身打造。半个多月后，戏就排演成功。8月19日，《山河恋》在位于上海八仙桥的黄金大戏院上演，整场演出精彩绝伦，观众大为称赞。那段时间，每天都会有很多观众前来观看，上海各大新闻媒体对演出盛况进行了连续报道。《山河恋》的上演进一步扩大了越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