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罕有的闲暇（二）
“法尔尼斯机械神教的铸造将军名为涅罗克芬.硫磺，用埃阿斯的话来说，他们取名的水平与芬里斯人差不多。我记得艾曼希德曾经想要将自取名改为风暴，但在我们的父亲领导军团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阿巴顿摇晃着高脚杯中清澈的酒液，动作配合他的体型显得很是滑稽：“所以他现在很少被人提起教名，我们一直称他为艾曼希德，或者五连长。赛詹努斯，就像你刚才那样。”
瑞拉诺好奇：“他到底改称什么了？”
“荷鲁斯.艾曼希德，虽然他从样貌上与我们的父亲极为相似，但将自己的名字改成这样，多少有些招来不必要的厌恶。不像你，赛詹努斯，如果你不是阿斯塔特，凭借你那张脸，说你是贵族精心培养的长子都不为过。”
赛詹努斯摇摇头：“要说谁更高贵，我认为节度使名副其实，只不过他现在脸上的伤疤太多，掩盖了他本该拥有的气质，我看人很准，虽然比不上父亲，但埃阿斯的贵族举止太过明显，这明显是旧泰拉贵族裔出身的皇族。”
“尔根？罕见的姓氏。瑞拉诺也许听说过，不过如果为了遮人耳目，家族很有可能抛弃传统。”
埃阿斯暗叹赛詹努斯的观察能力，他所接受的贵族教育从六岁那年就戛然而止，而赛詹努斯竟能从他残存的动作末节中看出他的出身。
阿里曼发问：“你在有那种强度的灵能护盾保护下依然能够被伤到吗？卡塔什兽人军阀这种对手可并不常见，而常见的武器，我认为等离子炮与热熔炸弹是休想突破它的。”
“随着灵能力量的增长，你总是会去尝试探索自己的极限，不是吗？康斯坦丁.瓦尔多对这种情况了解得非常清楚。”
阿里曼与莫格利尔同时表示疑惑：“灵能力量怎么还会继续增长？它们与生俱来，而且受到约束。”
埃阿斯认真回答：“我想，当你们使用灵能时，耳边常能听到些充满诱惑与引导的低语，它会不知不觉地影响你们的思想与动作，而如果灵能力量失控，你所能看到与听到的事物就会越发真实。而你也能很清楚地意识到它们的确存在，当力量开始失控时，它们就会撕裂现实。”
阿里曼点头：“所以我没有盲目地去追求力量，而是尝试去掌控现有的力量，能够挥动自如的武器比笨重强大的武器更具杀伤力。你在使用灵能时会出现异常吗？”
“不会，我的力量极为强悍，这并非自夸而是事实，但同时它也十分稳定，稳定到它不会让我与亚空间产生过多交集。”
阿里曼惊叹：“如果所有灵能者都能够像你这般……”
埃阿斯注意到阿里曼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千子军团，他将所有的行为规划都归拢于个人，这样即使有人对灵能者产生不满也不会迁怒于千子军团。
在基因突变下幸存的千子都谨慎而谦卑，这样标准的军团究竟为何会叛变？
“阿斯塔特内部有不少灵能者，这毋庸置疑，但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可靠战士。”莫格利尔补充，“但这无法解释你提到的所谓增长，毫无疑问，埃阿斯，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强大的灵能者，甚至是仅次于人类之主的灵能者，但如果你失控……”
埃阿斯摇头：“不，我用简单的比喻来形容，蓄水的海绵，就是这样，只是在我尚未能完全掌握力量时，它无法完全展现出来。”
“好了，不合帝国真理推行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我现在更对西吉斯蒙德如何进行谈判感兴趣。”瑞拉诺喝下杯中的黄金干红，“言论正在朝着危险的方向前进，无论你们承不承认。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开始探讨…秘密，凡是不适合展露在外的都算秘密，不管你们是否愿意分享，它都会触及利益。”
“埃阿斯，再来一杯，这味道真是堪称绝妙，能够让任何酒徒甘愿醉死。”
高脚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生清脆的颤鸣，如同敲响停止的钟声，为当前的话题写上句号。
……
西吉斯蒙德推门而入，发现其他七人略带戏谑地望着他，空旷的会客厅内弥漫着怡人的酒香与烤肉香味，这是本不该出现在这无垠太空中的芬芳。
埃阿斯打破沉默：“故事的主角终于登场，来吧，西吉，这瓶佳酿便是为了庆祝你的胜利。”
西吉斯蒙德看到卡塔琳白葡萄酒顿时有些呆滞：“埃阿斯，你暗杀了夸迪斯贵族吗？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法尔尼斯给你灌下了高纯度的工业甲醇吗？你说的话听起来像个醉鬼。”
“多高纯度的甲醇都无法对我的消化系统与过滤系统造成伤害，哪怕我饮下石化蜥蜴重型坦克的防冻液都没什么问题。”
西吉斯蒙德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埃阿斯的玩笑，瑞拉诺看到这情况，开始有些明白刚才在法尔尼斯旗舰上究竟发生什么了。
“来吧，西吉斯蒙德，来给我们讲讲你是如何说服涅罗克芬的。”
“我只是提出了合理诉求，我们的合作方在战场中播放颂歌，险些让远征出现变数。”
埃阿斯摇摇头：“赛詹努斯，你来讲，不要过度加工，但也别像他那样轻描淡写。”
赛詹努斯优雅地向西吉斯蒙德行脱帽礼，示意对方入座，哪怕他手中并没有礼帽。
“事情就从我们三人踏入法尔尼斯的旗舰开始说起，原定由我来进行问责与交涉，但西吉斯蒙德说他作为亲历者更有发言权，而且由他自己以第一视角来阐述事实更有说服力。我与埃阿斯认为这样确实足够妥当，但当西吉斯蒙德开口的那一刻，我与埃阿斯才意识到他的态度。”
涅罗克芬.硫磺的机械卷须扫向他的下巴，朱红色石墨线编织成的长袍在射灯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西吉斯蒙德正襟危坐，控诉被告机械神甫司烈尔.锈火：“由司烈尔设计的基因检测型改良贮藏罐竟然在规划外加入播放机械神教信仰中二进制颂歌的功能，我认为神甫的行为严重损害了远征的利益，致使这项意义重大的远征行动在初次地面战斗中就出现意外，必须严惩。”
赛詹努斯一怔，低声问向埃阿斯：“西吉斯蒙德真的清楚自己的立场吗？”
埃阿斯回答：“他应该是清楚的，但我如今才意识到帝国之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军团。”
涅罗克芬背后的数据环闪闪发亮：“诚如贵方所言，但更改欧姆弥赛亚的造物本就是悖逆之举，我方一致认为神甫司烈尔.锈火私自加入的功能能够有效安抚贮藏罐内蕴含的机魂，致使我们的违规并不遭受万机之神的惩罚。”
“但如此细微的考虑不周确实给贵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我们同意惩处神甫司烈尔，但惩罚方式必须有所减轻，毕竟司烈尔神甫在协助贵方远征的过程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铸造将军身旁的两名生物贤者点头，埃阿斯很确定为了此次审判，他们曾经深入研究过人类的语言模式，毕竟按照机械神教的交流方式，他们是无法进行正式语言辩论的。
西吉斯蒙德坚持：“不！这是严重危害帝国方利益的行为，必须严惩。”
埃阿斯与赛詹努斯欣慰点头，看来西吉斯蒙德确实知道如何辩驳。
“那么您的惩罚意见是？”
“抄写万次《帝国真理》，并于六个泰拉月后交于远征军，期间不得使用任何机械触手或者其余系统辅助。”
赛詹努斯惊叹：“这家伙虽然不是谈判高手，但却意外的是个酷刑发明家。”
司烈尔听到如此惩罚几乎想要立即扑向西吉斯蒙德将他撕碎。
涅罗克芬的怒火翻腾上涌，他的生命维持系统释放出神经抑制气体，避免他脆弱的神经系统因为激烈情感而造成损伤：“我无意冒犯，但您的行为才是在影响远征的进度，无论是司烈尔神甫还是我，我们在这种法庭游戏上所浪费的时间已经足够将远征的进度向前推进一段无法忽视的距离。”
“我认为自己的要求并无不妥之处！如果贵方是真诚合作，那就需要遵从我的建议。”
“恕难从命，但您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惩罚措施只是建议，那我们自然也有拒绝的余地。”
眼看西吉斯蒙德准备寸步不让，埃阿斯随即让赛詹努斯制止西吉斯蒙德，由自己进行发言。
“抱歉，涅罗克芬，两方的情绪都有些失控，现在请我们冷静下来。”
“啊，主帅埃阿斯，你应该很清楚刚才那是个什么样的要求。”
埃阿斯点头：“确实，西吉斯蒙德的要求很过分，如果将帝国真理改为欧姆弥赛亚教义的话，想必神甫司烈尔是能够接受的。”
涅罗克芬的左眼亮起绿光：“这的确是合理的建议。”
“但这样对于狂热信徒来说是否是一种奖赏呢？毕竟他为了博取万机之神的欢心可以将自己的爱好融入战争之中，还差点造成巨大的人员损失。”
“那么您的意见是？”
“每抄写百遍就将神甫司烈尔的意识接入濒死机仆一次，并向他的意识流中传输2000T的数据废码。”
涅罗克芬语气不善：“我们开诚布公来讲吧，埃阿斯，我们只是合作方，出于对欧姆弥赛亚（帝皇）的尊敬，我们才答应协助你的远征，但您毕竟不是欧姆弥赛亚，你以为自己是谁？”
埃阿斯的声音中明显带有杀气：“我是谁？我是欧姆弥赛亚选定的使者！奥林匹斯条约的执行者！火星与神圣泰拉的接洽人！至高铸造将军克博.哈尔的贵宾！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是远征主帅而你不是。”
“你以为自己偷偷派出收集舰船前往其他星球勘察STC遗迹的事情我不知道？若是我在卡塔什要求机械神教护教军全力协助，你们所能派遣的军队是否能有四分之三？是否法尔尼斯距离火星太远让你忘记自己究竟是谁？还是说，你认为自己够格去担任至高铸造将军，今天就是要拿我立威。”
“很有胆色的决定，涅罗克芬.硫磺，我能承担远征失败的后果，我也有能力带他们安全返回帝国疆域，而你恐怕就要永久与人类文明告别了。”
赛詹努斯与西吉斯蒙德已经拄剑而立，涅罗克芬明显冷静了许多：“刚才就当是我的语言逻辑顺序出现了混乱，神甫司烈尔确实会遭到惩处。”
“代码出现混乱是会造成后果的，我的逻辑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认为我们战士的提议非常合理，而现在，司烈尔神甫要抄写的有一半是帝国真理了。”
涅罗克芬完全表示遵从，西吉斯蒙德留下收尾，而赛詹努斯与埃阿斯则先行离去了。
赛詹努斯讲完，哈尔捧腹大笑：“虽然这怎么听都像外交事故，但西吉斯蒙德确实是天才，帝国真理，我一辈子也想不到。”
莫格利尔的评价为：“我承认自己在创造力方面有所欠缺，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诙谐幽默的一名的圣殿骑士。”
阿里曼问向埃阿斯：“听起来是非常激烈的冲突，这样做不会出现什么后果吗？如果我们在战场上而他们不全力协助……”
埃阿斯保证：“他们没有那个胆量，除了口头威胁之外，我将火星机械神甫编写的传递快码给了涅罗克芬，他现在明白，自己时刻处于火星议庭的监管之下了。”
赛詹努斯举杯：“敬帝国之拳的决斗冠军兼天才刽子手西吉斯蒙德，敬他那足以流传史诗的一万遍帝国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