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方才休息了一日的苏元懿，在次日刚推开云烟楼的门，便察觉些许不对。往日这个时辰云烟楼虽说还未开场上座，但是也该是试场的时候了，现下前台却空无一人，连一味最爱躲懒的小子们都不见，怕是云烟楼出了什么事。
苏元懿小心翼翼的推开后台的门，只见大家都扎堆站在一处，听闻声响便齐刷刷的向她看过来，苏元懿的目光对上了在人群中央端坐着的洛瑾凡，只见他翘着二郎腿，端着茶碗，指缝里还夹着一方淡蓝色的手帕。
苏元懿还没理清楚是什么状况，只听洛瑾凡捏着嗓子细声道：“我还以为苏老板做贼心虚，今儿不打算来了呢。”
“洛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经理向前一步解释道：“今儿坤爷的人一早便说要找他送洛老板的蝴蝶头面，说是想换颗明珠给洛老板。”
“想换拿回去换便是了，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莫不是要我们班子里的人少一个看见了，这珠子就换不成了？”
“苏老板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珠儿的确什么时候都能换，只是苏老板您不来，我拿不着这头面给坤爷，这可怎么换呀？”说着洛瑾凡将茶碗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厮，眼神里满是戏虐。
“你什么意思？”
洛瑾凡拿着帕子轻拭了试嘴角刚才喝茶留下的水渍笑了笑道：“坤爷送我的蝴蝶头面没了，整个戏班子我们翻遍了还没有，现下只剩苏老板的箱子没查了。”
“你是说我偷了你的头面？”
“我可没说这么说！只是大家本都有嫌疑，现下该查的都查过了，在座的兄弟姊妹自是清白的。只是苏老板您的箱子上了锁，人也不在。我们也不好强拆，现下您来了，就将这箱子开了锁，叫兄弟们看看。”
“苏老板，我知道您不会做这种事，但是班子里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现下您就把您的箱子打开让我们开一眼，也算是图个心安，证您个清白。”
“既然柳经理开口了，那我便打开让你们查就是了。”苏元懿信步走到自己的木箱前，从手包里掏出了钥匙。箱子上的锁刚解，还没等苏元懿打开箱盖，就被张绍坤的手下一把推开，那本叠好的戏服一件件的，就这么被他们掏出来，随意丢在了地上。
“找到了！”一个伙计高喊一声，拿着从箱子底找出来的小匣子去找洛瑾凡。只见洛瑾凡面不改色的打开那小匣子，果真！就是洛瑾凡的蝴蝶头面！
“你们可都瞧见了！这是从苏老板的箱子里翻出来的！”洛瑾凡捧着匣子大步走到苏元懿面前扯着嗓子喊道：“苏老板！再穷不能穷志气啊！你们班子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
柳经理瞧见虽说有些震惊，但是他深知苏元懿的为人不可能做这种事，便上前来劝说：“洛老板，苏老板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偷您的东西，说不准就是有人栽赃陷害呢。再说，这头面您都找着了，就这么算了吧！”
“柳经理！您这话可说的就不对了！这俗话还说有一必有二呢！再说了，这可是坤爷送我的头面，值钱的很。反正我已经报了警，你们都是证人，你们可都是亲眼看着这头面从她苏元懿的箱子里拿出来的！到时候，若是你们胆敢说一句假话，小心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刚落，后台便闯进来了几个警察，还没等苏元懿辩解，直接上前将她双手反束架了起来。
“诶！你们把人带走了！我这戏可怎么唱啊！”
前脚刚从自己的箱子里将头面找出来，后脚警察来了不问一句就扣住自己，苏元懿便明白这一切都是洛瑾凡搞的鬼，但是她行的端坐的正，她不信洛瑾凡就能这样要了自己的命，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有机会还回去：“我苏元懿行的端做得正，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就算你们把我抓过去也无所谓。”
“别废话！”
苏元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警察直接扭带上了车。不过半个钟头，苏元懿偷了洛瑾凡头面的事，便传遍了半个江城。
“听说那苏元懿手脚不干净，偷了坤爷送给洛老板的水晶头面！”
“那不是慈禧太后的宝贝吗？”
“可不是吗！这坤爷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送的东西能差吗！”
“真是瞎了眼了，没想到这个苏老板原来是这种人！”
坊间的百姓们闲来无聊时，最喜欢聚在一起聊家常八卦，不是今个儿说说那家的小子沾花惹草，就是说说那家的媳妇不孝顺公婆。于是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便很快传到了陈衍蒲的耳朵里。
“查了吗？”
“啊？”陈衍甫被叶长生这一问，问的懵了神：“查什么？”
“还能查什么！”叶长生气急，扔下手里的书抓过一件外套便向屋外走去。陈衍甫怕他出什么乱子，紧跟上去：“你这是去哪儿啊？”
“去把苏元懿带回来。”
“慢着！”陈衍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道：“前天你刚跟张绍坤发生口角，今天苏老板就因为偷东西被抓进去了，这不明摆着是张绍坤干的吗。”
“骂他的人是我又不是苏元懿，他有什么事找我不就完了，找苏元懿干什么？”
“苏老板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唱戏的，在江城没身份没背景那不明摆着手拿把掐的。你昨天因为苏老板的事跟他杠，他今天就把苏元懿送进去了。如果你现在就这么去把人带回来，只怕以后苏老板会更麻烦。”
叶长生觉得陈衍甫说的也有道理，自己虽然不怕张绍坤闹事，但是苏元懿那边他没办法实时照顾着，万一哪天被张绍坤钻了洞子害了她也是得不偿失。可又不能让苏元懿一直在那牢里呆着不是，那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他怕……
“不如……我们去找程老太爷？”
“对！张绍坤在江城唯一忌惮的便是程家，若是程老太爷肯出手，想必苏元懿定不会有事……况且，老太爷一直对她印象不错，应该不会轻信这种谣言。”
苏元懿坐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靠在牢房的墙角。她知道洛瑾凡一向与自己不睦，但他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什么不满都会当场发作，怎么会突然想着使这种小伎俩来构陷自己？想必就是那个张绍坤在他背后出的主意。可苏元懿现下最不解的唯有一件事，自己的箱子一直都上着锁，除了自己手里这把钥匙，便还有一把是在方思明的手里，自己今天在后台开锁的时候查看过了，那箱子并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难道是方思明？可是方思明与自己关系一直不错，怎么会帮洛瑾凡坑害自己……如今自己被关在牢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所有的怀疑都无从考证，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思索间，只听有脚步声传来，苏元懿抬头，眼光撞上了面前的男人，只见他俯下身点燃了一根香烟，那微弱的火光点亮了牢房的一角。
“你就是苏元懿？”半晌那男人开了口，苏元懿歪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只觉得这人媚眼如丝，容貌倒是不输叶长生半分。
“老太爷派我来接你出去，跟我走吧。”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程煜靠在车前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后转过头去打量了一番站在警局门口的苏元懿。之前只是听人说云烟楼的苏老板戏唱的一流，现在这么看，抹去粉饰的脸生的精致好看，眉眼间还和他年少时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苏元懿走向前去小声问道。
“我叫程煜。”
“原来是程老太爷的孙子，这次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的人品老爷子还是信得过的，再加上柳经理亲自来求情了，这点小事能帮当然要帮你了。”程煜甩手将烟头丢在地上打开了苏元懿那边的车门：“上车吧，送你回家？”
“这次真的麻烦老太爷和程少帮忙了，改日我定登门道谢。今天就不再麻烦你送我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你也是。”说完，苏元懿对着他礼貌的笑了笑，便转身向着苏府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