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爸爸要有创造力
很多准爸爸倾向于只是把自己界定为“大事件”的见证者,说白了,也就是只有旁观老婆怀孕的命。当然,不少男人会得意于自己让老婆受孕的能力,要知道这可是他们最重要的创造行为。不过呢,孩子并不长在他们肚子里这个严酷的事实,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他们那些个毫不掩饰的小得意给冲刷掉。但是,只能做旁观者这个事实,确实会让男人体验到嫉妒,以及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不仅如此,纯生理的原因决定了无论男人怎么努力,女人总会比他们更快更深切地感知到两人的宝宝。
因此,尽管男人听到老婆怀孕的消息后可能会感到兴奋、欣喜,也会为老婆感到开心,但他们在身体层面上,却完全体会不到怀孕是个什么滋味。这是一个生理学上的事实,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美国文化常常不鼓励男人高度参与怀孕过程——也就是说,他们不能过于受影响。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要保持置身于事外的状态。在心理学家杰罗尔德·夏皮罗(Jerrold Shapiro)的著作《当男人怀孕时》(When Men Are Pregnant)中,他指出男人在孕期经常处在一种“两难境地”:人们会鼓励他充分参与妻子的怀孕过程,而与此正好相矛盾的是,人们有时又会把他视为局外人,什么事都让他自己去消化。[6]但是你又听说过几个男人对自己当局外人有怨言呢?如果有,应该也是很少吧。这恰恰说明美国社会其实并不鼓励男人质疑自己在妻子怀孕过程中的局外人地位。事实上,文化中有相当大的压力,让男人完全不要管怀孕这件事。男人只要在孕期帮妻子打打下手就好,至于这些个大老爷们,在这个阶段自己的心里会产生什么微妙的变化,那就更不会在意了。
鉴于此,我必须要指出这样一个事实,这是一个无论对父亲还是母亲,抑或是对未出生的孩子而言都极其重要的事实:虽然宝宝长在妈妈的肚子里,但是爸爸在理性和感性层面上都应该要清楚——自己在孩子的孕育、成长和发展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的分量,绝不会比妈妈轻!因此,丈夫作为妻子怀孕之前在身体层面上最亲密的伙伴,在妻子的孕期也一定要想办法转化自己的嫉妒、失落,还有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一个父亲要成功地将这些破坏性的情绪转化为更具有社会价值的情绪。与正在创造生命的妻子一样,男性在这个阶段也要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创造性体验,虽然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创造。大多数的男人通过创造,可以转化自己在老婆孕期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
我认为,丈夫只有找到积极健康且具有建设性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的创造力(当他们能够亲眼看到自己花体力和心血所创造的东西),才会有能力撇开那些对家庭运行有破坏性的情绪力量,如无助、没价值、被驱逐感,以及强烈的妒忌。此外,我认为父亲只有在找到了合适的方法来满足自己的创造性需要之后,才能在妻子孕期结束、孩子降临的那一刻,以一种真诚坦荡的心态与她分享那份惊异与喜悦。[7]
在我的个体来访者以及我所带领的准爸爸团体中,我遇到很多男性,他们都找到了创造性的方法来缓解自己的负面情绪。比如萨姆,他在银行工作,但因为从小就跟着爸爸学木工,所以木工现在成了他的兴趣爱好,于是他便在自家地下室里搞了个木工作坊。在老婆怀孕期间,萨姆会等到妻子上床开始读书以后再回到自己的小作坊,他要在那里为自己的宝宝做一个摇篮。弗兰克是一个电脑程序员,他一旦有空闲时间就会为自己宝宝编程序,盼望着将来有一天可以用这个小程序来辅助教育宝宝。胡安是一个雕刻家,他为宝宝雕了一个华丽的木雕放在婴儿房。通过各种创造性的活动,这些男人最终把藏在内心最深处、想要“生出点”什么东西来的渴望表达了出来。借着这些创造性的活动,爸爸们找到了一种合适的、被升华了的方式,给那个正在他们爱妻腹中演化生长的小小存在,赋予了一种生命力。
但是也有不少人,在孕期承担不了责任,背负不起烦恼,所以他们被焦虑和恐惧折磨得很厉害。比如斯图尔特,他告诉小组成员,妻子怀孕让他晚上睡不着,结果身体也生了病,还一天到晚担心胎儿会受到伤害。他变得越来越烦躁,也没有办法支持自己的妻子。小组成员们各自分享了他们对妻子怀孕的反应,这让斯图尔特意识到这种忧虑并不少见,但是呢,自己好像已经被它们给奴役了,他是真的很需要一个出口,把自己的无助感、被动感和遭排斥感宣泄出来。斯图尔特热爱写作,尤其是写诗和歌曲,于是在小组伙伴的鼓励下,他开始为自己的“小儿子”写故事和写歌。神奇的是,自从斯图尔特开始沉浸于自己的创作以后,他的忧虑和恐惧很快就减少了。
有些男人,特别是那些本来就和自己父母的依恋关系出过问题的男人,他们的问题在妻子孕期会再次浮出水面,这会使得他们很难为自己的情绪找到宣泄口。于是,他们会想办法离开这段婚姻,无论是人离开,还是心离开。这里最熟悉的例子可能要数“工作狂老公”了——有时候一个男人变得对工作上瘾,实际上是为了从怀孕的妻子那里逃离。
里奇34岁那年,他的妻子,38岁的南希怀上宝宝了。里奇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他想利用这次机会做个好爸爸;另一方面,他很害怕承担责任。但是老婆南希却因怀孕而大大松了口气:这些年来她一直认定自己是一个“天生的妈妈”,而且一直担心再不生就会错过最佳生育年龄。然而里奇对于当爸爸是有顾虑的,事实上,他勉为其难才答应配合南希实现她生孩子的愿望。他认为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自己都还没有做好准备走这一步。因此南希怀孕后,他便一头扎到自己经营的事业中去,每天工作很长时间,而且越来越感到耗竭。尽管事业获得了相当大的成功,但他依然迫切地想要存更多的“奶粉钱”——尤其是看着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他越发觉得自己还不够努力。
里奇在妻子孕期的这种行为,在孩子出生以后产生了严重的影响。幸运的是,他通过和我一起工作,找到了焦虑背后的深层原因,之后他还战胜了自己的内心阻抗,让自己可以主动去照顾儿子了。
要做到这些,一个爸爸既需要识别出困扰自己的有害焦虑症状,也需要看到自己对于即将成为父亲所怀的顾虑。但这只是第一步,就像斯图尔特和里奇这样,一旦一个男人承认了自己的顾虑,他就需要想办法来处理它,而不是任由它继续转变为破坏性的行动。
每个男人,为了迎接孩子的降生,为了应对艰难的新局面,都会有自己的独特反应。我们看到一些人很难适应新的角色、新的期待。但是更多人,却有能力面对准父亲角色的挑战。在此过程中,准爸爸会发现自己作为一个人,不但变得更加全面了,而且为儿女将来的健康发展打下了基础。
在此阶段,那些可以识别出自己焦虑,并学会用建设性的方法涵容自己焦虑的男人,在日后也更有可能与自己的孩子们建立起积极的亲子关系。在下一章我们会看到,这些已经充分就位的准爸爸们在孩子降生的那一刻,是怎么正式进入父亲这个角色的。
[1] Hasdai Ibn Crescas, The Wisdom of Judaism (c. 1230), ed. D. Salwak (Novato, CA:New World Library, 1997), p.102.
[2] 精神分析发展心理学家特雷莎·贝内德克(Teresa Benedek)创造了该术语,see T. Benedek,“Fatherhood and Providing,”in Parenthood, ed. E. J. Anthony and T. Benedek (Boston:Little, Brown, 1970), pp.167-83.
[3] 精神病学家马丁·格林伯格(Martin Greenberg)在他的著作The Birth of a Father (New York:Continuum, 1985) 中使用的是“全神贯注”这个术语,格林伯格先前在自己的文章中首次使用该术语,see M. Greenberg and N. Morris,“Engrossment:The newborn’s impact upon the father,”American Journal of Orthopsychiatry, 44 (1974):520-31.
[4] 凯尔·普鲁特(Kyle Pruett)在自己的研究中报告了这一发现,see Pruett, The Nurturing Father (New York:Warner Books, 1987).
[5] 一般美国人没有“坐月子”的概念。——译者注
[6] Jerrold Shapiro, When Men are Pregnant:Needs and Concerns of Expectant Fathers (New York:Delta, 1987).
[7] 我在自己的论文中首次提出这些观点,see“Creativity Needs in Becoming a Father,”Journal of Men’s Studies, 1 (1992):4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