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叙事终局·序：是谁杀死了小红帽
战争爆发了。
没人知道这场战争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总而言之它就是这样简单又直接的发生了。
伴随着第一声枪响，第一个受害者倒下。
红色的连帽披风在夜空中飞扬，随后又被一道又一道子弹射穿，成为这场战争中第一位破碎的美好。
但这样的事物显然会变得越来越多，以至于最后人们看到美好破碎的时刻，内心中不会升起任何一丝波澜。
炮火轰鸣着划破天际，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溅起尘沙飞扬，激起血花四溅。
小小的酒馆中，女人孤独的坐在吧台后，为自己送上一杯又一杯劣质的麦酒。
酒液顺着她优雅如天鹅般的脖颈落入胃中，荡漾起酒精微醺的味道，麻痹着她纤细的神经，迷离着她浑浊的瞳。
这是战争爆发之后的第三天，也是她浑噩的人生迎来结束的日子。
作为酒馆的主人，女人从接手这项工作的时候就明白，这样的日子迟早会到来，这样的日子也必定会到来。
她只不过是这场闹剧般的战争导火线上的一缕毛绒，在火星来临时没有任何一丝抵抗的余地，只能看着那逐渐靠近的火苗，缓缓地闭上自己的眼睛。
酒馆的门扉被人轻轻推开，迷离的眸子慵懒的抬起，对上了那对摄人心魄的紫。
女人下意识的起身，但已完全被酒精俘获的躯体软软的趴在吧台上，来人也并未在意她此刻不修边幅的模样，轻轻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一杯麦酒，谢谢。”
“你…自己…倒。”
木制的酒杯从女人身后的柜子里晃晃悠悠的飞了出来，酒架上飞出一瓶看模样就很显‘贵’的赤色红霞，稳稳的落在来人手中。
在一声清脆的“啵”后，馥郁的果香从瓶中迸发出来，让女人已然混沌的脑袋在一刹之间变得清醒起来，她撑起自己还稍显柔软的身子，理了理自己纷乱的衣服，看向来人。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来人轻笑着看向她，轻抿了一口杯中赤色的酒液，吐出一口带着几分香气的诱惑，“好酒。”
“好酒是好酒，就是没给好人喝几口。”
“呵呵，我自诩也不是什么好人，在最后的时刻喝几口好酒也无可厚非吧？”
女人皱了皱眉，拿过那赤色的【红霞】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嘟咕嘟的一口饮尽。
“唔…确实好喝。”
“你这么喝能品出个什么…浪费我的好东西。”
来人嘴角微微抽了抽，抬手摘下自己脑袋上看上去很旧很旧，但版型却依旧很好的巫师帽，洒落下一头雪色的青丝。
“你…还好吗？”
女人看着落下一头雪色青丝的女巫小姐，抿了抿唇问道。
“我从一开始跟你说的时候，你不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么？”
女巫小姐轻声道，“我们的时间都不多，这是最后一次了。”
“真的需要做到这样的程度，才可以将一切都终结么？”
女人又倒上了一杯，轻轻抿着。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样的程度？”
“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要做，”女巫小姐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吧台桌面，女人很有眼力劲的为她续上赤红的酒液，“你下起手来比我果断多了。”
女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一开始你就没有猜错，”女巫小姐自顾自的说道，“她是这场不知会被后人如何冠名的战争中，小小的一枚棋子，但却是引发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
“她的命运定义了她必死的结局，在亚尔夫海姆消亡之前，我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如此庞大的【因果】，更何况是在她那样小小的身体上。”
“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我们什么也不做，她也会被这庞大的力量压垮，迎来势必要死亡的结局？”
“人是一定会死的。”
“我知道，”女人轻声道，“我只是不太能够接受…而已。”
“为年轻的生命逝去而痛苦懊恼，是人之常情，”女巫小姐轻声道，“在这一点上，你比我做的更好。”
女人看着女巫小姐那张依旧年轻的脸蛋，“还有多久？”
“足够用，但不长。”
“她最后会怎样？”
“我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她自己，”女巫小姐把玩着空空的酒杯，“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不要为此后悔，这还是你教我的。”
“那……我呢？”
“你觉得呢？”女巫小姐嘴角扬起一抹带着些许苦涩的笑意，“故事还将继续下去，它需要一个讲述者去告诉世人不真实但美好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告诉他们属于过去、当下、未来的故事。”
“这就是你的目的。”
“这就是我的目的。”
“真实无私的想法啊，”女人轻声道，“但你有没有想过…”
“没有。”女巫小姐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如果将来有人像我一样做的话会出现什么事情，但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倒不如说是…此后永不会再有了。
女巫小姐放下手中把玩着的杯子，最后一次看向自己这位沉默着的友人，“我走了。”
“走就走呗，谁在乎你似的。”
“呵，你还是喜欢嘴上不饶人。”女巫小姐轻笑着起身离去，“这是最后一次再见啦，泽兰丁娜。”
“相信我，这不会是最后一次的，”女人看着消失在门外的白发女巫，“辛德瑞拉（Sinder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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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小姐平静的走在森中小道上。
像是此前无数次走过那样，她轻轻摘下路旁已然干枯的花朵，将之放在鼻下轻嗅。
硝烟将花香碾碎，冲入她已然退化的鼻腔。
她前行的步伐渐渐缓慢下来，挺直的腰杆渐渐弯曲，柔顺的雪白青丝渐渐变得枯败而干燥，那对瑰丽的紫眸中满是混沌的阴云，遮蔽着世人探究的视线。
她拾起跌落在地上的篮子，将那破烂的红色披风披在身上，佝偻着的身子亦步亦趋，沙哑着呼唤着。
【谁杀死了小红帽？】
【是我，男人说，用我的枪和炮，我杀了小红帽】
【谁看见她死去？】
【是我，路人说，用我清澈的眸，我看见她死去】
【谁取走她的血？】
【是我，大地说，用我湿润的壤，我取走她的血】
【谁为她做寿衣？】
【是我，女人说，用我的针和线，我会来做寿衣】
【谁来为她掘墓？】
【是我，雪人说，用我的凿和铲，我将会来掘墓】
【谁会来做牧师？】
【是我，乌鸦说，用我嘶哑的嗓，我会来做牧师】
【谁来为她记史？】
【是我，灰羽说，若不在黑暗中，我将为她记史】
【谁来唱诵赞歌？】
【是我，晨曦说，若不在春光里，我将为她唱诵】
【所以，再见了，小红帽】
【当他们听见丧钟，为可怜的小红帽响起】
=====启事=====
告所有关系者，这则启事通知。
女巫将受审判，在下一回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