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落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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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做客

夏日的夕阳,分外美丽。火烧云浓烈而密集,映红了整个天空,小城笼罩在夕阳的金光下,熠熠生辉。这样的夏日傍晚,让我沉醉,如同曾经七岁的自己,沉醉在盛大的田野中,夕阳下。

我和张佳盈走在小城的街道上,我始终拗不过张佳盈的死缠烂打,撒娇卖萌,让我去她家做客,而且她说是第一次带好朋友回家。而我,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有朋友,第一次被人这么在乎,心里还是蛮感动,喜悦如偶尔吹来的丝丝凉风,潜入我的心底。

张佳盈自从攀上我的胳膊,她再也没有和我保持距离,总是黏着我。我的内心深处,不知何时也放下了戒备,第一次感到友情给我带来的轻松愉悦。而张佳盈也是如此的吸引着我,她的真诚与热情、她的可爱与单纯,还有她的美。

张佳盈牵着我的手,走进小区家属院。路过一排排平房,走进一栋楼房,上了三楼,一梯两户,张佳盈掏出钥匙,打开西户的门。

“我回来啦!”张佳盈进门就喊道。站在张佳盈的后面,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套三居室单元房,客厅的陈列与摆设是我从未见过的奢华与讲究。一位中年男人坐在暗红色的真皮沙发里看报纸。

听见喊声,中年男人放下报纸,看向门口:“带同学来了。”

“爸,这是我的好朋友夏小七。”张佳盈拉着我走进客厅。

“您好,叔叔。”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没有因为自己朴素的打扮而感到自卑,只是瞬间在心里竖起一道屏障,谁也无法看低我的屏障。

“你好。”张爸爸和我打完招呼,又多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打扮与自己的女儿格格不入,还是因为我的淡定自如不卑不亢。张佳盈一身藕粉色连衣裙,配着小白袜,白色小皮鞋,宛如一个小公主,而我,洗得发白的月白色短袖,藏蓝色长裤,一双暗红色布鞋,这身行头,是大姐在我来小城前给我缝制的。

张佳盈看出我心里的窘态,她是了解我的,越是表面若无其事风轻云淡,其实心里已经在乎已经介意了。我怎么能不介意呢?虽然爹已经在院子里盖了三间新房,但与此刻的房子是无法比拟的,何况想起家,我的脑海中总会出现暴风雨中曾经摇摇欲坠的两间土房,7岁时的记忆,如刀刻的一样让我难以抹去。

“走,去我的房间。”张佳盈拉着我的手,走进她的房间,这是典型的女孩房间。白色简洁的木质床头,粉色床单被罩上印记着可爱的卡通兔子,粉色窗帘上飘着白色的蒲公英花枝,床上摆着小熊毛绒玩具,一个独立的鹅黄色大衣柜,临窗是书桌与一把椅子,顺手拉开椅子,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书籍。一本《简·爱》吸引了我的目光,这是我一直在找的书,是新华书店一直缺失的一本书。

“这本书能借给我看看吗?”抽出《简·爱》,我低头翻阅着。

“当然可以。”张佳盈抱着她的毛绒玩具,坐在床边:“其实别的书只要你喜欢,都可以送你的!你知道我不喜欢看书,都是表哥逼我看的,这本书就是表哥送给我的。”

翻到书的扉页,三行格式规范而又漂亮的钢笔字映入我的眼帘。赠盈盈表妹:书中自有颜如玉!余晨光1993年5月1日。字体的一笔一划都是那么有力,而每一个字又是那么的生动而洒脱。余晨光,看着这三个字,心中莫名地疼了一下,这种异样的感觉让我困惑。可能大概是这个光字,我的生命太需要光照进来,如同张佳盈走入我的生活,她就像一道光,照进我的心里,让我的心生动活跃起来。

“在想什么呢?”张佳盈凑近我,看着我的眼睛。

“没什么。”我随手翻开书页,让余晨光三个字消失在我的眼眸中。

“余晨光是我表哥,我姑姑的儿子,在西安上大学。”张佳盈自顾自说着,她和我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她活泼开朗,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而我安静寡言。我只是翻着书,并未接她的话。对别人我从不好奇,何况一个陌生人。

“姑姑家在西关三民巷,小时候表哥经常带我玩。表哥又飒又酷,上高中的时候,当时追表哥的女生排长队,只是表哥从未看上一个。哦,对了,表哥冷漠的样子和你还挺像!”张佳盈突然间跳起来:“我知道了!你吸引我的原因,是因为你和表哥有着一样的气质。”

“你表哥的冷漠是发自内心的清高与傲娇,而我只是掩饰自己的表象而已。”我合上书,淡然说道。

“但是,你有骄傲的资本,你的成绩谁也比不上,你说过贫穷不可怕,你并没有因为贫穷而感到自卑。”

“是这样的,但是一个人的原生家庭以及她成长的经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是刻在血肉里的印记。成长带给我的伤痛是你无法理解的。”

“好吧,你和表哥一样,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让人无法反驳!”张佳盈在无意间又撅起了小嘴。我嘴角上扬,笑了。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她就像一张白纸,她的单纯与可爱,让我有着莫名的舒适感,她就像妹妹一样,让我有着保护她的欲望。只是幸福的她,已经被身边人保护得如温室里的一朵鲜花。

“盈盈,和同学出来吃饭。”张妈妈走了进来。

“阿姨好!”我从椅子上起来,瞬间站得笔直。

“盈盈,你同学叫什么来着?”

“夏小七。”张佳盈放下手里的小熊,拉起我的手。

“小七,以后帮助盈盈,让她学习成绩提升提升。”张妈妈看着我,微笑着说。

“阿姨您放心,作为朋友,帮助她是我的责任。”当然,这也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

“好,先吃饭,以后周末来家里,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我相信此刻的张妈妈是诚心诚意邀请我。

在张佳盈家里吃完饭,我就回校了。张佳盈送我到小区门口,依依不舍。而我,为这样的友情感到温暖,在这个陌生的小城,陪伴我的不再是书籍课本作业,还有张佳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