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礼物
回到Q城，已经是中午。兜里揣着娘给我的20元钱，是大姐在农忙前回来留给我的，只是因为我晚回去了一个星期，所以未见到我。而我不愿去大姐家，因为心中深深地内疚感，大姐一直在资助我，一个以土地为生的农家妇女，是怎样省吃俭用，克扣出我的生活费给我，大姐还有两个上学的孩子，而我也能想到，姐夫的不满意与抱怨。在这种情况下，我更是没有颜面去大姐家。只是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大姐给予我的一切，我都会偿还。当然，包括爱。
我并没有着急去张佳盈的家，张佳盈不知道我今天要回来。吃了一盘擀面皮，喝了一碗醪糟，解决了午饭。长途汽车站在Q城西头，而张佳盈的家在东头，我要步行穿过这条长长的街道，正好，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干的活，可以打零工赚点生活费。一路走过来，我并没有找到适合我的零活。那些小本生意，不需要帮手，而大一些的门店，只有一家询问我的情况，一听我是在校学生，便摇手作罢。
带着失望我敲开张佳盈家的门，张佳盈见到我，就给我一个熊抱，她就是这样的人，开心与不开心写在脸上，与她在一起，从来不用去猜测她的心思，她单纯的像未谙世事的孩子。
“小七，你见到我不开心吗？”张佳盈说东道西，表达着自己的喜悦，我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在认真听你说话，在感受你的开心。”我从包里掏出换洗的衣服，打开衣柜，放在属于它的角落里。我的这身衣服放在张佳盈的衣柜里，显得格格不入。
“小七，你试试这件短袖，我穿着大了。”张佳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崭新的鹅黄色短袖给我。我比张佳盈大两岁，个子比她高半头。
“我不需要。”我淡淡地说道。
“那我穿给你看！”张佳盈穿上短袖，比她身上的衣服长了五公分，衣服明显大了：“你看，这样子我肯定穿不了！”
“既然穿不了，为啥要买不适合自己的尺码？”
“是表哥给我买的。”
“那我更不能要！夺人所爱。”
“好吧，实话告诉你，是表哥给你买的。”
“我和你表哥一面之缘，非亲非故，为啥要接受他的礼物。”嘴上说得坦然，我的心里如一匹马在驰骋，尘土飞扬，却没有一丝喜悦。遇见余晨光，我知道我与他之间一定有故事发生，因为这个人站在我的视线内，我的心会释放着这十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信号与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就像贾宝玉初遇林黛玉时说的痴话，这个妹妹我见过。我知道这是爱情，我知道余晨光与我有同样的感觉，因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一束光。但是我不需要这样的爱情发生，至少，我不希望在我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生活的时候发生。
“其实，表哥也没有明说，他说偶尔看见这件衣服，看着喜欢，仅有一件，所以就买了。看咱俩谁能穿就穿呗！仅此而已。”张佳盈又撅起了嘴巴，一副委屈的样子。
“收起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两天的作业。”我坐在桌子前，翻开她的暑假作业。
张佳盈送我的鞋子以及这件衣服，不管是谁的心意或者谁掏钱买来的，我都不在意，我只知道，这礼物我不能收，虽然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不收只为保留我仅有的尊严。我知道他们是真心想帮我，但是我不需要这种不劳而获的帮助。给张佳盈补习功课，她是我的好朋友，再说我已经与她同吃同住。而且，我尽可能干些家务活，这样在她家住着我能坦然些，暑假学校不留住校生。
“我妈说了，如果我成绩提升明显的话，给你付补课费。”张佳盈停下写字的笔，歪头看着我。
“不需要，我已经在你家免费吃住。”
“咱俩是好朋友，就是你不补课，我也会让你住我家陪我，爸妈工作忙，有时还加班，我一个人待家好无聊的。”
“好朋友更不应该要报酬。”突然间我眼前一亮：“如果你成绩提升了，能不能在你们家属区给我介绍一个学生，这样我可以给我挣点生活费。”
“没问题呀！这事包在我妈身上！”张佳盈信心十足：“那我一定要考出好成绩，不辜负你。”我再没有接话，只是想专心进入学习状态，一阵敲门声传来。
“是我表哥。”张佳盈眉飞色舞，跑出去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听到张佳盈的声音：“哥，夏小七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开心，带着莫名其妙的神秘，余晨光应声进了家门。
我并未出门，坐在原地没动，听见余晨光的声音我的笔尖停顿下来。自从上次短短的见面之后，我不愿自己去记住这张脸，好在当时我只是看着他的脸不到一分钟，所以我的脑海中记不住他的容颜，只是那双眼睛如星星如明灯，总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甚至出现在我的梦中。
张佳盈走到我旁边，小声说道：“你不在，我表哥每天下午给我补课。”
“那你过来吧，我去客厅看书。”我站起来，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口的余晨光说道。我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的背影。
“好，我检查一下昨天留给她的作业。”余晨光说着，身子侧了一下，示意我出门。我从他的面前走过，他一动不动，只是眼睛随着我移动，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皂味道。
我坐在沙发上，他依然站在门口看着我。我若无其事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而心中却如一阵风吹来，泛起一片涟漪。
“表哥…”张佳盈走到余晨光面前，轻轻叫道：“该检查我的作业了。”说完她看看我，再仰头看着余晨光。
余晨光收回目光，并未说话，走进屋子，坐在桌子前，翻着张佳盈的卷子。而我坐在沙发一角看书，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见钟表的嘀嗒声，还有我活跃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