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晚宴(下)
恺撒和克拉苏躺在沙发上,而提尔斯还是选择盘腿而坐的姿势。面对那一桌菜肴,他也着实没有胃口。
克拉苏反复盘算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你们是怎么找到那个山谷的?”
在此之前,克拉苏对计划的保密程度有绝对的自信。
参与其中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绝不可能泄密;藏木材的位置经过了精挑细选,极为隐蔽;至于购买的流程,也是自己精心设计之后,再层层外包出去,就算追查起来,也断查不到自己头上。
对于这个问题,恺撒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在听闻提尔斯的困境后,他有尝试用克拉苏的情报网打探过消息,但是一无所获。
他之前判断幕后之人不是克拉苏,也是出于这方面的原因。
提尔斯则淡淡地回复道:“查到的。”
见他们不想说,克拉苏决定先把话题深入下去。
现在的他只担心消息泄漏到庞培那里,这样会坏了自己的好事。
“下次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我不喜欢。”
恺撒笑道:“你不在帕拉蒂尼山上住着,躲到这来,不用点手段怎么见得到你?”
“那直说吧,是庞培叫你们来的?还是你们自己来的?”
提尔斯看出了他的顾虑。
“你和庞培的恩怨,我们不感兴趣,我们只要些木材。”
克拉苏看了看提尔斯,想起了他的祭司身份。
“维斯塔的圣火是吧?你们就不能用别的东西代替吗?什么白布木炭裹点硫磺,往里面一扔不就好了?烧什么不是烧啊。”
他实在有些不悦,这两个人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差点毁了他全盘的计划。
恺撒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那怎么能行?要是被发现圣火的燃烧物是这种东西,那跟直接灭了也没区别。”
克拉苏笑得很无赖:“说的对,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这条路走不通,恺撒决定另辟蹊径。
“你到底和庞培有什么仇啊?就这么恨他吗?”
听到这话,克拉苏放下酒杯,情绪激动起来。
“你说我当年,把斯巴达克斯杀得溃不成军,没有我,现在西西里岛就是那帮奴隶的了。结果那小子从西班牙回来,刚好碰到点逃兵,捡了个漏,就到处嚷嚷,什么‘还好他回来得早’,‘就不能相信克拉苏’这种话。诋毁我的名声还抢我的功劳,真他妈缺德。”
听到这个理由,提尔斯有些意外。
克拉苏与庞培不和是罗马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本以为背后牵扯到什么复杂的利益之争,没想到这两个人结梁子的理由,竟是这么朴实无华。
而且就算互相看不顺眼,还能在后一年合作竞选执政官,真不知道这两兄弟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但要说缺德,谁能有你克拉苏缺德?
靠低价捡漏反苏拉派的财产发家,在罗马城内投机房地产生意。
为了多收点租金,故意把公寓建得简陋破旧,以用最低的成本收纳最多的租客。
别人家的房子着火了,让手下拖延灭火时间,逼房主把屋子低价卖给他,以此巧取豪夺了罗马城内大量的房产。
克拉苏此时说到了兴头上:“还有你恺撒,你小子也不仗义。你们研究神药这么好的商机,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就算我不投资你那个药,提前买几个池塘也有得赚。”
恺撒却安抚着他:“那你也没必要跟庞培一般见识吧,犯得着闹那么大动静去给他添堵吗?”
克拉苏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不一会,逐渐想通的他气定神闲了下来。
“你们不会觉得,我收购全城的木材就是为了给他使绊子吧?”
恺撒不解:“难道不是吗?”
克拉苏哈哈大笑,他感叹果然没有人能达到他的境界。
“你们也不想想,他私自召集军队封锁港口,这么大的事,如果没有我在周旋,那些元老们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恺撒惊讶地望了一眼提尔斯,看他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提尔斯说出了克拉苏的心里话。
“所以你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赚钱。”
“聪明,我一直都知道那小子要干嘛。这几年,海盗越发猖獗,背后甚至还有本都的资助。那小子现在造船,不就是想去打海盗,立战功吗?所以我先把木材垄断了,到时候他战船数量不够,就必须得向我买,这笔生意简直一本万利。”
提尔斯补充道:“因此你一定要保护他把这件事情办起来,如果他中途放弃,那你也没得赚。”
克拉苏大笑:“就是这个道理。”
提尔斯不想再卷入他们的纷争,他只想解决自己的问题。
“老哥啊,你赚你的钱可以,但现在的问题是圣火快灭了。我也不跟你说别的,你就按市场价卖我点,你囤那么多也用不完啊。我保证不给庞培,行了吧?”
克拉苏一脸不情愿:“怎么用不完?庞培这一打估计就是三年。到时候阵线拉长,战船损耗,木材需求量肯定是越打越多。如果我现在按原价卖你,就相当于亏本。”
听着克拉苏自信的语气,提尔斯有些烦躁。
这哥们明显是低估了庞培的战力,高看了市场的潜力,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了。
三年?人家三个月就把地中海荡平了。
提尔斯试着故技重施:“老哥你可别忘了,我知道你的木材都放哪了。”
克拉苏听出了威胁,但他面不改色地直视着提尔斯的双眼,直言不讳。
“你敢动手吗?那些木材要是没了,我顶多赔点钱,你的圣火要怎么办?”
提尔斯无言以对,这一套显然吓不住这只老狐狸。
“行了老弟,我也不跟你废话了。看在我们还算挺投缘的份上,我就吃点亏。价格只多收你四成,但是你必须一次性买下三年的量,怎么样?”
见谈不拢,提尔斯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你自己留着吧。但是老哥,我得劝你一句,你赚不了那么多的。”
克拉苏轻笑一声:“不送。”
回去的马车上,恺撒感叹道:“看来是白跑一趟啊。”
“也不能算是白跑。”
恺撒望了他一眼:“至少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我觉得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办了他,不然这事不好解决。”
听到这话,伊薇儿直起腰杆,瞬间来了精神。
提尔斯伸手安抚着她:“不用,我们现在只需要一些筹码。”
恺撒望向窗外:“是啊,如果你现在能变出多四成的钱,那也确实算是筹码。”
短暂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恺撒回过头,目光中充满期待:“你还真有别的办法?”
提尔斯没有拐弯抹角:“那老小子,和某个贞女有不一般的关系。”
这个劲爆的消息让恺撒喜出望外。如果能拿捏住这个把柄,别说木材了,就是分走克拉苏一半的身家他都不敢有怨言。
同时他也十分意外,仅仅一次晚宴就能套出来这种情报?这得是什么等级的谋划能力?
而提尔斯也装的得很辛苦。今天这顿饭本是想通过谈话的方式把问题解决了,大不了就出点钱。
结果没想到这匹老狼——居然自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