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中的白月光
“走山路,过小河~”
“我赶牛车,砍柴火~”
“车上坐着我阿妹呵~”
许是感觉出身后的小相公情绪不高,牛五爷坐在车头,挥一挥牛鞭,牛车出村尚未走远,一首儋州小调便自他口中唱将了起来。
他虽已年近古稀,但歌声却浑厚嘹亮,铿锵有力,沿茫茫雪原向四周扩散而去,回音缭绕,长久不绝。
这首小调是牛顶天第一次乘坐马车时,牛五爷从他那儿学来的。
学会之后,牛五爷开心得像个孩童,每次赶车,他总会唱上几遍,哪怕遇到路人嘲笑“老不羞”,他也是犹自不知,乐在其中。
听着熟悉的歌声,牛顶天的心情似也好了许多,恰好此时也到了红梅村村头。
牛顶天下了牛车,拜别牛五爷后,便向村里熟悉的地方走去。
“砰砰~”
一处普通农家小院前,牛顶天轻轻叩响了院门。
“谁啊?咳…咳咳…”
“吱呀~”
“顶天?”
打开门后,当院内的人瞧见牛顶天的模样时,原本苍白萎靡的脸色,竟瞬间焕发起了光彩。
“先生!”
压了压激动的心情,牛顶天轻轻唤了一声,随即站在门口向那人深深作了个揖。
“顶天快些进来!”
“何时回来的?”
牛顶天刚直起身,便被包秀才扶起臂膀拉了进来,一边走一遍嘘寒问暖。牛顶天连忙躬身拉手扶了回去,随其入了屋内。
“先生身体如何?”
“可曾好些?”
“唉,还是老样子,”
“不过不妨事,如今私塾那边不再过问,落得个轻松,哈哈,为师何其幸运,教出了你这么个学生,也算是此生无憾啦!”
“先生……”
......
“为师……”
......
相比里面的热闹,院中却显得冷清清的,东西两株光秃秃的石榴树像是长久无人打理。
枝丫缠绕纠结,杂乱纵横,地面上只有一层厚厚的积雪也是无人清理,像是掩埋了些什么。
若是往年,这里应是些鸡呀,鸭呀,鹅呀,兔子呀...热闹异常,还有...那一位娇艳善良的师姐。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屋内时不时传出一声畅快的笑声,两人交谈之间,不觉已至晌午。
午间,包秀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又去村头沽了两壶好酒。
一时间竟也忘了牛顶天还只是个六岁的孩童,也忘了病躯,便跟得意弟子杯盏交错了起来。
得益于吐纳法清神醒脑之效,牛顶天几盅酒水下肚,才六岁的身体也无甚感觉。
酒至酣时,包秀才迷蒙的双眼内含波纹,瞅着空荡荡的院子,许是想到了伤心之处,突然间竟是老泪纵横。
“顶天啊,你师姐自从那日牛家村惨祸之后,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怜我那善良的孩子,不知今生还有没有再见之时。”
“为师本不愿和你提及此事,可我这残躯不知还能熬上几年。”
“为师只希望顶天你以后如有再见你师姐之日,能帮为师照拂着些,依你师姐那善良柔弱的性子,流落在外不知要受怎样的欺负!”
“先生,其实……”
牛顶天心中不忍,本想说些什么,可再看包秀才,已经醉伏桌上,鼾声起伏。
“也许寻不到希望要比绝路好些,至少还能在寻着,有些盼头,牛家村距北地中都两千余里,先生若是知晓定会不顾身体前往,更何况还是在敌国境内,可惜我这身体如今也才……”
牛顶天思索之间,把包秀才艰难地拖至了里间榻上。
又用手帕清了清其脸上的污物,盖上棉被,留下字帖后,便退出来开始收拾碗碟。
收拾完,落日已然西垂。
牛顶天深深地看了眼寂静的院子,随后关上院门,向村头走去。
……
“走山路,过小河~”
“我赶牛车,砍柴火~”
“车上坐着我阿妹呵~”
坐着回村的牛车,牛老爷子兴之所至,又唱起了那首小调。
牛顶天听着歌声,一时间童心大起,伏在牛五爷背后笑着问道:
“牛爷爷年轻的时候,牛车是不是也驮过漂亮的阿妹?”
“哈哈~~”
牛五爷听后,开心大笑一声,并不言语,但脸上的笑容却跟吃了蜜一样甜。
是啊,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谁的心中还没有一片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