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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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年府(二)

今日郭常在穿了件碧色的旗装,发髻上只插了简约而淡雅的珠花,略施粉黛,却显得清新淡雅。

郭常在伺候笔墨,不卑不亢,胤禛满意地点点头:“你读过书吗?”

“回皇上,臣妾略识得几个字。”郭常在规规矩矩地说。

“你在宫里过得舒心吗?”胤禛又问。

“舒心又不舒心。”郭常在低语道,“宫里锦衣玉食外面自不能比,可宫里每时每刻都战战兢兢,还见不到皇上……”

“你倒是实话实说。”胤禛满意地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晚上朕去永寿宫看你。”

“皇上……”郭常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反应过来后内心十分欣喜,她附身道,“臣妾遵旨。”

正在奉茶的阮洛听到这番话,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胤禛,又赶忙收回视线,准备离去。

“你等一下。”胤禛叫住了阮洛,“阮洛,你是不是觉得朕趁心言不在,就临幸别的女人很薄情。”

“三宫六院都是皇上的,奴婢不敢这么想。”阮洛语气里有些失落,她不知道她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最是无情帝王家,允禵也好,皇上也罢,她都不该有所期待。

“如果朕把你许配给无尘,你会怎么样?”胤禛试探地问。

“皇上为何会有这种想法?”阮洛有些难以置信,立刻跪下道,“皇上,那样只会让我和无尘都会陷入痛苦的。”

“可朕觉得,无尘更适合你。”胤禛低语道,“你嫁给无尘,朕会给你一份丰厚的嫁妆,你就重新回到你来的地方。”

“皇上明明知道,奴婢爱的是允禵。”阮洛眼泛泪花凄凄道。

“罢了,就当朕什么都没说,你先去吧。”胤禛抚了抚手,又醉心于公务。

待阮洛离去,胤禛这才从一沓沓奏折下拿出一封信,是允禵托景山寿皇殿的守卫给胤禛送去的。

这封信的大概意思,是让胤禛成全阮洛跟无尘,让阮洛离开紫禁城,还于江湖。

“奴才听说无尘大人去接阮洛回宫,可能是十四爷看见误会了。”无尘摇摇头说。

“这个允禵真的是愚不可及,难道他不知道阮洛为什么在朕身边当这个御前女官?”胤禛推了推划到鼻尖的眼镜,“阮洛不就是想随时知道朕对允禵的态度,好随时救他。”

“那当然,十四爷哪及得上皇上的天纵英明。”高无忧附和道。

用过午膳,年遐龄去午休,年心言特意把年羹尧叫到自己的房间。年羹尧拿出一件纯金镶嵌蓝宝石的长命锁,让年心言带回去给弘晟,还骄傲地说那蓝宝石宫里都没有。

年心言接过长命锁,不客气地拍在桌子上:“哥哥,这般贵重的东西,我受不起。”

“什么话,我年羹尧的妹妹,值得全天下最好的东西。”

“哥哥,那蒙古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年心言不想再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

“那贱女人去找你了?”年羹尧攥起拳头,但语气还保持温和,“我娶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哥哥!”年心言严肃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错,你怎么变成这样?以前我的二哥是个知节守礼的谦谦君子,如今怎么变成了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心言,你怎么这么说哥哥?”年羹尧瞬间眼泛泪花,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年心言,那是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妹妹。

“哥,你是辅佐皇上登基的功臣不假,但你也不能这般无法无天。”年心言指了指屋子里的陈设,摆件,“这些东西都不是你这个品阶能用的,哥哥,你这是要翻天吗?”

“在我家,我想用什么就用什么,谁也别想管。”年羹尧语气强硬,像是在跟心言怄气。

“哥哥,皇上最厌恶的就是贪官污吏,你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万一传到皇上耳中,谁也保不住你。”

“那就让皇上把我这个功臣杀了吧。”年羹尧的泪水终究夺眶而出,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年心言,“妹妹,这些年你嫁给皇上,心也偏向了他,我不怪你,可是,你要记得,年家才是你和弘晟的后盾,只要我们才能保护你们母子。”

年心言伤情地闭了闭眼,缓缓道:“那个蒙古女我就先带走了,哥哥,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要不然你会把年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心言,那蒙古女,我没碰她,你想带走就带走。”年羹尧还是温柔地拍了拍年心言的肩膀,“宫里不比家里,你和弘晟要小心,不要让哥哥担心。”

“我明白。”年心言说。

临近傍晚,胤禛还真去了永寿宫郭常在处,一旁的安贵人冷眼瞧着,气不打一处来。

景仁宫。

除夕之夜后,璟蓉每晚都跪在佛像前念经,为自己犯糊涂做的那些恶事赎罪。

如释匆匆而来,附身道:“娘娘,敬事房来报,皇上去了永寿宫郭常在处。”

“郭常在?”璟蓉起身问道,“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回娘娘,没翻牌子,直接去的永寿宫。”如释说。

“有点意思!”璟蓉勾唇一笑,“本宫还以为皇上独爱年心言,却没想到,年心言一走,皇上就按耐不住寂寞了。”

“那是当然,贵妃也不算年轻,皇上当然喜欢年轻女子了。”如释附和道。

“玥萱呢?怎不见她?”

“回娘娘,玥萱姑姑身子不舒服,不能来伺候娘娘。”如释说。

自从玥萱被放回来,璟蓉明显感觉到玥萱对她不似从前亲近,是啊,再怎么说玥蓠是玥萱的亲妹妹,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很伤心。

“那就让玥萱多休息几日。”璟蓉吩咐道,“明日你从库房选一件礼物赐给郭常在。”

一阵阵悠扬婉转的琴曲,从永寿宫传出来,胤禛听得如痴如醉,他没想到区区一个常在,在琴艺上有如此造诣。

一曲毕,胤禛一边鼓掌一边赞道:“好琴艺,你的琴艺足以媲美贵妃。”

“臣妾雕虫小技,怎可与贵妃娘娘相比?”郭常在附身道。

“心言婉约,你豪放。”胤禛忽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说,“你会不会演奏嵇康的传世名作《广陵散》?”

“回皇上,臣妾虽不会弹,但皇上想听,臣妾会为皇上勤加练习。”郭常在喃喃道。

“好,等你练成了朕重重有赏。”胤禛站起身,抻抻懒腰,朝郭常在伸出了手,“时辰不早了,伺候朕就寝吧。”

郭常在腼腆地点点头,拉起胤禛的手,一起走向内殿。

第二日,年心言别了父亲,带着蒙古女,坐上了回宫的马车。年心言的马车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年遐龄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父亲,我扶您回去吧。”年羹尧要去拉年遐龄的手臂,一下子就被年遐龄甩开。

“你为所欲为我不管,可你若连累了心言母子,我就没你这个儿子。”年遐龄语气如冰。

“父亲,您息怒,那蒙古女,我不是让心言带走了吗?”年羹尧再次扶着年遐龄,“心言是您的掌上明珠,也是我的心头肉啊,儿子不会连累她的。”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年遐龄眯缝着眼睛,一边走回府,一边说,“若你连累了你妹妹,他日我下了黄泉,可没法向你母亲交代。”

“是,儿子一定谨记在心。”年羹尧说。

回宫之后,年心言让一弦给蒙古女安排了一间最舒适的屋子,等她告诉胤禛这件事,就可以让蒙古贝勒接她回蒙古。

“你先在宫里安心住下,本宫回让你回蒙古的。”年心言递给她几件衣服,“这是我的,你看看能不能穿,等过几日我让内务府给你做几件新衣。”

“民女谢贵妃娘娘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蒙古女感激不已,执意要跪下给年心言行大礼。

“惭愧,本宫受不起,因为本宫哥哥,你才会遭此无妄之灾,本宫做这些,不足以弥补十一。”年心言汗颜道。

蒙古女却亲切地牵起年心言的手,强调道:“娘娘,您是您,他是他。”

年心言回到寝殿,吩咐一弦让小厨房炖一份羊肉汤,傍晚给胤禛送去,记得炖烂些。

“娘娘,奴婢刚才听辰玉说,皇上昨夜临幸了郭常在,还亲自去了永寿宫。”

年心言本来在解纽扣,听到一弦的话,解纽扣的手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一弦,平和道:“把那对珍珠耳环送去永寿宫,贺郭常在承宠之喜。”

“是,奴婢知道了。”一弦说。

“一弦本宫要休息一下,没事不要打扰本宫,羊肉汤炖好了再来知会本宫。”年心言吩咐道。

年心言悲伤地躺在床榻上,两行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到枕头上,她没想到听见胤禛宠幸别的女子,会如此伤心。

可胤禛从始至终都不属于她一个人,她又在期待什么?

想着想着她便进入了梦乡,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中年家倒台,胤禛毫不留情,年家上下都被下狱,年迈的父亲在狱中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