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康熙六十一年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胤禛轻轻捂住年心言的嘴唇,不让她继续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心言,答应我,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测,你就带着孩子回年府,我相信年羹尧会护你们母子周全的。”
“我是王爷的女人,自然是要王爷负责到底。”年心言满含泪花地凝视着胤禛,“王爷,风风雨雨,我跟你共担,以后再也不要瞒着我了,任何事,都不要瞒着我。”
“好,我答应你。”胤禛欣慰地抱着年心言,吻了吻她的额头。
胤禛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说这种话,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与他共担风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康熙六十年,十月,年心言在雍年阁诞下她和胤禛的第三个孩子,是个足月且健康的男孩。
他出生之前,北京城已经数月没有下雨,他出生的那天立刻下了一场甘霖,滋润着万物。
胤禛抱着孩子,喜不自胜,随即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弘晟,晟乃光明兴盛之意,胤禛希望这个孩子人生一片光明。
一位身材丰腴的妇人走到胤禛面前,微微行礼道:“王爷,小公子要喂奶了,交给奴婢吧。”
此女是胤禛为儿子精挑细选找的乳母,虞氏,虞氏长相端正,性格柔顺,带弘晟,再合适不过。
“好好带公子,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胤禛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给虞氏,吩咐道。
年心言虽然生产很顺利,但连着两年产子,身体虚弱,必须好好调养,才能恢复。
现在年心言还在昏睡着,胤禛坐在她身边,抓起她的玉手,吻了吻,轻声道:“心言,辛苦你了。”
他又叮嘱秦大夫,在心言的补药里加些避孕的药材,心言不能再有孕了。
弘晟满月之日,因为康熙还在病中,胤禛决定不大操大办,关起门办几桌家宴即可。
家宴过后,胤禛要去处理公务,府中诸位女眷都赶到雍年阁给年心言贺喜,璟蓉抱着弘晟,宋若有拿着拨浪鼓逗弄着他。
小弘晟被逗得咯咯直笑,璟蓉不禁感慨,弘晟如果是她的孩子就好了。
“年福晋可真会生。”耿秋一片羡慕,“你看小弘晟一脸聪慧,我们弘昼呆头呆脑的,哪里能比?”
“才出生,就能看出来聪慧不聪慧?”李成念一脸不悦,小声嘟囔道。
“我看这孩子资质不凡啊!”璟蓉满脸笑意,命玥萱拿出来精心准备的长命锁,戴在弘晟脖子上,“小弘晟,这是额娘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多谢福晋!”年心言抱起弘晟,轻轻地摇着他,“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平安顺遂,至于他聪不聪慧,都无所谓。”
“是啊!”耿秋接话道,“我和年福晋一样,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那也不能过于调皮啊。”璟蓉道,“前几日弘昼的师父又来告状,说他逃课去掏鸟蛋。”
璟蓉话音刚落,在场诸人哄堂大笑,耿秋尴尬地抿了一口茶水。
“王府里的孩子,虽然衣食无忧,但不能过于荒唐了。”璟蓉欣慰地看向一旁嗑瓜子的琳欢,“你看弘历就很好,皇上亲点让他进宫教养,这孩子前途无量啊。”
“福晋,我们弘时也很用功的。”李成念强调道。
“那是自然,时儿是王爷长子,应为诸位弟弟数个榜样。”璟蓉说、“王爷子嗣单薄,只有四个公子,希望诸位姐妹们能为王爷多填些子嗣。”
“福晋,为王爷添丁进口的事儿,还是靠年福晋吧。”琳欢酸溜溜道,“我们不得王爷欢心,也无能为力。”
“不得王爷欢心,是你没本事。”璟蓉强调道,“琳欢,大家都是姐妹,以后便不要说这种话。”
“福晋教训的是。”琳欢附身道。
经此一事,年心言知道,王爷独宠她,已经惹得王府上下非议,不利于王府和睦,但她也很挣扎,毕竟谁也不想把丈夫推给别的女人。
胤禛处理完公务,照旧来到雍年阁,年心言陪他用过晚膳后,见他又想留宿,心下十分为难。
“这个月,王爷来我阁中几日了?”年心言直截了当地问。
“十来日了吧!”胤禛随意道。
“这个月才过了二十日,王爷便来我处十来日,是否多了些?”年心言试探地问。
胤禛闻之,心里已然猜到七七八八,便说:“是不是今日有人说了什么吗?你不用理会。”
“王爷多心了。”年心言一边给胤禛解衣服上的纽扣,一边说,“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王府加上这园子都是王爷的,王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啊!”胤禛宠溺地摸了摸年心言的鼻尖,二人一同坐在床榻上,“心言,在你嫁过来之前,我曾大病一场,差点没有挺过去。”
“我有所耳闻。”
“当时,耿秋和琳欢还只是府中侍女,我病的严重,太医说我命在不测,我的发妻竟然怕我传染给她,对我不闻不问,让耿秋和琳欢来照顾我。”胤禛的语气越来越悲伤,这是他第一次同别人提及此事,他苦闷极了。
少年时额娘把他拒之门外,现在又被发妻抛弃,这一连串的打击,压得胤禛喘不过气。
可他又不能拿璟蓉如何,她毕竟是皇上赐给他的嫡福晋。
所以胤禛为了赌气,一下子纳了琳欢和耿秋为格格,才有了弘历和弘昼。
“王爷,可曾听闻一句话?”
“你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胤禛问。
年心言认同地点点头:“当时太医已经说王爷命在不测,福晋那么做也无可厚非。”
“那你呢?”胤禛深情地凝视着心言,“当年我被刺杀,命在旦夕,你没有离我而去,还为我寻找解药。”
“王爷知我命不久矣,还待我如此好,我自然要以等价的深情回馈王爷。”年心言如实道,“其实,我也没王爷想的那么高尚,那会儿情况危机,我只想让王爷活下去,其它根本来不及想。”
胤禛不由自主地将年心言揽入怀中:“心言,我能感觉到,这世间,除了故去的皇额娘,这般关心我的,只有你了。”
“王爷此言差矣,福晋,宋姐姐,还是很关心王爷的。”
“也就是你,还为他们说话,放心吧,我不会亏待她们的。”说罢,胤禛放下床帘,扶着心言躺下,二人安稳地睡去。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年心言又被诊出一个月身孕,此消息传入胤禛耳里,胤禛毫无喜悦,随即召秦大夫入雍王府。
秦大夫也觉得匪夷所思,明明他给年心言开的方子里有避孕的药材,也亲手配药,交给年福晋身边的一弦姑娘,绝无差错。
“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儿?”胤禛伏在书桌上,疲惫地按着太阳穴。
“王爷,此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年福晋的身边人的问题,第二个可能就是,这个王府其他人算计年福晋,故意让其有孕。”秦大夫拱手说,“年福晋此次怀胎,险之又险,绝拖不到足月。”
“当真?”
“王爷,为了福晋的身体,早日落胎为妙。”秦大夫惶恐地跪下,附身于地。
这个孩子虽然才一个月,毕竟是心言的骨血,心言必定舍不得,他也舍不得。
正在胤禛为难之际,无尘忽然闯入,伏在胤禛耳畔,低语道:“王爷,年将军约你一见。”
“那让他来王府吧。”
“可年将军说,此事不宜在王府谈。”
“那就让他,去圆明园吧。”胤禛吩咐道,又对秦大夫说,“你先给心言开些保胎药,心言母爱泛滥,此时落胎,我怕她承受不住,暂时缓缓吧。”
“奴才遵命。”秦大夫说。
年羹尧给胤禛带去一幅画像,画像上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却穿着男人的衣服,还戴着一顶毡帽。
这个女子的面容似曾相识,但胤禛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王爷,您不识得此女子么?”年羹尧指了指画像上女子的脸。
“觉得面熟,可是认不得。”胤禛问,“她是谁?”
“胤禩安插在您府上的奸细。”
“什么?!”胤禛震惊不已,仔细看着画像。
“她叫玥颂,是您格格钮祜禄氏的使女!”年羹尧道,“我跟心言去橙玥阁的时候与她见过一面,觉得她甚是眼熟。可心言却说这个玥颂平日里极少出府,我就感觉不对,回去一想,我曾在胤禩身边见过她。”
“胤禩!”胤禛顿时咬牙切齿,如果玥颂真的是胤禩的人,那肯定就是她从中作梗,让心言屡次有孕。
“后来经我调查,玥颂年幼时被父母贱卖,幸得胤禩收留,才被训练为细作。所以臣猜测,这件事钮祜禄格格或许也不知情。”说罢年羹尧卷起画像。
“亮功,我对不起你们啊,这么大的隐患藏在王府,我竟然毫不知情。”胤禛语气中充满愧疚,“心言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心言肚子里是王爷的骨肉,王爷舍不得,可是心言……”年羹尧叹息道,“我自私,我只希望我妹妹能活的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