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士族相争
何廉站在一处武库内的小门前，看着外面已经陷入了一团乱战之中，眉头不由得紧锁了起来。
对面虽然着甲率没自己这边高，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的很。
再看他这边，武库兵们大多畏畏缩缩的，没人愿意卖力厮杀。
一时间，他们这边就算人多，也有些落入下风的样子，战局很是不利。
得亏了武库设计本就利于防守，他们才能勉强顶得住。
但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何使君，为今之计，也只有死守武库，等待城内诸士族来援了。”
从小门内又走出一人，穿着与何廉相同颜色的深绿官袍，只是纹饰上失了些繁复。
这人乃是青州兵曹王孝辉，从六品官阶。
“王兵曹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何廉看了他一眼，“只是那朱贼势大，倘若卢府君那边拦之不住，锦城里的墙头草真会继续抵抗下去？”
一番话问的王孝辉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为求自保，暂且委身从贼，想来也说得过去......”
“糊涂！”何廉大声呵斥道，“你们的骨头怎么一直这么软？这朱游简与寻常盗匪决然不同，不是靠着投降就能糊弄过去的！”
“前些年卢嵘来青州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模样。”王孝辉啧了啧，“当年可也是你苦口婆心规劝我们投靠过去，怎的换了个人，你就又换了副嘴脸？”
“骠骑大将军与盗匪能一样吗？”何廉避开了他的目光，“光看他昨夜悄然入城，卢氏还恍然不知的样子，就知道其人心思阴沉的很。今日卢府不就已经被围上了？”
“也不知那帮士人们会谈出什么个结果来，但从朱游简派人来冲击武库这件事看，就该知道局面对我们并不乐观。”
“那又怎么？”王孝辉当即反驳，“心思缜密未必不是好事，青州被卢嵘治理了这么久，不光百姓民不聊生，我们各门阀难道日子好过了？”
“他们文人谈判治理青州的事，我们武人冷眼旁观就是了。”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无论怎么瓜分，我们手里掌握着兵权，都少不了我们的好处。卢嵘这么个横征暴敛的上官，弃之敝履又如何？是他们先对不起青州人的！”
“要不是中山公在上面压着，强行逼迫我们为常山公修建陵寝出钱出力，卢嵘这班作威作福的小人，早被人刺杀不知多少次了。今日无论那朱游简胜不胜，卢嵘都得死！”
“那不一样。”何廉摆摆手，“中山公是我大燕精英，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朱游简可只是个贼寇而已。我劝你还是冷静些。”
“哼。”王孝辉讥讽道，“你何廉想以青州作进身之阶，可曾想过我们青州士族？王徐李何四大姓，可不是你何廉的一人堂。”
何廉突然看了他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你笑什么？”王孝辉被他这么一看，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心跳骤然快了许多。
“我笑你们这帮人无谋，朱游简少智。”
何廉瞥了瞥武库外的战团，眼见着揜于在其中英勇无双，浴血奋战的样子，暗忖了一下，感觉离兵败不远，心里已经起了点异样的心思。
“你们投了朱游简，真以为大将军会放过你们不成？白狼城精骑三千，随时伺机而动。真让他们入了青州，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某早便知道，你已经是冯弘的走狗了。”王孝辉冷笑了一声，“真当青州上下，都是蠢人，看不出来了不成？”
“我也从未打算瞒过你们。”何廉摊了摊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燕国青州士族，俱是自中原迁来，乃是，慕容熙旧人，与当今王上出身的长乐郡所属河北士人一系，并不亲密。若是不倚靠大将军，你我进入中品已是到了头，往后再无升迁之机遇，我如何不能拼上一拼了？”
“呵，大部分青州人从中原逃来这里，可只是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罢了。”王孝辉面上很是不屑，“若真是为了升官发财，留在中原岂不更好？”
“一帮庶出从子，也好意思侈谈。”何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狂笑了起来，“你真以为先辈们是不想？他们只不过是无能废物，争不过别人才逃出来罢了！”
他边说着，手上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柄短匕，发狠了一样刺向王孝辉的小腹位置：“若是轻易丢了青州，又失了卢嵘这条好用的忠犬，大将军必不饶我。”
“你我相识一场也是不易，不若借你这想要投降的叛贼项上人头一用，也好让我在中山公面前邀邀功，将功折罪！”
看着王孝辉面无表情，何廉心里冷笑不止。
他是卢嵘所属的一派，自然知道青州士人对卢嵘也是多有怨怼。
如今朱游简来了，青州正好借此机会驱虎吞狼。
他们恐怕最期盼的，就是朱游简和卢嵘同归于尽吧？
耳畔传来一阵铁器撕裂厚布的声音，何廉一时间有些疑惑的低下了头。
一柄长枪直挺挺刺穿了他的后胸，染着血的枪尖递到了他的胸前。
再看身后，正有一着甲武士持着长矛，显然早已埋伏自己许久。
“你......”何廉吃惊的看着王孝辉，嘴里却只能“嗬嗬”的冒着残破的音节，说不出完整话来。
“想拿我当跳板，去舔中山公臭脚？”
王孝辉一口老痰唾在何廉脸上，朝他腰间补了一脚，将他踹的向后仰倒，却又在那长矛的扶持下没法彻底摔倒。
“真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
“老子舔谁不好，一定要舔冯弘这么个王八羔子？”他像是有些癫狂的跳了跳。
“通告外面弟兄，以及广兴县尉部！”
王孝辉自腰间抽刀，拽着何廉的发髻割下了他死不瞑目的首级，对着武库外扔了出去：“青州兵马使何廉意图跟随青州刺史卢嵘谋反作乱，已被本官青州兵曹王孝辉所斩！”
“广兴县尉朱游简深明大义，不辞辛劳领军前来平叛，忠义之心天日可鉴，本官深慕之。还望我等暂且停战，也好让某亲见一面！”
声音传了出去，带的一帮之前还是你死我活的兵卒们，一时间都茫然的停下了厮杀。
便是已经一身披血的揜于，看着那颗被抛出来的头颅，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听这意思，武库里面，是内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