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北朝,浪到失联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4章 坠马危机

那发话的年轻人,也即崔彦云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心知自己是被两头狡猾的老狗做局,硬给诈了出来,但也不得不接着开口:“两位叔叔先别感谢我,还是考虑下怎么应付贼人吧。”

“正如你们所说,他们掠走了我大哥,必是要来崔家窝叫阵的。”崔彦云分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人,坐到了桌上。

他既然主动出来抗雷,自然也就要享受在队伍里地位上升的好处,说起话来毫不客气:“我先定个基调,逃是绝无可能逃的。”

崔彦云目光扫视着坐在桌上的寥寥数人,眯了眯眼睛:“在座的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也都久经战阵了,应该也知道,如今这个局面,只有靠着崔家窝常年积累的防御设施,漂亮的打一个翻身仗,咱们才好戴罪立功。不然的话,哪怕是我亲自去找父亲求饶,大伙也都别想逃得掉。”

“是了是了。”那黑脸汉子立刻附和,“失了主帅,按照军法,可是大罪,唯有戴罪立功才能讨条活路出来。”

“《兵令》有云,‘三军大战,若将死,而从吏五百人以上,不能死敌者斩,大将左右近卒在阵中者皆斩,余士卒有军功者夺一级,无军功者戍三岁’。”崔彦云沉声道。

“小三啊,他们听不懂兵法的。”那骑兵首领拍了拍崔彦云的肩膀,话里话外有些意味深长,“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读过这么多书,你给他们解释下吧。”

崔彦云皱了皱眉,总算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的武夫们,哪怕出身崔氏,都进过族学念书,也大多还都是文盲,耐着性子讲解起来,“无论按照哪里的军法,三军大战失了主将,你我等人不在战场上当场战死的,回了族里照样要死。”他挨个指了指桌上所有人,“剩余的骑卒们,有军功的,地位下降一个档次,没军功的停三年族薪。”

“我们这边没将我大哥保护好,已是失职,回去族里,家主暴怒之下,必然不会轻饶,可都别想着法不责众的事了,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

桌上有些地位的五六人都是默然,他们都在骑军中任职,日常中多有接触军法的机会,自然清楚崔彦云所言不虚。倒是剩下的普通骑兵们,大多因为是崔氏族人,虽然地位不怎么高,但却福利极好,故而平日里疏于管教,没怎么受过严厉的军法惩治,一时间都有些哗然起来。

“肃静!”崔彦云一拍桌子,“不想受罚的,接下来就给我好好守城,莫要再当逃兵了!”

“城内百姓行商众多,怕是不会这样任我们摆布。”他们这边正商量着,兀的有人提了一嘴。

在座众人像是看傻子一眼的目光当即投了过去。

“贱民而已,与草芥何异?”崔彦云语气泛着冰冷和不屑,“崔氏征发他们作民夫服点徭役而已,怎么,朝廷征得,我们征不得?”

“如有不从者,斩了就是,正好杀鸡儆猴。”骑兵首领也是嗤笑个不停,“一群氓夫凡人,肉身还能抗得过我们的刀子?要是生乱,重骑直接冲杀碾碎,还不就立刻土崩瓦解?”

“我依旧有个问题,倘若那贼人带着大爷来叫阵,又该如何处置?”黑脸汉子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我们难道就看着长房受辱?崔家窝往来行商众多,耳目难掩,消息散播以后,岂不让人小觑了崔氏?”

“哼,我家大哥乃是风流名士,志向高远,品行白洁。”崔彦云摆了摆手,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冷声道,“即使落入贼手,也一定当场自尽,纵死也是声名流芳,怎么会愿意从贼叫门,做跳梁小丑般丑陋姿态?”

“正可谓,世子守家门,族主死宗祠。倘若真有人前来叫门,那也必定是贼寇假扮,意欲蛊惑我部军心。像这等悖逆狂徒,你们还打算和对方交流什么不成?凡有胆敢靠近者,直接乱箭射死便是,不必理会。”

桌上一直不说话的几人,直到这时候,才正经抬眼看了看他。

那骑兵队主和黑脸汉子,更是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互相望了一眼,神色中都带着些惊疑不定。

崔彦云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来了骑兵队几年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想不到还真是个角色,需要他开关键团的时候,确实站得出来。

真狠啊。

那可是他自家亲大哥,说扔就能给扔了。

他们这边知道崔伯康是真的,朱游简也知道崔伯康是真的。就连消息传回崔氏族内后,无论是族长还是族老,他们也当然都明白崔伯康是真的。

但只要自己这边和族内不承认,口径一致的咬死崔伯康已经仗义死节,那么哪怕朱游简信誓旦旦做出保证,甚至带着崔伯康去游街示众,这真崔伯康也都永远只是假扮的。

外人只要不想和崔氏翻脸,甭管背地里怎么编排,在官面上就必须也腆着脸,跟着唾骂朱游简狼子野心无耻至极,他们崔氏的脸面就没有彻底丢掉,甚至还可以给崔伯康营造一波义士的舆论攻势,为崔氏招买声名,堪称及时止损了。

无非是换个族长继承人的事情,家里族老们又不在乎是谁,前面的死了,就顺位向后排嘛,只要符合礼法,他们便支持。

说老实话,很难想象这么一条老辣的毒计,居然出自面前这个半大少年口中。

不过他这么一番说辞讲出来,提前给崔伯康定了死刑以后,庭院内的大伙,一下子也就都放心了。

都上了贼船,谁还能跑了不成?

还有什么关系,能比有共同利益或共同罪孽来的亲密?

一时间,吃下了定心丸的几十号骑兵商议了一番守城计划,便散开去忙了。

崔彦云看着桌上几人各自离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眉垂眼,把玩着随身携带的一方玉佩,面上看不出表情来。

掌控崔氏精骑这支崔氏最重要的武力,弄死崔家长房里根正苗红的嫡长子,立下守土军功。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之下的事,在外人看来,和他的主观能动性是没有半点关联的。

哪怕崔伯康陷入朱游简这么个贼军手里,他只要能成功据守崔家窝,表现再亮眼一些,事后的文书反正是他自己动笔写,给自己贴点金,写好一些无非是添两笔的事,别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顺势而为,做了个局以后,他兴许还真能奢望一下那个位置......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几百年后的法王,为了勃艮第的嫁妆,都想要吻一吻玛丽骑过的那匹马。崔彦云又何尝不是这样,现在真是和他感同身受,也想要吻一吻朱游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