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落难公子(中)
俞城西面紧邻着汶河,自北向南汤汤而去,岸边是几个小渔村,常年靠着打鱼为生,俞城的鱼多是西面渔村供应的。岸边的妇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着家常话,“刘嫂子,你家小子是不是快十八了,看上哪家姑娘没有,婶子给你说亲去。”
刘嫂子粗布麻衣,腰间围着个打着补丁的围裙,笑声爽朗的说道:“乔婶啊,你就不提醒我,都要托您说亲呢。”
乔婶是个热心肠,平日里最爱做牵红线的人间月老,眼睛瞪得老大,说道:“咋说的,哪家姑娘啊?”
刘嫂子衣服翻翻面,继续边洗边说着:“俺家小子,最近天天送鱼的时候,顺路去给东街肉铺的老王,送两条最大的鱼,哎呦喂,准是惦记上老王家的小丫头了。”
乔婶子琢磨琢磨说道:“王屠户家老大的亲就是我说的,给了北巷子绸缎庄的梁家大郎,可算是高嫁了,去年抱了个大胖孙子,王屠户还特意给我送了礼谢我呢。”
刘嫂子一听,牵线儿有戏了,说道:“那感情好啊,婶子,你回头侧面帮问问,老王喜欢啥,我家顺子也好套个近乎啊。”
乔婶子拍拍胸脯说道,“这你可问对人了,你送再大再新鲜的活鱼都没有用,王屠户是个口重的人,就爱吃腌制的黄鱼干,你家打鱼的,这东西有的是,今儿这还不到晌午,赶紧回去备上,我一会儿正好要去趟城里,给你捎过去,顺便给咱家顺儿,带句话。”
刘嫂子一听,乐坏了,放下洗着的衣服,“婶子等我,黄鱼干家里有的是,我这就给你拿去。”
“哎!衣服……衣服……”乔婶子喊着,忍不住笑:“一提到顺子啊,这给你急的。”
刘嫂子匆忙回到院子里,一边往篮子里装黄鱼干,一边叨叨着:“哎呀,要知道这黄鱼干送给老王有用,早送啊,真是白送了这些天活鱼。”手脚利落的提着篮子走了。
草棚之内,女子衣着朴素,照顾着重伤的廖云帆,低声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找人进城?一篮子黄鱼干也要这么大费周折,真的有用吗?”
廖云帆状态极差,低声说道:“城关的防守严密,他们日日进城送货,不会引起怀疑,黄鱼干挂在屠户的店里是我与勉之、静轩早前开的一句玩笑,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进城了。”
“姚静轩的夫人临盆在即,怎么会来插手鄂川的事?”
廖云帆吃力的说道:“三公主,多谢你救我。”
“我……”长缨公主看着廖云帆重伤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此事因我要嫁给你而起,太子是我的哥哥,说到底是我害了你。”
一阵咳嗦声后,廖云帆更加虚弱,长缨紧张的眼泪滴落下来:“对不起,云帆,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不该向父亲、母妃央求嫁给你,对不起……”
廖云帆声音颤抖的说道:“与你无关,早晚会有这一日的,或早或晚而已,而且我还没应下与你的婚事,别自责了。如今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看着长缨梨花带雨的样子,廖云帆硬撑着说道:“公主不会强迫我以身相许吧?”
“别说了,此事不要再说了,太子哥哥之前就提醒过我,不要与你们走的太近,我不听,是我错了。”长缨伤心的哭泣着。
“我们?”廖云帆问道
“嗯,太子哥哥很早就告诫过我和二姐不要与军中世家沾上关系,上次二姐坚持要嫁给顾玉章,母妃也同意,向父皇求了很多次,太子哥哥为了这件事几个月没有与母妃说话,我闹着求着母妃向父皇说亲,太子哥哥早就训斥过我。这次是我偷听到太子哥哥与心腹商议你若回到俞城,必会选择羊谷道,怕出现意外就命人前来接应,我偷偷跟着来的,他们不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混在其中。”
廖云帆有问道:“太子还说了什么?”
“他说不惜任何代价保全你,可那些人太厉害了,若不是出现变故,我没办法带走你,若不是你让人散开许多路逃走,又选了这么偏远的渔村,我们应该已经被抓了。”
廖云帆能看得出一向刁蛮任性的长缨公主,此时的自责与自卑,继续咳嗽起来,长缨递来水,摸摸他的额间,有些热,她很害怕,不知所措,低语着:“怎么办呢,我就是没用,姚静和嘲笑我时候说我十指不沾阳春水,眼睛长在天山上,一点也没错,我什么都不会做,若她在,一定有办法的。”
“是啊,她在这里该多好。”廖云帆自己心里也是自嘲着,费力的抬起手擦掉长缨的眼泪“别哭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夕阳余晖下,茶楼饭馆里谈论着一件趣事,便是廖家府宅中出了怪事,从晌午开始整个廖家里里外外的人都犯了拉肚子的毛病,据说茅房排队能排到郡守府的大门了。
有的人说着:“是不是被下毒了?”
有的说:“谁敢对廖郡守家里下毒啊,不想活了吗?”
还有的人说:“发生这么大的事儿都没请医师,难不成是做了缺德事儿,老天爷惩罚廖家了?”
……
水乡茶坊的掌柜将外面的消息说给益冉与顾玉章,只见益冉无可奈何的没脸见人,顾玉章开着玩笑说道:“小谷主啊,廖家这样都坚持着不请医师,也真是挺得住。你二叔能解吗?”
“不解还好,解了才是麻烦。”
顾玉章觉得更是有趣,“什么意思?”
“这就是些邪火的药,不过是劲儿大了点,拉上一天半天的就过去了,若是吃药反而会便秘的。”
顾玉章听着笑出声,“益冉啊,你二叔这会儿怕是在廖家骂你呢。”
“勉之,别笑了,云帆有消息了,你们俩跟我走。”益冉一口茶没喝完被顾玉章拉走。“去哪啊?”
静轩没有多言,趁着夜色昏暗,静轩大概说了方向,三个人混在人群中,悄悄的摸进了渔村,村口一个少年,晒着黄鱼干,静轩问道:“小兄弟,可知道王屠户家送去的黄鱼干是谁家的,味道甚好啊。”
顺子本就故意在等,但还是很谨慎,说道:“这是渔村,家家都有黄鱼干,你自己去问吧。”
静轩继续说道:“小兄弟说的是,可将黄鱼干挂在屠户家的,我家兄弟可是头一份。”
顺子停下手中的活,抬头问道:“公子哪里来?”
“北方来?”
顺子又说:“公子去何处?”
“湘西十八处,处处可去。”
顺子一笑说道:“十八处虽好,其中西面第四处最是特别,如今这个季节,多干草,公子夜间行路,火折子注意些。”
静轩感谢的说道:“多谢小兄弟。”接着几人按照顺子所说,最西面第四间房,刘婶子见着有人靠近,顾玉章身形一闪,堵住刘婶子的嘴,妇人便猜到是顺子引得路,指指草房,长缨警惕的拔出剑,一剑刺了出去,顾玉章反手一点,长缨手一麻,剑落在地上,惊恐的抬头一看“顾……”
“嘘……”静轩示意长缨不要露出马脚,此时邻居听着声,出来问道:“刘婶子,啥东西掉了?这么大动静。”
刘婶子抱起一堆稻草说道:“这岁数也不大,咋就不中用了,一筐子全掉地上了,合着晒得鱼干架子都倒了,多气人啊。”
“我过来帮你搭上吧。”
刘嫂子手掐着腰,“不用,一会儿顺子回来再说吧,进屋了。”说着边走边捶着背进屋了。邻居有些不信的向院里张望了一会儿,听着没动静,进了屋子,长缨刚要站起来,被静轩按住,示意别动,果然,那邻居又钻出来,用叉子推了推刘婶子家院里的稻草,叉子离顾玉章头顶很近,可顾玉章还是一动没动,长缨吓得口水都不敢咽。刘嫂子在屋里着急,可知道此时出来,定然是要引起怀疑的,忍着硬是没出来,又过了一会儿,邻居才离去,为了谨慎起见,几个人声音很小,悄悄的钻进了草棚里。
廖云帆重伤之下,高烧已经昏迷不醒,益冉诊过脉后,将一粒丹药塞进云帆的口中,低声说道,“洛神归,剧毒,赶紧带他走。”
这时,顺子拉着一车黄鱼干,进门,刘婶子对儿子说:“隔壁的是大公子的耳目,这村中怕是还有,你去草棚,那里有贵人。”
顺子立刻明白过来,抱怨着打开门:“娘啊,就说你别整这些东西,等我回来,不听,添乱么。”
顺子趁机钻进草棚,恭敬的说道:“几位公子,需要我做什么,请说,只要能救二公子,拿顺子命换都行。”
顾玉章说道:“小兄弟够仗义,但还不至于要命,这个你拿着。”顾玉章将随身的银两都给了顺子。
“公子这是做什么,二公子对我们母子有恩情,我们可不是为了钱。”
“小兄弟误会了,我们若是要脱身,这隔壁是个麻烦,一会儿我去除掉他,自然要点一把火,你家这房子怕是也要遭殃,所以啊,这些钱你收着。”静轩说完,便用黑布蒙上脸,出了草棚,翻到隔壁,姚家二公子出手很快解决了屋内的人,点了火,静轩才出来,火势渐大,顺子大喊起来,“着火啦,着火啦……”村民们匆匆出了门,乱做一团救火,顾玉章一行人趁乱离开了渔村。
西边不起眼的小渔村乱了也不过是谁家走了水,常有的事儿,可廖家虽没有大乱,可从老妇人到下人都拉肚子到腿软,连彭冉溪也已经卧床不起,廖云天本就有意与彭家结亲,急急忙忙和司空举从城关回来,请益泽前来诊治,益泽说道:“彭姑娘与大家一样,不是中毒。”
“那是什么?”廖云天询问道。
益泽很难用医者的语言解释,只能说,“服用些止泻的汤药就无碍了。”
司空举看着益泽眉宇间的顾虑问道:“整个廖家都是这个症状,二谷主,此事难道有人故意为之?”
益泽说道:“我不确定,只能说有可能。”
廖云天一听便猜到是谁了,骂道:“谋害郡守府,神医谷的那位小谷主不怕得罪廖家吗?”
益泽回复道:“大公子,府中之人的脉象没有中毒的症状。我查过水源、食物也没有。”
廖云天更是气愤:“那是见鬼了吗?”
益泽无可辩解,益冉不是子苓,所以从不用毒,被顾玉章追着做这件事,也不过是利用食物之间相互克制的原理,在廖家运送的菜品上动了手脚,又在廖家每日送的鸡鸭鱼肉上下了一些功夫,可这些辅料都不是有毒的,加在一起就够一个强壮的男子拉上一天,两腿变软的。“他是冲着子苓来的。”
廖云天说道:“全程搜捕益冉,看他怎么找!”
“使不得呀!”司空举阻拦道:“大公子,益冉是神医谷的小谷主,医术卓绝,圣主也要礼让三分的,我们无凭无据怎么抓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俞城,我想找个理由还不简单吗?”廖云天说起来是最应该感谢益冉的,他的旧疾就是益冉治好的,可也因如此,只有益冉知道他身体与常人无异这件事,他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他试过多次拉拢益冉,益冉都推辞不再为他诊治,便结下了梁子,廖云天算是过河拆桥的典型了。
司空举摇摇头,“大公子啊,就算圣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益冉是萧山学院圣手医馆的馆主,萧山学院虽然远离朝堂,可江湖势力不容小觑,加上益冉与顾玉章关系匪浅,那个杀神一定不会放过大公子的,大公子好好想想,可要惹顾玉章啊。”
廖云天这口气憋得胸口都要炸了,却无论如何也撒不出去,恍惚中觉得今日的事情很怪异,说道:“司空先生,顾玉章是不是已经进城了?”
司空举面色复杂:“不知道,没有消息,可楚晨公然离开,家中出事,都非寻常,一定有人在做局。我们的脚步必须加紧了,益二谷主,洛神归能不能要了廖云帆的命?”
益泽回答道:“按照先生与大公子所言,二公子重伤之下,必然是没有活命机会了,益冉和子苓同时出手救活的概率也不到三成。况且几日过去了,希望很渺茫。”
“好!”廖云天心中满意,“加派人手,看好了子苓,此人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放走,杀害父亲这件事,可是他的寒清露。”廖云天目光变得狠厉,“二谷主,给我父亲用药的量加大点吧,再过几日,他神志不清,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这个顽固的老头就不惦记他的二儿子了,另外,二叔的军队已经从羊谷道向西域边境出发,周将军那边应该迫于压力,很快就会交出军权,等二叔几日。”
远方的草原,夜幕之下,繁星挂满苍穹,沐筱站在营帐外,静静的欣赏着夜空,赤和在一边说道:“王汗,摩尔圣果已经交给顾二夫人的人。算算已经有两日了。”
“嗯,多谢赤和族长。”
沐筱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这让赤和心中更加没底,问道:“王汗,老臣本不该多言,可摩尔圣果真的一颗难求。”
沐筱说道:“赤和族长,觉得这几个月王庭的变化如何?”
赤和说道:“王汗处事公正,王庭重臣的重组日趋稳固,苏拉部落与边界各部落共同开放互市,已经不再受和林部落的制约。”
“嗯,赤和族长,且不说饮水思源,顾二夫人用一年的利息换一枚摩尔圣果,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赤和知晓后哑口无言,许久后才说一句:“顾二夫人当真非寻常女子啊。”
沐筱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索性如今不是敌对的关系,也但愿有生之年这样下去吧。有些人就如同这浩瀚的星空下,最亮第一颗,光彩夺目,只能远远的欣赏着。”
水乡茶坊生意兴隆,每日宾客满座,掌柜的忙前忙后,后院的房间里却是公然藏着廖家的二公子,益冉用尽了办法只能吊着廖云帆半口气。
“小谷主,云帆什么时候能醒啊?”长缨梨花带雨,衣不解带的日夜陪伴,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益冉叹息着说道:“三公主,云帆中毒在先,重伤在后,洛神归的毒已经进入心脉,就算找到子苓,也回天乏术啊。”
顾玉章和静轩也是捏着一把汗,“勉之,收到的消息称廖家在淮海堂加派了很多人手,而且廖云天的心情似乎很好,每日都会去宴清池喂鱼。这人真是狠毒。”
“喂鱼?”顾玉章看看静轩。
静轩说道“你是不是也怀疑,宴清池才是藏着子苓的地方?”
“棋局迷惑,不好说啊。那就换个玩法。”顾玉章命小厮送了封信出去,晌午之后,街巷里几个叫花子打扮的人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扔了一堆纸、比如,闹市街上、酒楼里,茶馆里、酒肆……
总会有识字的人,读起来觉得有意思,大概说,南湘有个高明的军师,司空举,行军谋略高超,管家也是极好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比如说南湘水司的妾室,军中都尉的夫人都为其倾倒,此次来俞城是为了右校尉陈侃的美娇妻,青梅竹马,比翼双飞……写的荡气回肠,一时间司空举的风流被拿到了桌面上,流言四起,司空举自然不能要求追查,大骂着:“荒谬!”。
或许是其身不正影子斜,司空举听到消息后匆匆回来廖家,因为右校尉陈侃本就是个出了名的醋坛子,又是个暴躁粗野的汉子,听着话本传的有声有色,气急败坏的回到家中,向夫人讨要说法,陈夫人也有一套,那不如就一刀砍了我,信不信由你,陈侃气的下不去手,打碎一地的茶盏,夫人身边的侍女瞬间跪在地上,“家主饶命,家主饶命!”
陈夫人喝令道:“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陈侃大喝一声:“你知道什么,说!”
侍女断断续续的说道:“这段时间,将军在营中值夜的日子,夫人……”,
陈夫人一巴掌打在侍女的脸上,“小心你的舌头”
陈侃觉得有事儿,拉开夫人说道:“夫人,话不怕说,让她说完。”
侍女悟着脸说道:“夫人不在房中。”
“什么!”陈侃怒目盯着夫人,陈夫人哭闹起来,“夫君怎么能不信我……”
“闭嘴!”陈侃气愤的说道,转过身来,把刀仍在侍女身边,说道“有一句假话,我就让你见阎王!”
侍女吓得哆嗦,说道:“家主明鉴,我不敢说假话,夫人披着黑袍从小门带进来一个同样披着黑袍的人,去后边荒废的院子里,一次两次,我实在怕出事,便跟了过去。”
“然后呢!”
侍女不敢启齿,跪着磕头,陈侃已经大概明白,命人将陈夫人身边的亲信抓过来严刑拷打,口供与那侍女说的一样,一旁的陈夫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不停的求饶。
陈侃气急败坏,大吼一声,命人将夫人看押起来,拎着大刀冲进廖家郡守府,陈侃作为右都尉,身材彪悍,武义高强,一路打进去,经过宴清池与守备打了起来,司空举心中忐忑,这个时候东窗事发岂不是坏事儿么。
与此同时,魏双华派了两组人暗中潜入淮海堂和兰苑,直到廖云天派了大量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制住了陈侃,将他送走,才保下了司空举,远远的能听见陈侃大骂司空举不是人,奸夫淫妇。
俞城的风波,在顾玉章这为导演的策划下,愈加热闹有趣了起来,傍晚时分,魏双华赶来水乡茶坊,说道:“不是淮海堂也不是宴清池,应该在兰苑。”
“你肯定?”益冉问道
“肯定,陈侃打闹之时,宴清池的防备虽少,但都是高手,是个圈套,淮海堂防备森严,可并不紧张,也没有任何调动,而兰苑的人第一反应是集中在兰苑南边的宅子里,神色紧张。那里一定藏了人,而且,门锁是玄铁打造。”
益冉恭敬的说道:“有劳了。”
“另外,守备之人,肯定不是廖家军中之人,陈侃是军中右都尉,廖家上下一定的熟悉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定然是要好奇的,可兰苑中人只顾着收缩在那角落的房间中,警惕更像是衡阳宗的剑阵。”
顾玉章嘴角一笑,“这事儿更热闹了。”
益冉急的说道:“你还笑得出来?”
顾玉章不紧不慢的说道,“兰苑的房间中不是子苓,我肯定!”
魏双华与益冉有感到诧异,异口同声的说道:“不是?为什么?”
“挂羊头,卖狗肉。廖云天果真是个精于算计的人。”静轩应和的说道。
“静轩,让小白给知言掌门送封信吧,你、我、包括双华都不便于出手。”顾玉章说完,静轩就已经心领神会,去书案上写信。
“二公子,清绣坊管事的今日买了些茶,这钱盒子里有给您的东西。”掌柜的递到顾玉章手里。
静轩问道:“小妹送来什么?”
顾玉章嘴角一笑,没有说话,直接将东西给了益冉。
“只要子苓能回来,有五成把握。”益冉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容,“勉之,你打算怎么做。”
顾玉章手指轻点着桌子,说道,“等!”
“等?”魏双华与益冉还是一头雾水,顾玉章继续问道:“双华,陈侃武艺高起,力大如牛,是如何被抓的?”
魏双华细细想想,说道:“宴清池附近的人都被扔进了池塘里,廖云天被迫唤出来埋伏的人,使用了武器,那武器……”魏双华陷入了思考,似乎在哪见过,“好像……好像与当时静隐婚宴上黑衣人使用的武器相似,我可以试着画出来。”魏双华是常年用兵打仗之人,和静轩一样对武器有些研究,便凭着印象画了下来。
“哈哈哈,顾玉章又笑出声,看来洪家也掺和进来了。还得再请个人来走一趟。”顾玉章召唤掌柜的,去飞鸽传书。
月星城的皇宫之中,已经挂上了喜气的灯笼,宫女们又是除尘又是打扫,云喜宫中,三皇子前来看望母妃,屏退了所有人,“母妃,廖云帆失踪,生死未卜,是不是加快点,不如直接做掉廖郡守,扶廖云天上位如何?”
云妃一颦一笑温柔娴静,慢声细语的说道:“也好,此次谋划已久,过了这道坎儿,我们手里的力量就足以与圣后抗衡了,也不枉费我们母子这些年在圣后面前卑躬屈膝。”
“儿子这就命人去办,只是,母妃,此事之后,圣后会不会直接怀疑到我们。”
云妃微微一笑:“圣后气急败坏,乱了方寸才好,人啊,越是心急就越是容易犯错。兴许就走到你父皇的逆鳞上去了。”
“母妃,儿子还有担心,司空举昨日没有传来消息,若是生变,怕是很冒险。”三皇子的话是在提醒母亲,也是担心葛家人被发现自己怕是要遭殃了。
云妃轻轻摸摸自己的耳朵上精致的玉坠,说道:“你呀,还是要多磨练一些,早些日子,我让你找那人模拟一些太子与廖云天往来的信函,可是办好了?”
三皇子如提供壶灌顶,“儿子明白了。”
云妃又说道:“司空举不是说吉鸢也在俞城吗?中州守军未经允许擅自离营,也不知什么缘由?若是御史、监察凑上一本,该怎么说好呢。”
三皇子佩服的说道:“母亲高明。”
云妃平静的脸上突然正色,三皇子问道:“母亲,想到了什么?”
“儿啊,你可确认顾家二郎与姚家二郎没有参与俞城之事?”
三皇子一直派人盯着,回复道:“齐家悦临盆在即,姚静和有了身孕,身体不适,二人都在小关城。只有姚家大郎在定州,但姚家的百恒和顾玉章身边的洛雨一直在寻找廖云帆,早已被我们盯上了。”
“都在小关城?顾玉章、姚静轩与廖云帆的关系,虽然派出了心腹,可总不像是这二人的做派,哪里不对劲。”
三皇子也觉得不解,“母妃,可这毕竟是廖家的家事,其他人都不好插手,另外,他们二人身份特殊,若是插手廖家的事,定然会引起父皇的不悦,毕竟父皇可不希望谁的手申的太长啊。”
云妃叹口气说道:“是这样,如今的情形,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在这不能坐太久,早些回去吧。”
“是”三皇子恭敬的谢礼后,回去布置善后的事务。不得不说,这位三皇子行事稳重,是好是坏都做了充分地准备。很快便派出人给廖家送信。
次日一早,顾玉章看着身着神医谷小谷主华服的益冉,“益冉,你还是这身打扮帅气。”
“是么,丹青也喜欢我穿这身衣服,只是太重而已。”益冉叹口气,继续说道“你确定这么做子苓不会有危险吗?”
顾玉章笑笑:“不敢说”
益冉实在是不想理会,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水乡茶坊的茶桌上,而且足足喝了一炷香的茶,直到神医谷的精英弟子汇聚在水乡茶坊外,恭敬的向自己请安,益冉放下茶盏,说道:“走吧,清理门户去。”
益小谷主这一炷香可不是白等的,沿着正街,径直走向廖家郡守府,此时的廖家郡守府门前已经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益冉身后的川穹硬是挤出来一条道,喊道“烦请通传家中管事的,交出二谷主益泽和谷中子苓长老。”
廖云天被陈侃一早带了兵前来讨要司空举,闹得一个头两个大,陈侃第二次被押了出来,吼骂道:“大公子糊涂啊,我跟随二老爷多年,如今被那狗畜生欺负到头上,您不还我一个公道,还屡次对我动手,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益冉看着情形,难怪魏双华说廖家院内防备森严,陈侃带了一队兵卒都被押走了,外面的人看的热闹,里面的司空举已经连门都不看出,益冉示意川穹继续喊。
川穹扯着嗓子喊道:“我家小谷主登门拜访,捉拿神医谷的叛徒益泽,烦请交人。”
廖家门房小厮跑出来说道:“你找错了,这没有。”说完就要关门。
川穹一脚踹开门:“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小谷主亲自前来,你竟敢拒之门外。”
小厮被一脚揣进了院子里,川穹回到益冉的身边,廖家如今帮着廖云天管事的二管家,出来说道“不知小谷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益冉摆起了小谷主的架子,也不说话,川穹说道:“二管家还不够身份与我家小谷主说话。”
二管家面露尴尬,堆着笑说道:“是……是……,小人身份卑微,还请小谷主见谅,有什么话里面说,里面说。”
“不必了!二管家,听闻廖郡守重病,二公子失踪,请大公子出来说话吧。”川穹的话紧扣主题。令围观的百姓都看起了热闹。
二管家说道:“大公子事务繁忙,不如请小谷主来府中说吧。”
川穹更是不客气的说道:“可不敢,中原谁不知道大公子早年身体孱弱,是小谷主医好的,可没换来半句感谢的话。”
“哪的话,小兄弟一定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我感激小谷主还来不及呢。”廖云天匆匆赶出来,笑意温和的说道:“小谷主,多年不见,可好啊?”
益冉回答道:“大公子好,今日我来是因为神医谷内出现叛徒,违反谷中规定,制毒害人,神医谷绝对容不下这样的事,所以,我不得不亲自前来抓人。”
廖云天不知道益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谷主,要抓的人可在俞城?可需要我帮忙啊?”
“确实需要,说来惭愧,这制毒之人就是我的二叔,益泽二谷主,而这毒呢,竟然是洛神归。”
廖云天闻言一惊,很明显廖云帆一定在益冉的手里,“小谷主,真是说笑了,洛神归可是剧毒,也只有神医谷的高手才有这个本事,而且神医谷还有一位深藏不露的制毒高手,不是么?”
益冉侧过脸说道:“是啊,可惜子苓长老被我二叔挟持带走了,而巧了,回春馆正好救过你府上一个小厮的母亲,这不提供了消息,说益泽与子苓就在廖家郡守府。”说话间,川穹命人将小厮提上来,廖云天一看,虽然是府中的小厮,可子苓被自己藏得隐秘,这小厮不可能见过,益冉在炸自己。
“哈哈,小厮的话,不能全信的,多给些银钱,什么话都敢说。”
益冉一笑,“哦?那不如找人搜搜如何?”
廖云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小谷主不要太过分了,这可是我廖家郡守府,不是你的神医谷。”
益冉也不恼怒,说道:“不碍事,我也没打算自己搜,这不请了俞城府主庄大人来么。”
廖云天抬头一看,平日里看不上眼的俞城府主带了府兵前来,说道:“大公子,小谷主一早已经来申请搜查,这是搜查文书,还请见谅。”
“庄大人可想好了?”廖云天的话中夹杂着要挟,庄文清心中也是顾虑,可还是说道“大公子,庄某按规章办事,还请见谅。”
廖云天手一挥,上百名家丁鱼贯而出,手中握着圆筒形的器械,益冉看热闹一般的说道:“大公子何意啊?”
廖云天哼了一声,说道:“廖家还轮不到庄府主的管辖,再上前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
剑拔弩张之际,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传来,众人闻声看去,竟然来了九乡门的丰静初,“小谷主,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啊。”
益冉还礼道:“谷中出了点见不得人的事儿,也是丢人。”
丰静初的出现,令廖云天有些窘迫,下令将人撤回院中,丰静初却是说道:“大公子,安好。”
廖云天佯装客气的说道:“什么风把丰家主吹来了?”
丰静初温和的说道:“惭愧惭愧,九乡门立门百年,向来不过问、不插手朝中之事,是个闲散门派罢了,近日追查洪家一门竟然私自向廖家出售了千针充。”
“可是那个啊?”益冉手指指,丰静初点点头:“大公子,若是过的明账,丰某无权过问,毕竟,九乡门的生意在鄂川、南疆、南湘都有涉及,可这笔账出自私账,若是有人用这批兵器做了什么祸害人的事儿,日后这笔账定是要算在九乡门的,今日正好见着在大公子的人手中,也算是明白了。”
丰静初的话句句在理,这批洪家的兵器确实是走的私货,而且也的确是廖云天为了嫁祸给洪家才这么做,他的每一步都找好了替死鬼,就如同对老郡守下毒是神医谷子苓与益泽的干的,重伤廖云帆,追杀廖云帆是葛家余孽做的,谋划这些事的是南湘司空举,自己不过是个身体不好的大公子,被迫而已,可应了那句老话,计划赶不上变化快,陈侃平时虽然粗狂但对廖二爷忠心耿耿,军中行事也算稳妥才能坐上右校尉的之位,唯一的逆鳞就是他的美娇娘,自己被带了绿帽子的事儿不仅成了俞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军中士卒都切切私语着,彻底触怒了陈侃,发疯一样的追讨司空举,奈何司空举挂着宫中的贵人而来,廖云天不敢交人,才露出了洪家的千针充。
廖云天勉强的说道:“丰家主误会了吧,这些不过是普通的东西。”
丰静初没说多余的话,命人将洪家交易的管事押上来,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并拿出一纸手写的文书,说道:“大公子,人证在此,你若不信,即刻命人扭转此物的前面,安装银针之处,洪家器械都刻有洪字。”
廖云天随手拿来一个打开,果然如丰静初所说,恨洪家做事真是油滑,说道:“是我失察了,丰家主想怎么做?”
丰静初回答道:“倒也不是大事,大公子若要留下这批器械,请按照文书的规矩,在这文书上签字,他日有个凭证,与我九乡门再无关系。”丰静初笑了笑,继续说:“当然了,若是大公子手下的人蒙骗了您,大公子也是无辜受累,便按照文书上的数量全部交还给丰谋,此事便与大公子毫无关系了,大公子看呢?”
廖云天被丰静初的话气的咬牙切齿,却无法回答,身后的小厮传话:“司空先生说,交出这批器械,保住大公子的名声要紧。”廖云天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封家主说的有理,来人!清点兵器,按照封家主手中的清单,全部交由封家主处理。”“封家主,此事是我误信了下面的人,劳烦您走一趟了。”
丰静初谦虚的说道:“大公子客气了。”
益冉紧追着说道:“廖大公子,我现在可以搜人了吗?”
廖云天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厮,低语道:“司空先生已经将人从后门转移出去了。”廖云天点点头,说道:“小谷主既然请了庄大人,廖家也不怕搜,请!”
庄文清带着府衙的官兵几乎搜遍了廖家的每个角落,尤其是在廖郡守的房内搜查时,一名官兵将一枚丹药塞进老郡守的嘴里,并将自己全部内力输入给老郡守,直到老郡守醒来,一怔,“你是什么人?”
官兵没时间多言,说道:“长话短说,解药您已服下,只怕有人会继续给郡守下毒,郡守务必每日早晚各服用一粒这个。”士兵将一个药瓶塞给老郡守,继续说道:“二公子还未脱险,但有良人相救,老郡守莫要心急,我先走了。”
廖郡守匆匆将药瓶藏起来,继续装疯,才瞒过了廖云天的安排监视老郡守的人。
随着府衙士兵陆陆续续的全部出来了,皆无所获,益冉一声叹息:“劳烦庄大人了。”
庄文清庄重的向廖云天行礼:“大公子,检查完毕,没有找到神医谷的二谷主与子苓长老。”
廖云天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庄文清啊,你这府主真是做的认真,好好做……”。
正在此时,庄文清的一名差役跑过来,耳边说了几句,庄文清说道:“大公子,庄某秉公办事,尽责而已,大公子若要责罚,庄某必当负荆请罪,只是有消息传来,廖家向南十余里的竹林中发现益泽与子苓长老,而且有打斗的迹象,庄某公事在身,先行办理。”
然后对益冉说道:“小谷主,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