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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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明安城的乐趣(上)

明安城正月十五的盛会分为两部分,由当今圣后文氏主办,其中赏灯大会交给了南湘出身的云妃,从正月十五开始持续三日,冬猎的主要位置在中部向北,大部分在蓟北郡,安全防守事宜自然是交给了蒋虎这位老奸巨猾的郡守。因为此次盛会不仅仅是中原人,为了避免出现差错,姚静轩和顾玉章在正月初七就离开了。

静和在书案前写下几个人的名字,这里面就包括青州陶子安、钱三水、玄月山庄陆庄主陆舟山、孟才。

钱三水是琦瑶阁定州掌事、分管青州,陶子安表面上与钱三水没有往来,可连续半年多,每月中旬都会去一次定州,宅子与钱三水的宅子看似两条街,实则靠在一起很近,而且每月中旬钱三水也会在定州,一定不是巧合,春草帮查到陶子安看似是个商人,实则是中州工部侍郎徐大人的外甥。孟才的山洞被撞破后便消失了踪迹,要么被藏了起来,要么被灭了口。

静和琢磨着,用笔在工部侍郎的名字上画个圆圈,“姜家夫人是徐大人的妹妹,陶子安是徐大人的外甥,一个是粮、一个是消息传播的渠道,一来控制青州输入小关城的粮草,二来在青州埋下耳朵,监听传递消息,可父亲对圣主从无异心,母亲离世后,父亲亲自去中州将兵权交出,想晚年做个逍遥散人,却被圣主斥责退了回来。若不是圣主,又会是谁?”

静和又圈出来钱三水,“竹云香一定是与琦瑶阁拆不开关系了,孟才制造的粉末也出自同一种提取手法,一定有关联的,他与陶子安的关系是什么?又或者陶子安只是对接人,钱三水合作的是徐大人?那琦瑶阁又是谁的产业?”这些线索静和梳理了很多次,还是想不通,“春草帮的消息还是太少,终究会查清的。”

“静和?静和?”家悦和想容手中拿着几块漂亮的锦帕,“你这画的什么?”

静和放下笔,“随手画的。”

家悦侧过头看着工部侍郎徐大人的名字,“你画的这个徐大人是工部的徐大嘴吗?”

“哈哈哈”想容跟静和听着好笑。

“别笑啊,徐重这个人的嘴就是很大,说话也总是夸大其词,一分功劳能说成十分。”

“应该长得很丑吧。”静和忍不住笑。

“反正不好看,不过他这人也不简单的,两年前,黄河发大水,岭西和西铭两郡一同修筑堤坝,当时父亲在岭西一年,户部造册中,人口失踪不计其数,可工部登记造册中,失踪的人竟然在修筑工匠中,父亲多次上报此事,书信都没有到达圣主手中,情急之下便亲自回中州,当面奏报,姚郡守知晓此事非同小可,命静轩与马涛偏将带兵解决了中途拦路的杀手,圣主彻查此事,徐重竟然主动自请监管不力,协助督查,岭西、中州工部、户部三分之二的官员,甚至个别城主都换掉了,才平息了此事。”

“家悦啊,你这记性可真好,我都没上心此事。”

“静和,就是因为这个事情,父亲说静轩是个可托付的人,姚夫人与我母亲见面后,就有了我们的亲事。”家悦羞羞答答的样子,“而且父亲说,当时西铭郡也核查了,姚郡守治军严明、辖管区域的官吏也清廉,才没有任何官员的异动,看着影响就不大。”

“原来是这样”静和恍然间明白那只埋在青州的耳朵只怕就是这么来的。明着不行,就来暗的。“是够讨厌的。”

“他家的二小姐比他还讨厌!骄纵跋扈,自以为是,靠着自己跟三皇子是表兄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家悦嘟囔着嘴,一肚子抱怨。

想容乐的肚子疼,“家悦啊,你一口气说这么多,是有多烦这二小姐!”

“家悦啊,那位徐二小姐,这会儿一定是一个喷嚏又一个喷嚏的。”原来徐上书跟宫中的关系如此密切,难管顾玉章当时宁可激怒自己也要拦住此事,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你们俩手里拿的什么?”静和打开锦帕,一个绣着梅花傲立雪中,一个绣着片片桃花,娇艳的盛开。

“你猜猜哪个是我秀的,哪个是想容秀的。”

静和顺手摸起来绣着桃花的锦帕“家悦,你是真的很想嫁给我二哥啊!桃之夭夭……”

“别说了!”家悦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红到耳朵根,双手捂着脸。

“绣都绣了,还怕说么,况且你早晚都要嫁给我二哥的,一见倾心……再见相思……”

“不许说了!”家悦堵住静和的嘴巴,女孩子之间打闹起来。

想容多希望自己能像家悦一样,“你们俩别闹了,家悦,咱们俩不是来教静和学刺绣的么,怎么还打起来了!”

“为什么教我?”

“静和,这赏灯大会是要送祝福的,将心意放在荷包里,锦帕上,送给祝福的人,想容说你不会绣,可不行!”

“家悦,一个荷包,哪里都有得卖,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何必要自己绣”。

“那不一样!这是心意!”

想容也说着“就像是姚夫人为你求的平安福一样。”

静和摸出自己怀里的平安福,眼角有些红润,“对不起静和,我说错话了。”

“好了,想容,学就学吧。我又拗不过两个嫂嫂。”

“梅花好绣,学这个吧。”

“桃花好”

“等下,你们来教个简单的行不行!”静和拿起针线,左一下、又一下的,“哎呦,扎手了!”

“静和,学刺绣哪有不扎手的,习惯就好了!”

“家悦啊,你娇滴滴的姑娘,这方面可挺坚强的,可我不想学啊。”静和趁着吹吹手指的功夫,偷偷懒。

“这算什么,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可以随身带着自己的东西,是多幸福的事情。”

“不小心丢了怎么办?”

“丢……不会丢的。”看着家悦可爱的样子,静和也是低头了,既然被两个嫂嫂看住了,就认命吧。

小关城到明安城的距离不到一日的时间,姚郡守安排马跃负责边境的防护,静隐想到之前的事情,还是不放心,便决定不去明安城了,没有静隐,再美的景色在想容眼中也是无用,也向父亲谭忠义推说身体不适,不能去了。

静隐看着父亲带着小妹一行人离去,马车消失在远方,想起谭忠义临行前的嘱托,便来到谭府。

“大公子好,小姐在房间里。”

“好”静隐跟着丫鬟来到想容的房间,“小姐刚才还在呢,大公子,您先坐会,我去请小姐。”

“嗯,去吧。”

静隐走过一侧的书架,想起小时候,父亲、谭叔父请先生教他们几个读书,小妹是最淘气的,想容是最乖巧的,顺手抽出一本翻阅着,转身间碰到了书架角落的木盒,静隐赶忙拿起来放回原处,“想容这是放的什么,还挺重的。”

其中一个信封滑落出来,静隐本想着打开放进木盒,可当他打开后是厚厚的一摞手记,他轻轻翻开一页“正月初一,福远楼,能够陪在静隐身边欣赏风景,是件幸福的事情。”

“正月初二,静隐说能够哄好静和的只有顾二公子,若是我也可以像顾二公子一样哄好你,就好了。就这样看着你,已经心满意足。”

一字一句,静隐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放下手中的本子,又随手翻动几下,每一本都标着年月、日期,记载着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像是揪着一样难受。

“静隐,你来了怎么没事先通知我,我炖了汤,还想送去城关给你……”想容端着汤碗走进房间,眼见着静隐身边的木箱,整个人愣住了。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将木箱收起来。勉强的说着:“写着玩的”。

字字句句中无一不是思念与期盼,无一不是等待和盼望,却一次又一次被自己推开了,“想容,那缺失的五年,我用余生补偿给你,可好?”

这一句,想容等了多少年,她看着静隐敞开的怀抱,毫不犹豫的扑到怀里,泣不成声。

晚霞的余晖映射在明安城的城墙上,姚郡守一行人,终于到了静轩提前准备的别苑。所谓小别胜新婚,家悦和二哥还没有成亲了,分别几日就含情脉脉,弄得静和觉得是多余的。

明安城夜晚的街市仍旧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往来的人群中,好多穿着华服的公子、小姐,也有不少异域服饰的人,想必都是来参加此次的赏灯大会的,静和一个人闲逛着。

“小姐一个人也是无聊,不妨一起吧?”这声音不用回头静和都知道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明安城此次盛会,中原各地有些名气的都会挤进来凑凑热闹,什么生意好做,小姐自然是要考察考察的。”

“顾二公子真是了解我。”静和一边聊着一边摆弄摆弄小摊上的面具,在脸上比划着“那你可知道我要考察什么?”

“猜到不重要,看到才重要,带你去个地方。”

静和追着顾玉章,从闹市中穿过,钻进巷子里,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终于在一个宅子门口停下来,顾玉章敲门很讲究,敲一下,停顿,又连续敲了两下。小厮才开门,将他们引了进去。

“哎,你搞什么名堂啊,神神秘秘的。”

“来都来了,一会就知道了。”

小厮一路脚步轻快,将他们带到一个大厅里,左右两侧摆着十几张桌子,左侧几排摆放的是绸缎、布匹,从前向后走,分别是麻布、绸缎按品级依次排开,麻布由粗到细,绸缎由厚重到轻薄,颜色也分为素色、彩色、混色,花纹上各具特色。右侧是刺绣,每个桌子上的绣品都不一样,有图案简洁的平绣、轻纱剔透的锦绣……静和越看越欣喜。“顾玉章,你从哪里找到这些?”

顾玉章笑笑说道“我猜的对么?”

静和点点头,“别卖关子了,说说吧。”

顾玉章眼光一挑,示意她看看门外走进的三位夫人和两位先生。静和谦虚的做礼问好。

其中一位妇人,看似中年,走到左侧摆在桌上的麻布、锦缎附近,“小姐好,我是南湘安远的吕氏,祖上经营织布营生有百年有余。”

“吕夫人好,南湘的织布、染布遍地都是,您这布,从麻布到丝绸锦缎,样式齐全,生意如何啊?”

吕氏摇摇头:“不瞒姑娘,我们的货品出路并不好,南湘养蚕盛行,粗布麻衣都可以自给自足,锦衣绸缎是大户人家的,可大户人家有限,前些年运送北方、西北的商队可以将我们的货品带走,可近两年,商队虽然渐渐多了,但收购的价格压得很低,我们只能维持生活。”

“吕夫人,我是北方人,家里早些时候也有绸缎庄的买卖,也是在南湘订货配送,没有人向您订货吗?”

另一位先生走出来,说道:“小姐,南北往来之人订货是有的,但供货的几乎垄断,分别是钱氏、韩氏、闵氏、梁氏,市面上的货都是他们供的,偶尔一些还不会引起麻烦,若是多了,货根本运不到主顾手里,一次两次是意外,日子长了,主顾们意见就大了,他们四家使用镖局押送货物,数量大也负担得起,我们这些实在是付不起。”

另一位稍稍年轻的姑娘姓王,走出来:“小姐,您看到的绣品是都是我和姐妹们绣的,淮州女子善刺绣,我们送去绣坊,收益微薄,也卖不到其他地方。岚萱坊是琦瑶阁的产业,生意遍布中原,我们希望有条出路。”

“明安城此次中州盛会,你们可有展品啊?”静和看看几人默不作声的神情,便是猜到了顾玉章今日的目的。

“小姐,如此盛会,是最好的机会,这些就是我们带来的,可非但没有选中展示的位置,还被勒令为其他商户,扰乱城中秩序,赶我们出城,是顾公子暗中帮忙,才得以见到小姐。”

静和的目光扫向坐在一旁的顾玉章,这么一块蛋糕送上来,有些措手不及,低声说道:“你为何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顾玉章靠近她的耳边,“想做什么便做吧,他们的底细我查的很清楚,不敢骗你。”这就像一个信念支撑住一个人心里的胆怯。

“几位的情况,我了解了,你们的展品,我很欣赏,但此事,我需要考虑一下,再做安排。”

吕氏问道:“姑娘愿意与我们合作?”

“合作可以,但我不会只合作吕氏一家,南湘遍地是宝,我总不能只挖一颗人参果,是不是?”

吕氏说道:“姑娘说的是。”

“几位,我虽然要考虑下,但有一点可以做,你们的货品若是向外运出,大可找春草帮去押运,成本低廉,顺路还能带给其他的商队。”

“这样好啊”

“绸缎庄的生意我家中也有,会再去拜会吕夫人的。”

“小姐严重了,小姐想好如何做,我一定配合。”

“诸位的困境我已知晓,你们先回去吧。”

“是!”

看着吕氏几人离去,静和坐在顾玉章身边,“你喂了这么大一口肥肉,不怕撑死我么?”

“你应该早就想好方向了,只是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些,这口肉呢,切开了一口一口吃,哪里会撑到。”

“顾玉章,谢谢你!”

听静和跟自己说谢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怎么谢我啊?”

“你说吧!”

顾玉章从怀里摸出一支木簪,雕花简单,像一片云朵又像一朵桃花,轻轻插在静和的发髻上:“那就带着它。”

静和伸手摸摸想要拿下来看看,“不许摘下来!”

揣着好奇的静和,也没有办法,“行吧。”

街上的喧闹声渐渐冷清了,摆摊的小商贩也准备打烊,姚郡守在门口是左等右等。“这丫头是去哪了呢?”心里着急的很。

顾颐山睡不着觉也陪着在门口张望着:“可不是么,要不派人去找找吧。”

“我看行!”姚锦成刚要大喊一声,让静轩和百恒去找宝贝女儿,顾颐山推了他一把“你等会,你看那是不是?”

两个人影并肩而行,越来越清晰,“是!那旁边是?”姚锦成仔细的看看,不说话了。

顾颐山乐的笑起来:“锦成啊,咱俩兄弟一场,再来个亲上加亲吧。”

“又打我闺女注意。”姚郡守扯着嗓子喊:“什么时辰了,才回来!给我过来。”

静和一路小跑,“父亲,顾伯父。我去了解一些事情,出来就晚了,我哪都没去,直接回来的。”

顾玉章恭敬的向姚锦成行礼:“姚叔父,今日是勉之欠考虑了。”

顾颐山年纪不小,眼睛可不花,一眼便看到静和头上的木簪,“锦成啊,我说的事,可行,你再想想!”

姚锦成叹口气:“哎,看来真是要拐走了。”“勉之啊,你也回去吧,不早了。”

“锦成,咱都在这一个院子里,回哪去,自个家,何必客气。”顾颐山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拉着姚锦成往房间走。故意将静和留给了顾玉章。

“顾伯父今日说话有些奇怪。”

“我觉得父亲说的挺好,我送你回房间。”

“是吗?”静和云里雾里的回到了房间,想着吕夫人几人的事情,心里像是点燃了小火苗,坐在书案边,翻阅关于丝绸、刺绣的经营之法。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微微亮,静和在纸上写呀,画呀的,燕北和西铭郡的绸缎庄、刺绣的市场空缺很大,琦瑶阁的产业占了五成,将这条路走通,必然能切掉琦瑶阁一块肉。想着想着,书册上竟又浮现出那张俊秀的脸,情不自禁的有了笑意。忽的,用手摸摸头上的发簪,取下来,握在手里“你这个人,好好说话时候还是挺好的。”

正月十四,圣主、圣后以及随行妃子均已入驻行宫,中州宰相、文臣、以及各州郡的郡守、官员,受邀的均已到达明安城。两位老郡守必然是要带着两位公子面见圣主,参加朝会。一来如此盛大的朝会,定是圣主有新的谋划,二来,君臣之间的界限两个老郡守还是很明白的,战场上是骁勇善战的老将军,朝堂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狐狸。

家悦闲着无聊,想要去彩衣巷逛一逛,那里集合了明安城的大小绸缎庄,裁缝铺子,静和听着去看看也好,当下了马车,眼前一亮,昨晚吕夫人几人的样式已经是上成,这一条街都是,简直是大饱眼福。

“静和,你看这个青色的,很适合静轩的。”家悦摸摸一匹青丝缎面,爱不释手。静和随口询问了价格,大吃一惊,高出吕夫人三倍的价格。静和拉着家悦继续向前面看看。

两个人东看看西看看,家悦拿起一块淡粉色轻纱,和一块刺绣梅花的料子,比划着,“这样搭配在一起,好不好看。”

“好看,去量一下尺寸吧,很适合你。”静和也觉得淡粉色衬托下更显得家悦的皮肤白皙。于是叫来老板娘,要量一下尺寸。

“慢着!这两匹布,我全要了,老板娘。”女子的口音硬朗,语气强横。

家悦侧过头,看着此人一身异域打扮,头上编了许多小辫子。锁骨链中间又一枚银饰吊坠。“这是我先要的,老板,给我包好。”

女子一鞭子抽过来,静和反应很快,将家悦拉到身后,一手拉住鞭子,女子悄然运行内力,使劲拉回自己的鞭子,却还是纹丝不动。“松手!”

“好!”静和顺势松手,力量瞬间卸去,女子一下闪了出去。

“老板娘,把布包起来吧。”老板娘闻言立刻按照尺寸将家悦的布包起来,送到家悦手上。“姑娘拿好。”

“慢着!我说的是要整匹布,一寸也不能少!你手中的放下。”

“姑娘,你若喜欢,跟老板娘商量便是,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我先买的,自然要拿走,让开!”家悦虽然是个大小姐,却一点也不胆怯。

“我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我说了算!再不放下,我就不客气了!”女子吹了一声口哨,身后跑来几个男子。

“我以为克鲁部落的勇士只会在战场上勇猛厮杀,没想到也会向小厮一样当打手。”静和看了看你女子身后的一名男子,打扮贵重,面色有些为难。

女子见静和挑明了他们的身份,说道:“你怎么知道?”

静和并没理会女子,而是向他身后的男子,恭敬的说了一句:“安格大皇子好。”

安格,克鲁王的大皇子,克鲁国是西北部最大的国家,三分之一甚至可以说一半都是这位大王子的功劳,只是这位大王子并非嫡出,而二皇子久安的母妃是克鲁皇妃,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早已是克鲁太子。

“大小姐好。小妹第一次来中原,请见谅。”女子闻声退到安格身后,“大哥!”安格下意识的摇摇头,“不要任性。”

“安格大皇子客气了。这位姑娘是我二嫂嫂,先看中了这些布样,便买了下来,若是卡朵郡主喜欢,可以让老板娘将铺子里的布样都给您找出来,若是还不够,安格皇子尽管开口,我自当帮你找来就是。”

“大小姐言重了,卡朵不识二位,我带她向二位道歉了。”

“别!不知者不怪罪,我们就此告辞。”

眼见着静和带着家悦走远了,卡朵很是疑惑:“大哥,那女人是谁呀?你这么客气?”

“西铭郡守的小女儿,姚静和。”

女子眼睛一亮“那他说的二哥,就是姚家二将军,当年送我回部落的?”

“是他们兄妹送你回来的。卡朵,这里不是克鲁,你收敛些。”

“是,大哥。”

离开了绸缎庄的家悦还是云里雾里的,走到街角,进入另一条商户街,家悦实在憋不住了“静和,刚才那是什么人?”

“是克鲁的安格大皇子,和克鲁王的小女儿卡朵郡主。”一边说一边顺手摆弄着小摊上的物件。

“你可真厉害,一下就认出他们了!”

“家悦,克鲁和西铭、岭西郡打了很多年,直到十年休战协议的签订才各自休养生息,这个大王子就像草原上的雄鹰,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原来是这样,那静轩呢?”

“我二哥自然是最好的,尤其在嫂嫂心里呀。”

“你真是的……”家悦的脸又红又骄傲。

“不过,二嫂嫂啊,当年克鲁的三分之二已经被攻破,可再打也是困难,就签订了休战协议,当时的卡朵郡主沦为俘虏,还是我和二哥送她回去的,临走时,她可说了句……”

“说什么?”

“她说等她长大了,一定嫁给我二哥。现在看是长大了哦,就是野蛮一些。”

家悦停下脚步,咬住嘴唇,“真的吗?”

“是呀!”静和看看心事重重的家悦。“哎呀,我若不告诉你,以后你知道了会怪我,我现在告诉了你,怕是我二哥要怪我多嘴了,谁让我二哥心里只有二嫂嫂呢。”

“这还差不多,我也觉得静轩心里是有我的,走吧。”家悦的情绪好了一些,静和心里也是踏实的,若是卡朵直接说出这件事,家悦或许会误解更多,所以在绸缎庄时,静和才一口一个二嫂嫂。

走在街市上,静和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周围有人跟着,反复查看几次,却没发现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家悦,我昨晚没睡好,头有些疼,咱们回去吧。”

家悦点点头,陪着静和向停放马车的巷子走去。眼看就走近了,一个人影重重的砸在马车上,两人走近一瞧,是昨日入城时见到的城关长周达。

“我的马车。”家悦看看静和,将周达扶起来“周大人,您没事儿吧。”

周达口吐鲜血,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是勉强着爬起来走回去,静和两人觉得不对,跟过去瞧瞧,“你们未经检查,不能进城,就算进来了,也要接受检查,不能随意在街市上穿行。”

“笑话!本公子的车,也是你拦的,再拦着,我就从你的尸体上轧过去。”男子走下车,示意身边的护卫,继续动手,另一边一个兵卒赶忙扶着周达,“大人要不就让他们过去吧,这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啊。”

“不行!近日来明安城来往之人复杂,不一一检查,造册登记,出了事,吃不了兜着走。”

小兵哆嗦的说:“大人啊,这人就是不让,难道拼命啊!”

“去衙门叫人了吗?”

“已经去了,但现在咋办?”小兵也是战战兢兢。

周达挺直身体,喊道:“我明安城城关长周达,为了城中百姓安危,执行城主孔大人,当今圣主之令,严格检查出入人员,何错之有,公子若要进城,必须接受检查。”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为周达加油助威,男子却只是给了一个手势,几名随从便冲着周达和几名小兵走去。

“住手!管斌,你当街殴打兵卒,太过分了!”一名紫衣女子和一个身着天蓝色长袍的男子拦在周达身前。

“罗岩?别多管闲事!”男子被认出,此时怒火更胜,“不过是下等人,我教训一下他们有眼无珠,你们俩让开。”

罗岩一步向前,“他是明安城的城关长,可不是下等人,况且人无贵贱,你若是没有父辈的荣耀荫庇,有什么资本在这里撒野!”

“罗大哥说的好,管斌你欺人太甚。”家悦认出这兄妹是中州吏部侍郎罗大人的公子、小姐。

“家悦,你也来了。这位是?”

“这是……”家悦话没说完,管斌便吼道:“拦着我的路聊家常,齐家悦你也在这,真是麻烦!”

“静和,这是管雍老将军的孙子,管斌,出了名的豪横。”

静和向罗家兄妹行礼,“西铭郡姚静和。”

“罗岩,我再问你一句,让开,别拦我的路!”眼见着事情闹大了,管斌也担心不好收场。

罗岩看看周达:“公子,我们要例行检查!”

“真是个一根筋!给我过去,本公子在这,看谁敢查,谁拦着,就给我揍!”

“管斌,你可想好了!明日就是大朝会,真要给老将军脸上贴金你就试试,要想动手,我也不怕你!”

管斌正要动手,身边的中年人乔管家拉住他“公子,今日事情已经闹大了,收手吧。”

管斌低声说道:“有何不可?若被查到车上的东西,一定会传到爷爷耳朵里。吓唬吓唬他们,还有谁敢搜!”

乔管家又一次拉住他:“公子,齐姑娘身边的女子惹不得。”

管斌将目光定在静和身上,“是个相貌清丽的姑娘,有些姿色。”

乔管家一叹气“公子,你可看到那姑娘发髻上的梨木云纹。”

管斌一愣,“梨木云纹?跟他有关系?”冷不丁的向后倒退两步。

乔管家继续道:“梨木云纹是萧山学院大长老的独特印迹,只怕是关系不浅,不要惹他。”

管斌立刻说道:“罗岩,今日本公子不与你计较,各让一步,让我过去。”

“请例行检查!”周达的执著,让静和都不得不佩服。管斌这位傲骄的公子也是别无他法,接受检查。

周达将马车检查的非常仔细,并在角落中发现一小箱子,要求打开后,发现是一瓶瓶药丸,味道香醇,周达立刻扣下“公子,这寻仙丸不能带进城,公子可以存放在城关,离开时取走。”

只听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议论起来,“寻仙丸?”“就是吃了让人飘飘欲仙那东西?”“可不是,一粒千金?”“吃完赛神仙”……

“都闭嘴!”管斌怒吼着,“都滚开点!”“周达,我记住你了,走着瞧。”管斌带着人匆匆的离开了人群。

罗岩向着静和行了一礼“多谢姚姑娘帮忙。”

“我?”静和也是有些糊涂了,“我没做什么,是罗公子大义。”

罗岩闻言,看了看小妹娇蕊,似乎静和并不知道梨木云纹的事情,问道“姑娘与顾二公子可是相识?”

“认得”

“那便没错了,管斌最怕的就是顾二公子,否则以我和小妹是吓不到他的。”

静和还是云里雾里,想着自己脸上也没写着顾玉章,怎会被认出来。唯一的便是发髻上的木簪。“原来是这样,罗公子,罗姑娘,我们住的不远,顾二公子和我二哥一早便去朝会了,不知这会儿回来没有,若是二位不嫌弃,便过来坐坐。”

“哥哥,我跟家悦好不容易见面,有幸结识姚姑娘,一定要去的,你先回去吧。”

“也好”,罗岩命马车将三个姑娘送回姚家、顾家的宅子。罗小姐的性子落落大方,却不似普通的闺门小姐,心里有着一个闯荡江湖的梦想,说的静和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呀?我跟哥哥游历过南疆、鄂川,在鄂川生活了两年多呢。只是后来,算了,说点别的。”

“后来是人回来了,心留在鄂川了。”家悦开玩笑的说。

“让姚姑娘笑话了。”

“罗姐姐是没见到家悦提到我二哥的样子,可比这娇羞的多。罗姐姐叫我静和就好了。”

罗娇蕊笑笑说道:“家悦是在家的时候就打听二公子的人品,这是迫不及待的要来二公子的身边。”

“每日在身边,我还是挺高兴的。”家悦说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家悦,你羞不羞啊。”

“罗姐姐,你不是也惦记着廖二公子的吗?”家悦继续说着:“罗姐姐在鄂川的日子,不也是为了他么。不要嘲笑我。”

“廖云帆?”静和脱口而出。罗娇蕊点点头,“静和,你知道他?”

“嗯,认得,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静和的回答,让罗娇蕊心里很满意,说道:“他是最好的男子。”

家悦撅撅嘴,“罗姐姐呀,一提到廖云帆就这幅崇拜的表情,静和你怎么认识?”

“廖云帆是鄂川郡守的二公子,跟大哥二哥交集多一些,行伍世家呢,多少也会有些往来,自然是认得。”

“难怪,罗姐姐说他又有学识又风趣、又温柔体贴,还一身好武艺,堪称完美。说的我都不信。”

“罗姐姐说的也差不多。”

家悦更是好奇廖云帆,“静和,那廖云帆和顾二公子比起来呢?”

“他怎么能跟顾玉章比呢?没有可比性。”

“就是呀,家悦,云帆温和,顾二公子面若冰霜,实在难以相处。”

静和忍不住笑笑,难得顾玉章这幅惊为天人的好皮囊,竟让姑娘们望而却步。

“不过,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管斌的长姐,管雪,也来了。”

“罗姐姐,这次来的人多了,刚才那个管斌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他长姐难道更过分吗?”

“倒是没有,但是我怎么看都不喜欢她。”家悦吐吐舌头,“她见谁都很客气的,尤其是见到顾二公子。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跟在他身边。眼睛都要上天了。”

“哈哈,家悦啊,你怎么说的这么夸张。”静和也是有些好奇,从未听顾玉章提起过。

罗娇蕊接过话:“家悦说的不夸张,管雪的母亲与圣后关系很好,自小就经常在宫中走动,甚至与三位皇子,顾二公子一同读书的,她真的很愿意跟着顾二公子。后来顾二公子去了萧山学院后,除了回朝中述职,很少进宫。见面应该就少了。”

“还有啊,静和,我见顾二公子跟你相处就很舒服。”

“家悦,吵架吵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静和开玩笑的笑笑。

“管老将军几次想要给管雪选择夫婿,可都拒绝了,她却时不时的去顾郡守在月星城的宅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次小厮出来说了一句话,她就再也不去了。”

“静和,有一次,左相夫人生辰,我和罗姐姐都去了的,丫鬟不小心打翻茶杯,溅到她衣裙上,连连道歉,她表面上一直说不碍事,装作一副宽厚的样子,转过头,我和罗姐姐在后院乘凉的时候,就见着那个丫鬟被打的头破血流,从后门拉出去了,拖出去的人就是管雪的贴身丫头。”

“好狠心啊。”静和听了也觉得诧异。“这么恶毒的女子,还是不要说了,对了罗姐姐,你看看我和家悦今日买的绣品、绸缎。”

明安城西巷子第一家门上挂着“管府”,庭院内的气愤十分严肃,管斌跪在院中央,管老将军坐在椅子上,右下方站的是管夫人,旁边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便是管雪。

“爷爷,孙子知错了。”管斌跪在地上祈求着。

“滚蛋!那种东西就碰不得,圣主命太医院下过重令,朝堂、民间皆不可食用此物,长期服用将使人神志不清,你哪来的?”老将军气的直喘。

“爷爷,孙子也是多日前从一位道长手里买的,不知是寻仙丸,也是受了诓骗,好在孙子没有服用。”管斌绞尽脑汁编借口。

“孙子发誓,绝对没有,否则……”

“闭嘴,发什么誓,我管家就你一根独苗了,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没脸见你九泉之下的父亲。”老爷子气的哆嗦“丢人啊,城关是什么地方啊!圣主下的令,你都不放在眼里,你把我这把老骨头也敲碎得了。”

“爷爷别生气了,别气坏身体。”管雪赶忙取杯茶递到老爷子手边。

“雪儿啊,我怎么会不生气,今日朝会之上,那姚静轩已经不比他大哥差,西铭郡的两个少将军啊,燕北更不用说,顾玉章早已名震朝堂,顾玉楼也是文能管制武能治军,那俩老东西已经可以享福了,鄂川廖云帆心思深沉,腹中有谋略,也不是省油的灯,再看看你弟弟!文不成武不就,非断了我们管家不可啊。”

“爷爷,弟弟知错了,他会改的。爷爷身体要紧。”管雪一边开解老将军,一边向弟弟使眼色,让他磕头谢罪,终于算是过去了。

正月十五,明安城的盛会正式开始,先是祭天仪式,圣主协圣后在上,两侧排开列队,一侧是文臣,一侧是武将,延伸向后的是官眷列队祈福,站位顺序也是一侧文臣,一侧武将,按对应的顺序排布。

礼部典官有条不紊的安排每一项祭拜,静和两个晚上没睡好,家悦和罗娇蕊又在文臣的队列里,甚是无聊,不自觉的打着瞌睡。

“姚静和,你注意点行不行啊。”岭西新郡守的女儿楚相依,原是岭西军的粮草大将军楚雷的女儿。

“相依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静和低声说道。

“我竟然能和你站在一排了,以往都是在你后面。你二哥真好,年纪轻轻已经有了官职,能站在前面。”

“站哪不一样。况且言伊大哥也已经有了军衔。”

楚相依接过话“可我大哥没来啊。”

静和打个哈欠“我大哥也没来啊”抬头看着前方,顾玉章挺拔的身姿,俊秀的那张脸,就是与众不同,“身着朝服,还挺精神的。”

“笑什么呢?”楚相依看着笑嘻嘻的静和有些好奇。

“没笑什么。”

“你看圣后身边的女子了吗?”

静和偷偷看去,“有一个,是谁啊?”

“管老将军的孙女,管雪。”

“长得挺漂亮的。可管老将军还有一个孙子管斌,怎么没见?”

楚相依说道:“据说昨日在城门闹事,被老将军惩罚了,今日不让来。”

“怪不得。”静和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女子,举止高贵,站在圣后身边。还是不停的打瞌睡。

终于是结束了祭拜,又是行宫用膳,规矩一个接着一个,静和坐在一边,嘟囔着“就说不来,烦死了。”

“静和!”静和一抬头,竟是南湘向郡守的两个女儿。

“许久不见,惠恩姐姐、慧雯!”

“静和妹妹,你有个坐像,这形象着实不好看。”青衣女子将静和扶正坐直,为她整理好。

“惠恩姐姐,我真是累了。”

“那也不行啊,难得见你穿着一身华服,这么庄重的场合不能失礼的。”

“知道了,惠恩姐姐。”

“静和,明日你要参加狩猎吗?”向慧文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慧雯,你看我这困的,只怕明早都起不来了。”

“你真是的,下午还有赏梅园,晚宴后赏灯呢”说话间,宫女们将菜肴已经摆在桌上。

静和拿起筷子,简单的吃了两口,味道很淡,也没什么兴趣了。

“熹梅园”是行宫之中休闲娱乐的地方,处处梅花,散发着清香,向家姐妹想拉着静和去凑热闹,毕竟这里都是各家的公子、小姐,说是一场相亲大会也不为过。静和并不感兴趣,便找个理由,躲个清静。

她坐在一处亭子里,看着远处的梅花,若是能安静一些,这个画面就好了。

“姑娘下一局吗?”

“没吃饱,脑子不好使。”

顾玉章从身后拿出一盘点心,放在棋盘边,“这样,姑娘能赏脸了吗?”

“勉强吧!”静和挑了一块莲花图案的点心,津津有味的吃起来。随手摸起来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

就这样,一局棋,打发了静和无聊的时间。可看着自己的白子越来越少,静和细细的琢磨着:“你是不是算计我了?”

“不算计还需要下吗?”说话间,顾玉章又拿走几颗白子。

“截住你。”静和一子落下,顾玉章面带微笑:“真是多谢。”他将黑子一落,一片白子又被收走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狡猾,输给你了。”当她再抬头已经夕阳笼罩着梅林,人也少了许多。“安静一些欣赏这样的梅林还是挺好的。”

“在想姚夫人是吗?”

“顾玉章,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什么都知道。我是想母亲了,上次跟母亲去外公家里,也有一片梅林的,母亲就为我切水果,带着我散步。如今母亲离去已经一年了。”

“她会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的,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静和缓过来神,看着顾玉章问道:“我二哥是不是去陪家悦了?”

“你说呢?”

“有爱情没亲情,回去我一定告诉大哥。”

“你大哥可没空管你这闲事,估计和谭姑娘享受生活呢。”

“还这么不会说话,要真能和想容在一起,我也是高兴的。”

“有人来找你了。”顾玉章向一边使了使眼色。

“静和,你今日打扮很漂亮。”廖云帆款款走来,向顾玉章微微一笑。

“是么?惠恩姐姐说这是个正式的场合还是要庄重些。”

“是的,静和,今晚的灯会有三条街,一起吧?”

“不了,我一会儿要早些回去,父亲说不能回去太晚。”

“那就少玩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廖云帆的热情,静和有些不好退却,看看顾玉章,说道:“云帆,一会儿我找顾玉章有些事情,今日便不去了。”

廖云帆看看顾玉章:“好吧,那顾二公子应该不太希望我打扰,改日再约,我走了。”

静和深呼一口气,“还是让罗姐姐与云帆赏花灯吧。”静和边说边想起家悦给二哥绣荷包的事情,看看自己的手,还是觉得很无辜。可这样细小的动作也落在顾玉章的眼里,“你手怎么了?”

让他知道一定是笑话的,“没怎么。”顾玉章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忍不住笑出来“你是学女红了吗?怎么扎成这样。”

“顾玉章,你不许笑!”

“还不是我那两个嫂嫂么,非要绣什么荷包送祝福,满街上都是卖荷包的,什么样的没有,害得我手指都要变成蜂窝了。”

顾玉章听着,强忍着笑。憋得脸都红了。“你不许笑了!”

“勉之。”这一声轻柔的呼唤,人未到,柔美的声音已经传来。

静和的目光示意着顾玉章:“哎!那位神坛上的仙女来找你了。”

“仙女只应天上有,下面的就只有侍女吧。”

静和一时语塞,顾玉章说话真是不留情面,神坛之上,祭祀之地,除了圣主、圣后行祭天之礼,其他人都是侍奉左右,无论什么身份,都只是心甘情愿的侍奉而已。

管雪身后跟着六名侍女,摆足了大小姐的气场,高挑的身材,精致的妆容,更显贵气,可在顾玉章面前,格外温柔:“勉之,宫宴要开始了,圣后娘娘让我们一起过去。”

“知道了。”这样不冷不热的回答,使得管雪的笑容有些尴尬了。

“勉之,你上次回京述职也是匆匆一别,圣后很挂念你,想着与你叙叙家常的。”静和听着话里话外一口一个圣后,也不知是圣后想念顾玉章这个外甥还是她自己想念。

“圣后日理万机,事务繁忙,自会以大事为重。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不要浪费时间。”

顾玉章你怼人真是毫不客气,这比吵架更冷漠。管大小姐温柔的表情终是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管雪将目光转向静和,这种微妙目光感觉不到温和,反而有些复杂的情绪,“管小姐好。”

“姑娘好。”管雪面似礼貌的问候,可身后的丫鬟目光却是极为犀利的,让静和觉得尴尬又无可奈何,还是早些离去好。

“你既然有事,我就先走了。”还没等顾玉章说话,人就跑了。

“哎呀,这女人确实不简单。”静和走的并不快,又总想回头看看,可这头怎么也转不过去。

“小妹,你跑哪去了,我和家悦找了你一下午了,也没见人影。”

“我跟顾玉章下了一局棋。”

家悦很是不解的问道:“静和,这梅园赏花,是件郎情妾意的事情,你们俩下棋!”

“不然呢,家悦,郎情妾意是你和二哥的事情,我就说这样的场合不要叫上我,很无聊的。”

“小妹你是不是输了?”静和只是转过身,随意坐在一处长廊的边上。

“为什么呀,静轩?”

“小妹若是赢了早就写在脸上了!看她这幅失落的表情,便知道了。勉之呢?”

“跟管大小姐郎情妾意呢。”静和看似随意的说着。总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二哥你看我干嘛?”

静轩有意无意的看看小妹的神色,“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儿啊,就是饿了,中午的饭就没吃饱,若不是顾玉章那一盘子点心,我就变成饿死鬼了,快走吧。”若是说没事儿,看着顾玉章跟那位仙女伫立在梅林之间,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在,可明明是自己跑了,给人家创造了机会,还要说什么,她不自觉的揉搓着自己的袖子。

等候已久的宫宴正式开始,静轩带着家悦坐在前面的位置,姚郡守也让静和与他坐在一起,毕竟这样的场合,座位的顺序是最能展示身份的,家眷的席位还是在官位之后的,静和并不喜欢那些面子上的寒暄,便坐在位置上四处张望着,眼见着顾玉章进来,“顾……”管雪紧跟在身后,静和这一句顾玉章也没有叫出口,心里不自在的情绪更甚了。

看着顾玉章入席,管雪侍奉在他身边,就像家悦坐在二哥身边一样,静和心里像是堵住了一般,随手将父亲的酒壶拿起来,倒了一杯在自己杯中,一饮而尽。

“丫头啊,这是做什么?”

“尝尝宫中御酒,也不怎么样。”

姚郡守随即便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这么简单,丫头啊,在父亲身边吧。”

“不就是个宴会吗,有什么简不简单的,中午的菜就不好吃,晚上我自然是要多吃点。”静和拿起筷子,左一口右一口,却好似食之无味。姚郡守酒壶中的酒如水一般被静和一口一口的饮了下去。

“丫头,别再喝了。”

“父亲啊,母亲开了那么多家饭馆,什么酒我没尝过,这酒呢,产自陇西,口感醇厚,有淡香,应该是三十年的老窖,我还能说出这酒出自谁家,父亲信吗?”

姚郡守的目光看向对面的顾玉章,不禁叹口气:“一会儿让你二哥早些送你回去。”

“这酒啊入口之后柔润,咽下去,口有余香,只有陇西百年老号乾元号。”

“静和丫头这嘴还是这么叼,一说一个准。”

“洪爷爷好。”

“你这丫头,没个礼数,给洪公公行礼。”姚郡守客气的向这位圣主身边的贴身大总管问候,“洪公公,这丫头年纪小,不懂礼数,您见谅。”

洪公公笑笑说道:“你就别假客气了,这丫头从我认识她时候,就这么叫我,就没见她改过口,这两年没见啊,越发像山上那位老太后了。”

“静和丫头,还想吃什么,洪爷爷给你关照一声。”

“洪爷爷,不用了,我要是搞个特殊,也不好。”说着静和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洪爷爷,我想着这次来应该能见到你,总要送你个礼物的。给!”

洪公公打开闻闻,一鼻子草药味:“这什么呀?”

“洪爷爷,你早年呢跟着圣主、父亲南征北战的,肩部和膝盖每次变天都越发疼痛,虽然你在宫中有医师调理,可我这个,可是请了神医谷小谷主为您专门配置的,你回去试试。”

洪公公心中感动,“真是个贴心的丫头,还惦记着洪爷爷啊。”说着将玉瓶塞在袖子里。

静和继续说:“洪爷爷,我在月星城西三民巷的嘉禾药铺,备了许多这玉瓶,洪爷爷若是用着管用,便差人去取,就说取南疆的清淤散,就可以。”

洪晟是眼中略显红润“丫头有心了。姚郡守啊,你真是有福气哦。”洪晟眼中不免闪过曾经年少的画面,先主托孤,他陪着当今的圣主平定宫中皇子夺权之乱,后来北境的姚锦成、顾颐山陪着圣主打下如今这中原的江山,但他始终是宫中之人,身体残缺,于外人看来,只有权势上的尊重,也是他心中依仗的自尊,或许没人会尊重他自己,洪晟这个人。可姚家的小丫头,自小就被姚锦成宠上天了,但凡有理,就敢闹到圣主面前去,在她眼中,圣主就是个跟父亲打仗的伯父,她每日功课结束,便拿着自己的零食,跑到圣主门外,与这个老太监分享,还会引着他坐在地上跟自己玩,听自己将故事。“哎呀,人啊,老了,总想起以前的事儿,长大了呀。”

“洪爷爷,今日的盛宴非同寻常,我在父亲身边,你忙去吧。”

“好呀,姚郡守,多余的话,我不必说,月夷、克鲁以及北方的部落稍后要进行献礼,还会参加明日的狩猎。”

“锦成明白,多谢公公提醒。”姚锦成看看自己的小女儿,目光时不时的扫过顾玉章的位置,眼见着管大小姐细心的侍奉,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是失落。

“闺女啊,勉之他……”

“不要提他,父亲看看这西域的舞蹈,也挺好的。”然后又是一口酒饮下去。

这一幕让家悦都觉得奇怪:“静轩啊,这些日子静和跟我在一起,没见她喝过酒啊,今晚是怎么了?”

“小妹酒量好着呢。只是不常喝而已。”

还能因为什么,静轩的目光向一旁看看,管大小姐礼貌的行礼,静轩也只是笑笑,顾玉章却一直面无表情,一口酒没喝,一口菜也没吃,或许静和只是心里难受,管大小姐这热脸贴冷屁股的心情更加难熬。

歌舞过半,趁着热闹,圣后发表了一番祝贺,顺便说道:“陛下,勉之也不小了,不如今日陛下取个好彩头?”

一语之后,歌舞虽然继续,但氛围上却好似安静了,以顾玉章的身份,若与文臣世家联姻,下辈子都有了安全感,若与行伍、军中世家联姻,靠着这个常胜将军,简直是强强联合,中原的百官氏族期盼着圣主的决断,异域他国更是期盼着这位战神的婚姻大事,他们真是被顾玉章打怕了。

有了圣后的提议,又有圣后授命坐在顾玉章身边的管雪,成为众人心里猜测的对象,然而顾颐山却打破了安静,“圣主,勉之虽有军功,但仍旧是陛下的臣子,他的事不过是我顾家的私事,断然配不上在这盛大宴席上论断,圣后关爱之意,顾颐山感激不尽,日后定会上心。”

一句顾家的私事,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其中的用意,圣主微微笑道:“圣后啊,颐山说的对,勉之虽然沾着皇亲,毕竟是颐山自己的家事,即是讨个彩头,勉之、静轩。”

顾玉章和姚静轩恭敬的起身行礼:“臣在”

圣主命人取来两块金牌,“东征大胜,太子已受封尚,你们俩述职后便回去了,今日这两块便赐予你们二人,见此金牌如同见我。”

“谢陛下圣恩!”

“好了,彩头也过了,下一个节目吧。”圣主的这个彩头,相当于两块中原的通行证,是姚家、顾家的莫大荣耀,在数不尽的羡慕中,顾玉章眼中只有尽在直尺的静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圣后命宫廷女官,送来两对龙凤呈祥的玉佩,分别赏赐给顾玉章和姚静轩,静和看着家悦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自己也为二哥得此殊荣而骄傲,可心里像是针扎般难受,或许顾玉章也会将那枚玉佩送给管雪吧,或许觉得自己承受不了那个画面,静和转身向外面走去。

因为宴席已经接近尾声,所以静和的离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拂面而来的清风抚弄着她一瞬间落下的泪水。

“静和”

她猛地转头,以为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可一瞬间,又体会到了,什么叫不给自己希望,就不会有失望,不禁嘲笑自己,在想什么呢。静和转过身擦掉眼角的眼泪。“云帆,你怎么出来了?”

“晚宴的正餐确实比午餐轻食好许多,吃的有些胀了,出来走走。”

“也是。”

“你今日喝酒了?”

“看不出来吗?还用问。”静和自顾自的向行宫之外走着。

廖云帆便悠闲的跟在她是身后:“看来你今日心情真是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不喜欢应付里面的场合罢了。”

“今日灯会可是难等可贵的,在行宫俯瞰望去也甚是壮观,你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可惜?”廖云帆故意挑开话题。

“愿意看你去看,我有些喝多了,先回去了。”

“静和,梅园里,你说有事,此时又要回家,应该没什么事,就赏赏脸吧。”廖云帆将静和的话都堵住了,只好转向行宫的另一测。

静和登上行宫的城楼,俯瞰着灯光璀璨的街市,如同繁星落入人间,看不到尽头,让人眼前一亮,“今年的灯会确实很壮观。”

“静和”家悦远远见到静和,便跑过来,看着身边陌生的男子,问道:“这是哪家公子?”

“那位风趣、有学识、武艺高强的鄂川二公子!”

“廖云帆?”家悦惊讶的看着廖云帆,又看着静和点头。

静和口中这一系列溢美之词,听得廖云帆都有些诧异:“你这夸的是我吗?”

“云帆,这是齐尚书家的小姐,家悦。是我二哥……”

“小妹啊,家悦就在我身边,云帆应该早就知晓了。”静轩挽住家悦的手,笑容温暖。

“也对。家悦啊,这次见到廖二公子本尊了吧。”

静轩和廖云帆自然是不知道姑娘家的事情,更不知道家悦和静和聊的是罗家姐姐的事情。

“静轩公子,下午不知这位姑娘是姚家大小姐。”管雪跟在顾玉章身边缓缓走近。

“小妹,这是管老将军的孙女,管雪小姐。”无论如何静轩还是要礼貌的走个形式的,家悦在后面使劲掐了静轩一把,咬着牙,声音很低的说道“我不喜欢她。”

“管姑娘好。”静和说话间看着管雪腰间的那块玉佩,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

“姚姑娘刚刚夸赞廖公子,真是贴切,勉之,你说呢。”

“云帆,当真是你走到哪里,都是备受欢迎,静和与家悦夸你,管大小姐也是觉得贴切。”

廖云帆是个精明人,自然听得出这打趣之中掺杂着情绪,“勉之啊,你还不如不说话。说的我好像风流公子一样。”

逗得家悦笑起来,“静和,快看呀,放烟花了!”

满天绽放的烟花,犹如夜幕中的精灵,释放着稍纵即逝的生命,一次次盛开、一次次绽放、一次次消失在天际。它像是美好的期待,又像是瞬间流逝的期盼,像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轰然又消失于无形。家悦兴奋的靠在静轩的怀里,静和却只是静静的欣赏着,久久的凝望着,廖云帆看到她眼中的失落,低声说道:“他就在你身边,不过是换个形式,与你一同欣赏罢了。”

“你也在这里,一起欣赏不好吗?这城墙上是人,街巷里是人,不都在欣赏同一件事情么,没什么特别的。”

“我能做这万千中的一个,站在这,真是荣幸之至。”

“公子,您要送上来的青花酒。”廖云帆的侍卫端来几瓶青花酒。

“当日在鄂川,也是正月十五,不过那烟花比起这里的,差了太多,一边看,一边喝酒也是件乐事,所以我提前备了青花酒,还能喝吗?”

“来吧!”静和伸手接过,潇洒的一口一口饮着。

静轩也随手拿起一瓶“上次喝的酒家都打烊了,云帆,这次你这几瓶还不够塞牙缝。”

“哈哈,酒这东西呀,喝出味道就行了,多了就不知道珍惜喽!”

“家悦,看出来了吗?廖二公子就是这么个算计的人。”静轩开着玩笑,陪着小妹、廖云帆一同饮着酒。

静和的每一口酒,都戳在顾玉章的心里,这宫墙之内,他只能看着,只能煎熬着,如同一把匕首一片一片的剥着他的心脏。

再盛大的宴会也终有结束,宫中女官亲自请顾玉章和管雪入宫见圣后,临行之前,顾玉章也只是与静和擦肩而过,“顾玉章!”静和终于喊出声了。

顾玉章停下脚步,让管雪先行,他看着静和的手正要拂过发髻上那枚云纹发簪,说道:“姚姑娘,今日喝多了,有什么改日再说吧!”

“我很清醒!该还的还是要还回去的。”

“不值钱的东西,就算物归原主,也要看我心情,我今日有事,改日再说。”说完,顾玉章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静轩拉过小妹的手,“这发髻都乱了。”将木簪重新插好,“这不是一般的东西,回去兄长与你解释。”

静和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过是不值钱的东西。”

“家悦,你扶着静和去马车上等我,我去找一下顾伯父。”

“哦”家悦扶着静和,叨叨着今日宴会上的事情,边走边说着,却已经飘不进去静和的耳朵了。

“哎,那可是黄花梨木制成,色泽庄重,顾玉章真的阔绰的不能再阔绰了。”廖云帆低声说道。

圣后的宫殿内,虽然是行宫,装饰的也格外威严,圣后端坐在上,“勉之啊,走近些,让姨母看看你。”

“多谢圣后关心,勉之一切都好。”

“勉之啊,雪儿这丫头等了你不少年了,这事儿也该办了。”

“圣后,要臣办什么事?”顾玉章明知故问的意思引得圣后有些不悦。

“你应该明白管老将军能给你带来什么。”

“圣后,臣需要什么呢?”

“你!”

“启禀圣后,顾郡守到殿外了,说是喝多了,要二公子送他回去。”

圣后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来都来了,请进来吧。”

顾郡守晃晃悠悠的,好不容易才站稳“老臣参见圣后。”

“父亲,是这边。”顾玉章扶着的顾郡守一抬头发现拜错了方向。紧忙着转过身再拜一次,圣后也是无奈。

“顾郡守真是喝多了。”

“尚可,尚可,就是上了年纪了。”

“罢了,你今日糊里糊涂的,也说不明白什么,勉之,送你父亲回去吧。”

“是”顾玉章扶着脚步不稳的顾郡守,跌跌撞撞的出了行宫,直到上了马车,“父亲,别装了。是静轩让你来的吧。”

顾颐山正正身子,“那不然呢,圣后是铁了心要与管家联姻了。”

“是呀,若是大皇子跟管家联姻,自然引起圣主的疑心,我若是与管家联姻,一来挂着皇亲,二来顾家兵权便是最大的,三来引起疑心的是顾家也不是大皇子。”

“她和你母亲真是不像啊。满肚子是算计。”顾颐山摇摇头,“勉之啊,娶了静和那丫头吧。此事便有转圜余地了。”

“父亲啊,我不想静和因为这样的联姻而嫁给我,而是心甘情愿嫁给我。”

“最后还不是一样,真搞不懂你,二公主也惦记着你呢,哎……回去再说吧。”顾颐山心里也是担心的,毕竟圣后的权利很大,若真是劝动了圣主赐婚,便再无转圜了。

进了宅院,顾颐山看着静轩,寒暄了几句便回房间了,留下两个人,“今日圣后让管雪在你身边,是真的想促成此事。”

“那我能怎么办,管雪是什么人,你知道,圣后是什么人,你也知道,行宫之中,人多眼杂,我只能如此。”

“可你应该能感觉到,她生气了。”

“生气她也不该奉承廖云帆,而且这次,她不是生气了,是伤心了。”顾玉章清秀的脸庞,眉头紧锁。

“小妹应该没睡呢,你要不要去跟她解释一下。”

“不必了,明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圣后不会放过这次赐婚的机会,我又该如何解释。她依旧会伤心。静轩,陪我喝几杯吧。”

“云帆送来的青花酒,来吧!”静轩打开酒,看着顾玉章一碗接着一碗,仿佛每一碗酒都印着静和宴会上一杯又一杯的情形,酒水与泪水掺杂着,流淌在顾玉章清秀的脸上。

这一夜注定是漫长的,煎熬着等着黎明的降临。

一早上姚郡守便来到静和的房间:“丫头啊,今日狩猎,你若不想去,就在家里吧。”

“那我就不去了,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姚郡守看着女儿的样子又试探性的问一句:“丫头啊,勉之他……”

“父亲,不要提他,我不想听。”

“那他若是遇到困境,你会不会帮他一把。”

静和马上放下手中的筷子“父亲说明白些,顾玉章怎么了?”

姚郡守叹口气说道:“昨日管雪与勉之同行,是圣后的命令。”

“那是他的事,艳福不浅。”

“可圣后这样做的目的,你该能明白。”

静和静静的想了想“指婚?”

“但你能看得出勉之高兴吗?他与你在一起是什么样子,高兴是什么样子,你最清楚。圣主还没有决断,此事勉之也没办法与你解释。但你的心意是不是在勉之身上,只有你自己清楚。”

“我不知道,干嘛扯到我身上。”

姚郡守知道女儿说的气话:“你要不知道,便是最好办的,勉之娶谁都与我姚家无关了。省得老顾头子,没完没了的打你的注意,求着要娶你过门。”

“哎呀,父亲,你说的什么呀”

“父亲说的是实话,你若心中有勉之,在指婚之前嫁给勉之,以圣主的脾气,加上与顾姚两家的情谊,绝不会强人所难,便帮勉之解决了困境。”

“圣后不是他姨母吗?为什么要逼他娶亲。”

“丫头啊,有时候亲情沾上权利,就会变成一把刀,一把利器,一件工具,圣后若念及亲情,当年也不会将他送到萧山学院。”

“他是个喜欢自由的人,不该被束缚。”

姚郡守看看静和手边的梨木簪子“你知道这是何物吗?”姚郡守拿起来,给静和指指。

“人家说了,不值钱的,就算归还也要物归原主。”

姚郡守听的直摇头“你早就看得出这是燕北顾家惯用的梨木所致,而且是品级极高的材质。”

“再贵重也是块木头。”

“可这云纹,是萧山学院大长老的特殊印记,此次盛会来往人多冗杂,各怀心意之人也是数不胜数,暗中力量不可估量,勉之是在以自己的身份保护你,但凡明安城中萧山学院、燕北军中的暗哨都会护着你,即便是有人心中有鬼主意,也要看看能不能得罪得起勉之,不敢轻易动手。”

“我不知道,父亲。”

“丫头啊,昨日行宫之内,圣后耳目众多,你佩戴着这枚木簪必然会引起注意了,若是他在与你走的近一些,怕对你不利啊,你担待些。”

“凭什么担待啊,我还嫌弃这破簪子给我添麻烦呢,父亲,收了顾伯父多少好处,一早上就来当说客。”

“你这丫头啊,随你心意吧。对了,家悦也要跟着你二哥一起去,你还是一起吧。”

“来人啊,快给小姐换衣服,这就出发了。”

“父亲!你这哪是问我的意愿去不去,分明是押着我去。”

“你在父亲身边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