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道无亲，常与人善
玄衣小童躲在男子身后探头探脑，那双望向李欢声的淡金色眸子里，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但又忍不住好奇。
李欢声没去看那小童。
他看着眼前这位相貌和被供奉的神像一般无二，身形高大，神态儒雅随和的山神化身，笑道：
“我们自云霞洲而来，途经宝地，打算借宿一晚，不知山神大人，可否同意？”
锦衣男子笑了笑，“小神这里已是许久不曾来过活人了，几位若只是借宿一晚，自当无妨。”
“哦？”
李欢声诧异的看了眼男子身后满是香灰，且还在余烟袅袅的香炉，以及神像前祭案上摆放的两盘新鲜瓜果，
“那这些……”
这位毫无神人姿态的锦衣男子微微一笑，神情柔和道：
“都是山里的小家伙们，自行供奉于我的。”
说着，男子扭头看向身后，
“小九，还不来拜见三位仙长。”
闻言，玄衣小童怯怯地看了一眼李欢声，连忙收回视线，嗓音清脆说道：
“柳，柳九拜见三位仙长……”
顿觉索然无味的李欢声扯了扯嘴角，
“原来你叫柳九啊，和我家张三的名字差不多。”
鱼鹰和蛇，一个张三，一个柳九，化形之后，皆是黑衣。
说起来，张三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师父说让他跨洲送信，也不知送到没有，有没有如愿拿到拜入天山一脉的名额。
姬晓渔看向那个玄衣小童，知晓他并非是人，而是先前他们所见的那条大蛇所化，心中不免有些吃惊。
据她所知，妖类化形极为不易，只有修炼数百上千年，拥有相当于人族结丹境的大妖，方才有机会脱变成人。
这么想来，眼前这小童，最低有结丹境的修为……
“小仙师所说的张三是？”
“哦，那是我养的一头鱼鹰，机缘巧合之下，竟是化作人了，我便给他取名张三。”
李欢声淡淡开口显摆。
从某种意义上，鱼鹰也是鹰，和蛇天生敌对。
他说这话，就是想吓唬吓唬眼前这个口吐人言，以至于让他食欲尽消兴趣全无的玄衣小童。
“……”
听他说完，那玄衣小童果然更加害怕了。
眨巴两下那双化成人形后不再冰冷，反倒看起来格外神异漂亮的金色眼睛，然后默默躲进了中年男子身后。
它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可怕，出于兽类的敏锐直觉，它觉得当时这人就是想抓了它吃掉的。
好在山神老爷出手庇护，方才没让这人得逞。
不过此刻与他当面对峙，哪怕有山神老爷挡在它前面，它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恨不得立刻远遁而走。
山神道：“小仙师勿怪，小九虽是妖类，可性子纯善，自他诞生灵智化形以来，一直相伴在小神左右，并未害过人。”
顿了一下，这位山神继续说道：
“山里其他的小家伙，也大都如此，未曾开智之前，懵懵懂懂，只会遵循天性，诞生灵智之后，同为善类，哪怕偶尔有凡人误入这里，无需小神开口提醒，它们便会将其送出去，而不伤其性命。”
李欢声点头笑道：“我知晓了。”
怪不得玄衣小童还是蛇身的时候看起来很香呢，原来是从未害过人。
就和幻灵宗如今拥有的那处破碎洞天里的异兽一般，从吞食过人，所以才让他觉得很香，没有抵抗力。
还有，这位山神大人也很有意思，话里话外，一直在强调这山上的妖类没有威胁。
况且，在他的感知之下，这位看起来有些落魄，但神力应该不会弱于好汉兄多少的山神，态度一直谦逊。
难不成是将他们当成了道宫或者三大圣地出来的修士？
心中微微有些遗憾，同时也带着一点疑惑的李欢声稍作沉吟，笑道：
“我想了想，便不打算借宿了，我等出门在外，有要事在身，还是赶路要紧，在此别过了。”
说罢，对着神色稍有错愕的锦衣男子注视下，拱了拱手，而后毫不迟疑地转身。
眼神示意一下两名少女，不等山神开口挽留，便自顾自地出了山神庙。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
山神庙里。
曾寻仙访道，饿死这大山之中，神魂未灭，在一名路过道人帮助下，侥幸踏入神道修行的锦衣男子愣神许久，随即眉心金光一闪而逝，怅然而笑，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善恶有报，唯善行方得眷顾。”
话音落罢，这位曾是一名读书人的山神好似突然顿悟了。
他一掌震碎自己的金身神像，在玄衣小童呆滞的注视之下，祂挣脱了大山的束缚。
身化长虹，倏然远去。
……
另一边，已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李欢声，突然驻足，转身若有所感的朝着来时的方向看去。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摇了摇头，一路赶来，差不多皆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行走，如今只想尽快融入市井的李欢声便不再关心。
又走出大概数十里，终于看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那是一座小城。
依山傍水，烟火气十足的小城。
与大树参天的深山相比，又是另一种热闹景象。
从他们的位置望过去，能够看到不少满载货物的马车，自城门口进去，又有行人自另一道门出来。
“快走快走，赶了这么久的路，可算能逛街了！”
李欢声喜滋滋催促道。
话音未落，便已大步朝着小城那边走去。
“……”
姬晓渔和叶轻眉相视一眼，两名少女神色各异。
修仙之人，不应该是尽量远离市井之地，以免被秽气沾染，影响修行么？
为何他见到凡人城镇，总是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呢？
莫不是他有什么特殊修炼癖好？
两名少女胡乱猜测着，见李欢声已经走远，随即连忙跟上。
来到城门口，望着城门上面写的“玉城”二字，终于有闲情逸致闲逛的李欢声低声道了一句好名字，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进城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繁华景象，街道两侧商铺如云，行人如织。
叫卖声不绝于耳，李欢声顿时欣喜不已。
这种地方，肯定有听曲的好去处！
琐事缠身，许久不曾前往勾栏听曲，体会到那种独特意境的李欢声，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抬头看了眼天色，已将近黄昏。
少年转头看向两名少女，笑道：
“你们且去闲逛，明日咱们在此地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