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窗边

“窗边一轮月皎皎，不及扶苏白玉半面妆”

钟磬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本就烦躁不已的霍梁玉捏碎了杯子。

“安静点钟磬，今晚你已经说了一百零六遍扶苏了”霍梁玉拿起边上的娟布擦了擦手，看了看被茶浸湿的手稿，感觉眉头突突猛跳。

“这张算在你说的那位扶苏先生头上，但你我的朋友、亲爱的钟磬小姐，请把它用你高贵的手复制一份给我，谢谢你。”

“啊～好姐姐，你不知道你这份有多难画，伟大的未来名震九州的霍大建筑师，放过我吧，求求你”钟磬双手搓搓，皱着一张可爱的笑脸撇嘴垂眼就想试图蒙混过关，这是对付霍梁玉一向的惯用的手段了。

“而且，梁玉姐姐，扶苏公子真的太出尘了，我的心已经被他偷走了，天呐，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惊鸿一瞥一眼万年，姐姐你能懂嘛”钟磬一脸期冀蹲在桌前，霍梁玉看着她将脸架在墨盒上，她这次选择闭嘴。

“咔吧”霍梁玉做了个无声口型，随后双唇弯起眉头微挑，眯着眼睛欣赏表演。

“啊啊啊啊啊，霍！梁！玉！它里面有墨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太坏了！”钟磬的下巴挂满了墨，随着她东摸西蹭终于变成了花脸大猫，粉白色珍珠小洋装溅了星星点点的墨，是彻底毁了。

“嗯，张飞”看着钟磬跳脚，终于那逝去的手稿有了交代，之前的烦躁一扫而空，霍梁玉笑着看她“说吧，什么事求我，我可以考虑一下。”“真的假的，我说了你就答应啊不许反悔”钟磬一听，根本顾不得所谓’张飞‘这个称号，张飞就张飞吧，就是李飞黄飞比起她的扶苏先生压根不值一提。

“明天带我一起去沁园”钟磬眉飞色舞的描述今天她见到扶苏的场景“你不知道，我终于懂一掷千金为博一笑的感觉了，扶苏先生一出场，我觉得整个世界就只有他是彩色的，我的心那一刻都不会跳动了，你懂吗你懂吗，我的呼吸都乱了，你知道的，我爸爸不让我自己出门，我讨厌屁股后面跟一群人，你就陪我吧，爸爸最信任你了，好不好嘛～”钟磬嘟起嘴，准备坐地开始耍赖。

“你这小心思真当你父亲看不出来啊，你哥哥刚从日本回来就匆忙早你一步托人带了话，让我明天一定不要带你出席沁园，我和你哥算来也是六年未见了，第一句竟不是问好。”轻叹一声

“罢了，钟先生信任我，是在两家世交的基础上，我是祝家独女，该有的分寸，钟先生是在敲打我，说到底我终究长你两岁，明天沁园拍卖会混杂各路社会名流及各家长子出席，那位扶苏先生不一定在场，这是明天的拍品，你看看喜欢哪个我可以给你带回来，那位扶苏先生身份不明，你还是少接触的好。”霍梁玉将拍品目单递给钟磬，有心转移她的心思，投其所好，“有从京都送过来宫里那位一对上好羊脂玉镯，你应当喜欢的”祝梁白玉般的食指轻敲桌面。

“为什么你们都阻止我，玉姐姐你也是，什么时候变得跟我哥一样的顽固，他在日本时就老写信数落我，都把我当成温室的花，我也是钟家大小姐，就不为扶苏先生，钟家的商会我也该接触了，我不小了！我也想要做点什么来发挥我的价值，现在的相安无事又能保持多久，时局动荡，我也知道的。”钟磬站起来平视着霍梁玉。

沉默良久，钟磬突然开口“那镯子当真品相极好？”

霍梁玉看着眼前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透过她看向少时扎着小羊角辫的女孩，暮然笑了。“当真极好的，玉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明天拍卖会鱼龙混杂，洋人在这里终究有些肆意，钟先生也是为了保护你，你乖乖在家，我和你哥去探探情况。”钟磬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知道啦知道啦，让常姨备水我要洗脸，祝姐姐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呀，反正回家也要挨训，不想回家面对钟笙那张死人脸，前两年在日本就嫌我在身边烦他，我回来他就写信，现在他回来以他的德行肯定又先是跟爸爸告我状。”转头便顶着花猫脸趴在了桌上，打翻了笔架，叮叮当当架上的毛笔便滚落了一地，钟磬无辜的抬起头看着霍梁玉，低头又欲扮作林黛玉。

霍梁玉垂眼看她又无奈，让钟磬待在书房，转身往客室看了一眼，掉头又走下楼去，隔着屏风远远看去，霍梁玉的剪影修长挺拔，往近窥去，身着暗色旗袍绣着大片的银色牡丹，已经及腰的头发用一只简单的檀木簪子盘起，额前落下几缕碎发，立领下微微露出纤细的脖颈白的晃眼，英气的眉眼配着红欲滴血的唇，略微显得妖冶，若直勾勾的盯着你，什么事便都想交代了。

“常姨，备水，钟小姐今晚住客室，多检查检查，莫要怠慢了”霍梁玉停顿了一下，倚在木质旋梯扶手上，触感微凉，想了想“还有，给钟府去个电话，告知一声钟小姐在我这里”便转身去了院外藏书室。

常姨忙应了一声，叫来自己女儿“阿淮，今晚伺候霍小姐，过了零点一定提醒小姐睡觉，记得提前点香调光，其余时间不要打扰小姐。”